上班第三天,范鸿宇就“升官”了,由范鸿宇同志变成了“范副股长”。
却原来是吴厂长出差回来了,听老王将这事一报告,当即拍板,让范鸿宇担任了人事股的副股长。吴厂长和范鸿宇的母亲管丽梅,十几年的老同事,可以说是看着范鸿宇长大的,范鸿宇又是从地委大机关下来锻炼的干部,怎么说也得挂个官衔。
至于是不是会得罪地委领导,吴厂长才不管呢。
地委领导跟他老吴隔得太远,够不着,老吴也不想去够。他当他的领导,我管我的工厂,两不相干。
范鸿宇同志变成范副股长,最为直接的好处是,每个月多二十元钱的夜班津贴。
干部值夜班,是流传了很多年的规矩。
六十年代初期,农机厂特别红火,必须两班倒才能忙得过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厂里就安排干部值夜班,这规矩定下来之后就一直没改。厂部的脱产干部,只要有“官衔”的,不论男女,每个月安排四个夜班。白天不补休,就是每班补贴五块钱。八六年那会,每个月多二十块钱,也是笔小小的收入。厂里的学徒工,一个月还不到六十块钱的工资呢。
再说现在农机厂不开夜班了,所谓干部值夜班,基本就成了摆设,你可以去值班室睡觉,也可以在自己家里睡觉,没人在意。说得直白一点,无非就是为了给厂部的干部们每人多开二十块钱,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罢了。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人事股就那么些事,以前一个股长一个办事员,都闲得没事干,现今加上一位副股长,除了聊天打屁的时候,多一张嘴,没别的大作用。
乔凤倒是比较兴奋。
王股长为人木讷寡言,年纪又大了十好几岁,和乔凤基本没共同语言。人事股办公室,常年安安静静的,古井不波,有时候乔凤着实憋得难受。如今多了范鸿宇这位年轻人,又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发小”,办公室自然热闹许多。乔凤经常问起省城和彦华市的一些情况,范鸿宇曾经在省城读了三年大学呢。在宇阳县普通群众的眼里,洪州那就是大城市。
不过乔凤关心的是省城流行什么服装,女孩子穿什么衣服什么鞋子,用什么化妆品之类的,却非范副股长所熟悉了解,往往一问三不知,经常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每当这时候,乔凤便咯咯地笑,或者撩撩头发,或者摸摸脸颊,情状颇有些小暧昧。
范鸿宇个子高大,英俊帅气,浑身上下阳光四溢,对所有年轻女孩,都极具诱惑力。帅男和美女,在异性眼里,都可爱非凡。
这天,王股长刚刚出去,乔凤便站起身来,小皮鞋咯噔咯噔作响,来到范鸿宇办公桌前,趴在那里,一张脸直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哎,跟你说个事……”
颇为神秘的样子。
乔凤身材不错,穿了件紧身的红色薄毛衣,又是这种趴伏的姿势,显得胸部尤其壮观,贴得这么近,很冲击范鸿宇的眼球。范鸿宇情不自禁地往后仰了仰身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大自然的笑意,问道:“什么事啊?”
他确实不大愿意和乔凤过于接近。
一则乔凤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孩,二来,在范鸿宇的记忆之中,乔凤后来嫁给了方文峰。这是农机厂的一桩“大案子”,方文峰的原配妻子自杀,乔凤才嫁给方文峰的。
对于方文峰未来的老婆,范鸿宇觉得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啧啧……”乔凤倒不忙着说事了,连连摇头,眼里尽是戏谑的笑意:“范股长,你怕什么呀?怕我吃了你啊?老实说,我要是再小几岁,我肯定追你。不过现在嘛,我有自知之明。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打你主意的。就算……嘻嘻,我也不要你负责。你老范家高门大户,我知道进不去。”
范副股长有点窘。
上辈子,范警官算得见多识广,什么泼辣女子都见过。参加维稳的时候,个别上访的女子,那可是真泼辣,当着一大堆警察的面,敢把自己扒得精光。范警官也是冲上去就摁,掏出手铐就铐,对活色生香的女人胴体,视而不见。
但不包括乔凤这种女同事在内。
“乔姐,别开玩笑了,说吧,什么事?”
范副股长只能紧着转移话题。
“你呀,走桃花运了。赵歌让我给你带个信,今儿晚上,去她那里吃晚饭。”
乔凤笑嘻嘻地说道。
范鸿宇笑道:“好端端的,干嘛请客吃饭?”
乔凤说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正是因为好端端的,所以才要请你吃饭。要没有你撑腰,前几天她就要吃大亏了。嘿嘿,四百块,那些家伙也真下得去手。不过从今往后,她那小店是不会有人敢去捣乱了,范—县—长家二公子看上的女人,谁吃了豹子胆还敢去捣乱啊?”
范鸿宇顿时正色说道:“乔姐,这话可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范鸿宇自己倒无所谓,上辈子多年的刑警,范鸿宇早成老油条了,什么流言蜚语都不放在心上。身为刑警,常年跟社会最阴暗的一面打交道,些许流言,算得什么?搞公安的要是计较这些,得活活气死,还办个屁的案子。
但关系到赵歌的“名节”,范鸿宇觉得不能掉以轻心。虽然说,赵歌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然而那是别人的事,不能由他范鸿宇再给加上一把火。
乔凤便捋了捋头发,嘴里啧啧连声,说道:“瞧你紧张的,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至于的吗?不过我跟你说啊,鸿宇,你可以堵得住我的嘴,你能堵得住张大宝他们的嘴不?那人,就是个垃圾,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估摸着,有关你和赵歌的桃色新闻,只怕已经开始流传了吧?范—县—长的二公子,为了一个风流漂亮的小老板娘,甩了农机局张股长一耳光,还有比这更爆炸的新闻吗?”
范鸿宇不由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乔凤说的是实话。
当时激于义愤,给了张大宝一巴掌,倒没去想得太多。现在想来,还真有可能就是乔凤说的这种情形。对于张大宝那种人的品格,绝不可估计过高。
“别人要怎么说,我管不了。但是我们自己,不能跟着起哄,你说是吧?”
稍顷,范鸿宇诚恳地说道。
见范鸿宇当真了,乔凤便站直了身子,说道:“你放心,农机厂的人,不会乱传的。大家其实都比较同情赵歌。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传言,对于赵歌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打着你的大牌子做个护身符,就是你比较吃亏一点。羊肉没吃到,惹一身骚。”
前面一段,范鸿宇听得频频点头,这最后一句,又将范副股长搞愣了。
怎么听怎么像是他范鸿宇在打赵歌的主意似的。
只是,乔凤说话,自来就是这么个调调,范鸿宇也不能跟她计较太多。
“还好,我没想吃羊肉。”
范鸿宇苦笑着说道。
乔凤本来打算离开的,一听这话,立时又眉花眼笑了,打趣道:“这么说,范股长还真动了心了。我跟你说啊,鸿宇,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只要你想吃这羊肉,就一定能吃上。你这样的人才,赵歌要是不动心,才叫有鬼了。”
范鸿宇顿时瞠目结舌。
这都哪跟哪啊?
都说他范鸿宇脑子活,思维是跳跃性的,这乔凤的思维,简直就是天马行空,随口一句话,就能联想到无穷无尽的可能性。
还根据她的经验来看呢!
按照范鸿宇的记忆,赵歌的名声,毁在了流言之上,乔凤那“大碗”的外号,倒是名副其实。细究起来,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范鸿宇若是想“吃”乔凤,确实只要张嘴就行。范鸿宇相信,只要自己露出点口风,乔凤立即就会贴上来,而且是倒贴。但同样的情形,应该不会发生在赵歌身上。赵歌真要是那种人,当初直接答应张大宝就是了,顺利解决正式工待遇,还不会闹得满城风雨,闷声大发财,岂不是好?
“好了好了,乔姐,你别拿我开涮了。待会王股长可就要回来了,咱们还是干活吧。”
“干什么活?能有什么活干?”乔凤扁了扁嘴,不屑地说道:“哎,我可是把话带到了啊,你今晚上得过去,别让人家干等着,那不够意思。”
范鸿宇诧异地反问道:“怎么,你不一起去吗?”
照说,赵歌找乔凤传话,于情于理,就算是讲客气,也得连乔凤一块请才对,不然多对不起人啊。
乔凤嬉笑道:“她确实请过我,不过我看得出来,那不是发自内心的。人家压根就只想请你一个人,我跟着过去,这么大一灯泡,干嘛呢?我才不去讨人嫌呢!你就安心去吧。”
范鸿宇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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