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天朝大军一举突进,意yu夺回有天堑之称的凉川,从此彻底阻断鞑靼入内地掠劫的通道。
这番打算,出自皇帝谋算,就连论人过苛的周大将军,也颔首称道,却不料,到了最后,竟是功败垂成!
“据周浚的奏报,襄王的兵士,在最后合围之时,不知为何,竟茫然散开,去追截鞑靼的散兵流勇,虽然剿首千余,却断送了最佳时机,鞑靼军如潮水般突进,已然越过凉川,漫山遍野地向西北内地而去……”
皇帝冷冷说着,已是怒不可遏,一掌击于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朕这个舅舅,狼子野心,却是比外人更甚!”
少女掩下唇边的冷笑,一双眸子中,染上了几分悲凉深邃。
“微臣对山川地理,也略有涉猎,凉川乃是北疆与鞑靼的唯一分界,皇上原本是想将它纳入天朝管辖,却不料,功亏一篑,反让襄王坏了大事。”她凝眉说道,不知不觉间,言辞中透出怒意,如雪亮剑锋,锐不可当。这万里中原,锦绣山河,竟是被这些小人一一败坏……
她微微咬牙,想起前世军旅的几重艰辛,心中也是杀意勃发,冰雪黑瞳之中,竟隐隐透出幽蓝。
皇帝踱着步越来越快,终于,他止住了步,望着西面无限山峦,遥遥出神。
“西北若是失陷,中原便是门户大开……先帝传下的江山,难道到朕手里就要剩下半壁?”
他声音阴郁莫测,却没有丝毫惊慌,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
阳光照在他辉煌冕袍之上,金碧璀璨,竟是让人无法正视。
“朕意已决……舅舅,你莫要高兴得太早!”
清晨,西华门大开,今日并不是大朝,皇帝却在例行朝会之后,将几个心腹得力的臣子留下,在侧殿之中接见了他们。
侧殿颇是阴暗,皇帝侧坐榻上,静静看着他们。
“今日朕接到了消息。”
众人屏息细听,下一刻,却惊得面色惨白。
“突袭凉川的计划,功亏一篑,不仅如此,鞑靼骑兵还侵入了西北内地。”皇帝缓缓说道,声音平淡,却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在座几人都是他手下得用的,亦是朝中精英,深谙时局,听了这话,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有老臣齐融壮着胆子道:“这真是骇人听闻……皇上本有良策,却是谁将此事弄成这般田地?”
他真是人老成精,一句话,便不露痕迹地替皇帝开脱,把事情归罪于主事者。
皇帝头也不抬,冷哼道:“襄王麾下的兵士,贪功冒进……”
他仿佛懒得纠缠这话题,坐直了身子,道:“一个两个,总是不让朕省心……难道真要朕御驾亲征?”
众臣一听这话,吓得魂飞天外,齐齐跪倒,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战场上凶险万分,元祈虽然弓马娴熟,却从未真正身临其间,皇帝又未曾立嗣,一旦有个万一,便是国体动摇,山河倾颓——又怎能让他如此作为?
齐融急道:“皇上,老臣向来憎恶鞑靼,恨不能食其肉而后快,可皇上亲涉险地,却是万万不可。西北乱局,可派一名钦差前去,居中调停即可。”
齐融越说越是激动,“老臣没几年好活了,却是盼着陛下平平安安。上月我生辰,您送来一幅斗大寿字……寿者,必先居安,皇上若是身处险地,老臣还有什么脸面受这一字?”
元祈正想回答,只见殿外裙裾飘动,耀眼阳光下,看那宫装样式,竟是……
元祈心中纳罕,轻轻站起,行到门口,却见晨露站于门外,脸色郑重。
“皇上,这宫中的奸细,怕是又出动了!”
晨露以白绫裹手,其上静静躺着一颗蜡丸。
“请恕微臣逾越,即便这颗蜡丸被我截获,宫中仍不太平。”
她静静站于阶下,声音有如寒玉轻击,“静王正是蠢蠢yu动,此时此刻,您不宜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