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关,庞勇紧闭关门,花旗冲的运粮队,都是被他分批放进来的,除了第一队被放出去,其他的,只要一入关,便被扣押,粮草兵刃一概缴械,随后,将人从北疆这边轰了出去。
因此,云州这边的前线大营士兵,还不知晓花旗冲的粮草被扣下大半的之事,而另外一边的士兵,正在城头下放声大骂,不单将庞勇骂了,甚至连死去的司徒雄,还有莫小川都稍带上了。只不过,他们不敢骂莫小川的祖宗,只敢说莫小川用人不当,识人不明之类的话。开玩笑,莫小川的祖宗是谁?那可是当今天子的祖宗,莫智渊的祖宗,西梁人谁敢去骂?
庞勇起先还不予理会,后来,越听越不是滋味,尤其是这些人,居然将已经死去的司徒雄都提出来骂,这让庞勇顿时大怒,直接命人在城头上放箭,将这些浑身上下,只剩亵衣裤的前线大营士兵射得哭爹喊娘,急忙远遁,跑去花旗冲那里告状去了。
花旗冲,本来还在气头上,好不容易被部将劝了下来,又看到这些兵刃盔甲都没了,还带着一身伤的士兵跑开哭诉,再次勃然大怒,手掌拍在桌面之上,发出震耳的巨响,若不是他一身外加功夫也算硬朗,估计手指都折了。
面色憋红的花旗冲,咬牙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庞勇匹夫,老夫今日不将你斩于马下,难消心头之恨……”
这一次,部将的劝说,没有了作用,花旗冲说着,便要点将回去找庞勇算帐,看着花旗冲盛怒之下,如此冲动,部将苦劝不住。而曹成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正当一切都要乱套的时候,突然,一校尉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花旗冲,北疆大营已经出兵来援了。
听到这一消息,花旗冲的盛怒陡然消退不少,整个人也冷静了起来。其实,花旗冲这人,还是十分理智的,若不然,也不可能坐镇边疆与梅世昌斗了这么多年。
此次,主要是他一路太过顺利,让他的心性有些按捺不住,同时,在他的眼中,庞勇实在是提不上号的人物,这一次居然让庞勇欺辱一番,怎能让他不怒,倘若是寇一郎在出云关,将他的粮草扣下,他也不会如此冲动了,如果是莫小川的话,他估计,会变得异常冷静。
怒火被突来的消息阻断,花旗冲仔细询问过后,先前还被气得憋红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笑容,之后,转为哈哈大笑。他这突来的笑声,让诸将都有些烦懵。
其中一个部将小心翼翼地问道:“统领大人为何发笑?”
“燕军,这一次,是自寻死路。”花旗冲收起笑声,当即一一吩咐下去,随即,对曹成,道:“曹副统领,本统领现在对付北疆大营来的援军,人手有些抽调不开,主攻洛城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曹成眉头一锁,正想说话,花旗冲却是大袖一挥,便行出了大帐。
站在曹成身旁的蓝参将,看到花旗冲离开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曹成行礼,道:“副统领大人,可喜可贺。”
“喜从何来?”曹成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蓝参将,道:“洛城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用不了多久,便可攻下。统领居然将这天大的功劳交给了您,这不是可喜可贺之事吗?”
曹成用如同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瞅了蓝参将一眼,冷哼一声,道:“哼!你知道个屁!”
曹成突然爆了粗口,这让蓝参将当即愣在了哪里,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怎么拍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看着他发愣,曹成又道:“你以为花旗冲如你一样白痴吗?这哪里是什么好事?洛城是在强攻之下,已经损失颇大,如若花旗冲在强攻三日,次城必破。但是,我们不是花旗冲,花旗冲岂会那么好心。他此次一走,必然会调走许多军备,而且,如果是他亲自攻城,援军到来的消息,必然会封锁。而由我们去攻城的话,花旗冲岂会不暗中使坏。到时候,洛城知晓援军已到,必然死守,再加上我们缺少攻城器具,想要攻去,谈何容易?这一次,花旗冲这是用的驱虎吞狼之计也!”
“驱虎吞狼?”蓝参将十分的不解。
曹成轻叹了一声,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一些,我们此次奉命去攻城,即便攻破了城池,对我们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到时候,他若是故意将北疆的大军放过来,我们得到的城池,也会再次丢去,他便可趁机对老夫问责,而且,还会损失老夫的部众……”
蓝参将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我们若是佯攻呢?”
“佯攻?”曹成摇了摇头,道:“佯攻更是不可取。如若我们攻破了洛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攻不破的话,一旦花旗冲将北疆大军放过来,我们被前后夹击,十死无生……”
蓝参将听到这话,面色瞬间泛白,咬着牙,道:“好狠毒,花旗冲这是在排除异己,副统领大人何不向朝廷弹劾他?”
“弹劾?”曹成轻轻摇头,懒得再多解释什么。花旗冲既然敢这么做,岂能没有后手,当初司徒雄的举动,花旗冲又何尝不知,但是,为了收拾掉司徒雄,花旗冲甘愿丢了出云关,却也任由司徒雄去做。别人不知晓这些内情,他曹成岂能不知道。
与花旗冲斗,需要时时提起心来才可。
他轻轻摇着头,行出了大帐,点兵去了。既然,未能在花旗冲的面前将这差事推掉,那么,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明知这般做,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也只能是边走边想办法了。
花旗冲这边,正在忙碌着攻去洛城,灭掉北疆大营。幽州城这边,却已经没有闲着。李少白这些日子,好不苦恼,在穆光近似无赖的打法之下,他吃了太多的苦头,这让他整个人愈发暴戾起来。
李少白用兵,一直都很是暴戾,在与莫小川饮酒闲聊之时,恍若换了一个人一般。这段日子,他不断地动用大型的攻城器械,对着幽州城进攻,投石机一刻不停的狂轰乱炸,南唐的士兵甚至将坚固的幽州城墙,刀砍斧跺便掏开一个两丈深的洞。只是,幽州城的城墙厚有八丈,而且,外皮虽然是青砖,内里却是糯米汤与草根胶泥混迹着巨大的石块砌成,越往里,却是越坚固。
这让李少白无可奈何。
然而,李少白越来越暴躁,叶逸却也不好受。他整日在皇宫之中,不断地传来摔打器皿之声。朝堂之上,许多的大臣都建议开城投降,现在,北疆的战事不明,梅世昌的援军又迟迟不到。章立和寇一郎兵分两路。将幽州城南方的几个州郡尽数占去。
南唐的李义山率领着南唐与楚国的联军,更是一路北上,燕国最为富庶的州郡几乎全部都去,领土更是丢了大半,现在剩下的北方这半壁江山,能不能守住,却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叶逸更是一刻都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有一点空暇,与妃子亲热一下,外面的喊杀之声,却又传了过来,差点便将他惊得不举了。尤其是,最近在睡梦之中,总是会梦到各种突发之事,让他心惊胆颤。
这一日,他将目光召入了宫中,一看到穆光进来,便急忙迎上前去,沉着脸,道:“穆爱卿,战况如何?”
穆光宽慰道:“陛下放心,虽然我们损失颇重,但是,那李少白也不好过,现在,他的兵马已经损失大半。幽州城坚,他不可能攻得下来的。”
“那朕怎么听说,城墙都被李少白挖开了?”叶逸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穆光轻咳了一声,道:“两军交战,城墙难免会有损伤,这些乃是不可避免之事,不会影响到大局的,陛下放心便好。”
听了穆光的话,叶逸的脸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道:“你让朕如何放心?现在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便如蚊子一般,整日在朕的耳边说,投降投降,听的朕都快烦死了。”
穆光对此,亦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轻声说道:“陛下保重龙体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些声音,乃是不可避免的。”
“哼!”叶逸冷哼一声,道:“这些奸佞之臣,一个个,都为自己着显,他们投降之后,依旧还会有官爵,可是朕呢?朕降了,难道南唐的皇帝,会给朕一个皇帝做吗?”
叶逸对这一点,倒是看的很明白。
穆光轻轻摇头,道:“臣一定会守住城池的,一旦梅大人的援军到来,李少白便不足为虑了。”
叶逸盯着穆光,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移开了视线,轻叹一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吧……”
穆光看着叶逸如此状态,也是低叹了一声,对于叶逸,他没有太多的担心之情,现在,他倒是很是担心莫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