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灯,是在等我进去?”低沉嗓音穿透浴室的雾气,配着此情此景令人心头轻漾。
白萱屏住呼吸,双手紧张地扣紧浴缸边缘,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有淋浴的流水声不间断地撞击耳膜。
“出来,让我看看你。”
听到男人并未紊乱的气息,白萱被热水浸泡的身子骤然一冷,寒意仿佛从头到脚渗透了每个毛孔。
光滑细腻的肌肤泛起淡淡绯红,她却浑身冰凉,冷得发抖。
男人斜倚着浴室门框轻笑,薄唇轻蔑浅勾起,黑眸如鹰般锋利地探向浴室深处。沉默无声,他的嗓音磁性醇厚依旧,却透着股钻入肺腑的冷冽。
“你真以为能算计到我头上?”
浴缸内的人浑身僵硬,任凭多少滚落的热源也无法回暖,白萱咬着唇不敢泄露身份,不难判断男人已识破她的诡计。
至少,慕离是不信浴室内的人是林青。
她大半个身子浸入水中,此时能躲则躲。
男人进入房间后开了窗,又将熏香拔掉电源才推开了浴室的门。他看不清里面风光,也无意一探究竟,满室旖旎春色搭着那股异香,倒真有些暧暧生情的情调,只可惜男人无心折柳。
白萱认定他既然识破就不会再踏入半步,水声恰好盖住她所有的不安和惶恐。僵持着耗了十几分钟,地上的水铺开一层又一层蔓延至男人脚边,空气渐冷,谁也没有动。
半开的门前传来男人的脚步声,似是越来越远,白萱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额角冒出细汗,她抹了一把,竟是冷的。
任凭蒸腾的热气拂面,也抵不过男人如寒流席卷而来的逼仄气场。
白萱提口气还未放松,外面又传来男人的声音,他看到床边掉的几件衣服,竟和林青的有几分相似。他眼里的情绪不明,拨出的电话已通:“1609房间,喊个男服务生进来。”
白萱双腿发麻,刚站起身正欲从架子上取来浴巾遮挡,听到此话后脚下一滑险些栽倒。她扶着架子,浴巾被扯掉入浴缸内,湿透了大半,眉宇间的急促再也遮不住:“不可以!”
打给主台的电话并未挂断,男人将浴室的门推开间隙:“怎么,这会儿又会说话了?”
光线透过门缝打入,慕离懒得抬眼,单凭声音已听出里面的人是谁。他以为白萱没这个胆子,想不到两年不见,当初那个苦苦哀求他救命的小女人已完全变了样。
然而,她变成什么鬼样子都跟他没关系。
慕离握着话筒往墙壁的瓷砖上敲了敲,尖锐刺耳:“又不说话,是不是真的需要给你点教训。”
显然,此时电话仍在连线中。
白萱咬牙打颤,拎起落水的浴巾挡在身前,再退一步就是冷墙,换言之她无处可退。她动了动唇,声音是极陌生而不真实,听在耳畔仿佛有谁在代替她开口。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
男人冷眸睨去,将电话机掐断后随手丢在大理石洗手台上:“笑话,你以为我连自个老婆都认不出?”
白萱站在浴缸内,热水没过她的小腿,她上身的热气一点点散尽,仿佛被满室的
水汽吸附。她摇了摇头,下意识看一眼丢进了手机的垃圾桶。
“不可能,我用她的手机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都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
男人冷笑:“谁说我没有怀疑?”
“什么?”
慕离这才穿过散尽的雾气向她看去,玻璃折射出她眼底的疑惑和不甘,慕离的话让她彻底死了心:“看到你发的第一条,我就知道不可能是林青。”
“为什么?”白萱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她竟然从一开始就被识破了,她使劲摇着头,“不可能。”
那条短信白萱能倒背如流,可她想不出有哪里不对。
男人懒得解释,“你自然不会懂,因为你不是她,就算再装也不像。”
“就因为这样?”白萱贴着墙壁站立,黑白相间的瓷砖蒙上水雾,掠过处留下痕迹,她盯着门口,不确定男人是否也看着她,可心底仍有声音在怂恿一探究竟,“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过来。”
侥幸么,或许心存希望终究是件好事,白萱底气不足,双手成拳攥着浴巾边缘。
慕离冷薄的笑出声,踢开浴室的门,用这种卑劣手段算计到他头上,想来是太看不起他。
“我总得看看,冒充我老婆的人是谁,还有,”灯的开关突然被拍下,黑暗室内顿时充满明亮光线,慕离的眸子很快适应,“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突然被拉至光明,白萱竟一时不能承受,她紧紧眯起眼勉强拉开条缝隙,模糊视野内是男人的身影,“我不信,我发的内容绝对没有问题,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想知道?”慕离眸光翛然凝固,如深渊不可见底,他看了看时间,复又抬头,“可你永远不会知道。白萱,我没想到你把自己弄成这种样子,看看你现在,当初我帮你争取到正常人的生活,你就该好好珍惜。”
她现在不就是因为想要珍惜吗?难道这样还是不够得到他的心?
她以为两年前他的出手相救,必定意味着对她有情,否则那番话也无法说出。再相遇时她的喜悦,她不信不算命中注定。她终于敢抬起头说爱,可爱上的,却偏偏不会爱她。
白萱跨出淋浴区赤脚几步走至慕离面前,赌上所有勇气望向他,那双黑眸,冷冽地深不见底。
“是,我是想抛开以前的一切重新生活,可我偏偏遇到了你,我忘不掉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一次她终于说出口,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心口仿佛无形中被撕裂,留下的只有渐渐冷却的血液。
慕离眉头轻皱,却没有任何安慰的动作,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所有的真心都给了他的女人,对白萱,只希望她能摆脱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始,她和林青在某一点真的很像。而那一点,他不希望林青知道,为他受过的伤他不愿再提,只盼林青能安好。
越是如此,他眼里就越容不下白萱的轻薄举动。
白萱未曾想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直视他的眸子,看到的却是对她的厌恶和冷落。
她攥紧浴巾的手突然放开,整条洁白浴巾顺着光滑白皙的肌肤滑落,白萱挑衅地抬头看
他,试图在男人的眼中寻找到她的影子。
可她怎样追寻都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
或许,他的心里真的从未有她。
眼前快速一晃,男人的手接住正往下滑落的浴巾,白萱回神时已被重新裹住。
慕离松开手,睥睨之态是她永远无法触及:“路只有一条,现在走,你还可以继续留在A市。”
白萱心口骤然冰冷,唇角的笑意也染上霜。
“听闻慕军长当年逼走所有对林青姐有威胁的人,看来并不是传闻夸大。”
慕离并未否认,将通向门口的路让出:“所以,你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刚结束手里的工作林青就接到男人的电话,他们中午联络过,慕离知道她手机丢了,说是下午会去给她买部新的。这会儿看看时间,应该是买好了吧?
“喂?你在哪?”林青用下巴夹着话筒,手边仍在翻动资料,初来乍到她需要补习的东西很多,“我再有一会儿就下班,还在外面的话一起回家吧。”
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林青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拢,凝结,僵硬:“你在哪儿?”
酒店地址以及房间号被报出,林青拿起包就冲出办公室。
那句话她不是头一回听,可哪回不是心惊胆战?
林青拍开酒店房门时,白萱已离开了半个多小时,房间被重新打扫过一遍,保洁员推着小车刚转过走廊。开门的瞬间一道颀长身影闪过,旋身将她重重压在内侧墙壁上。
林青还未来得及看清,胸前骤然一紧,她睁开眸子见男人含笑倾下身,索求无度地贴上薄唇。
混蛋。
不是说出事了么?
为什么她一进门就被偷袭,还是热吻?
林青在他舌尖狠咬一口,男人倒吸口气放开她,指腹抹过嘴唇还留着抹血,他将手指贴在她唇瓣:“真不错,又咬我。”
“不是受伤了吗?哪儿伤了?”林青睇他,早见他没有受伤的样子就房间内都懒得去,转身就要去转动门把。
“急什么,你不会这就要回家吧。”
林青蹙起眉尖拨开他的手,转动了下又被男人按住,她回头看他:“不回家还能去哪儿?”
眼前落下阴影,她被挤在男人和门之间。林青不解他的意思,或是压根懒得解,在他胸前挤出个缝隙就要转身。
“别动。”
转身之际,腰被紧紧扣。
“慕离,你说实话,是不是故意把我骗来的?”手机丢了之后她就几次联络,下午上班前才终于打通,那会儿明明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能出现在公司附近的酒店,还自称出任务受了伤?
也就是她这么蠢的才能被骗来。
男人的眼神那叫一个正经,乱动的手那叫一个安分:“我怎么敢骗你。”
林青扶着门把不松手,半晌后唇瓣蹦出两个字:“回家。”
慕离轻咬她耳垂,虽然白萱熏过的那东西他已处理掉,也不会用在自个老婆身上,可单是这样抱着她就有感觉:“真没骗你,现在我一身的火,老婆,喊你来就是等着你来灭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