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冬,挑着眉看向自己面前的那枚墨玉印信。
“靖阳王印”四个字如同那位在外八年的秦四皇子,低调而又内敛,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这印信倒是不假,只是不知皇上御封的青平监军、堂堂靖阳王殿下,有什么用得着薛某的地方?”
面上带着温和的浅笑,仓邺的守将薛瑞冬显得客气而又有礼,不若传闻中的彪悍勇猛,不近人情。
书房之内的两人,一人扯下了连帽,却依旧用布巾蒙着半边脸,似乎对二人所谈之事不甚关心,只是默默的盯着墙上那幅繁花盛景之图若有所思。
另一人面无表情,收回了桌上靖阳王的印信,塞入襟中,缓缓开口说道。
“我家殿下名为青平监军,实则受了皇上的密旨,探查阙谷以西瘴泽暗道之事。薛将军驻守仓邺多年,自是明白阙谷关对南秦的重要性。
如今有消息称鞑靼一族正密谋通过昆仑东麓瘴泽,绕道阙谷关内,若蛮族之人真的寻了密道入关,再与北齐尉迟铁骑前后夹击,阙谷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防范于未然,我家殿下想要先发制人,赶在鞑靼一族之前,毁掉瘴泽暗道。”
薛瑞冬皱了皱眉,他在仓邺驻守了数十年,对西北一带的地形再是熟悉不过。
昆仑山高耸入云、神秘危险,无人能够翻越,可没想到阙谷以西那片巍峨山脉中竟存在着这样一条神不知鬼不觉的暗道,对南秦的西北大门、阙谷之关形成了如此致命的威胁。
他本以为靖阳王此次西北之行要么是对青平军有所图谋,要么是圣意难违不得不从,却未曾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西北大营庞固将军麾下青平军三十万,对付一个小小的鞑靼蛮族,怎么也轮不到我仓邺薛某人出手吧!”薛瑞冬想了想,开口说到。
“薛将军是个明白人,庞固是怎么一回事、青平军又是怎么一回事,自是比在下清楚的多。莫说我家殿下想要调兵遣将,怕是拿出密旨,那帮魏家的走狗也能踩于脚下,谁又是真的为了南秦社稷、为了百姓安康着想?!”
薛瑞冬眸光一沉,不动声色,却是心中一番算计。魏氏仗着西北兵权在手,日益坐大,不仅在朝堂之上屡次打压羿王众人,在背后更是败坏朝纲、任人唯亲、蛀空国库。
此次和庞固、靖阳王的明争暗斗,如若自己不插手,是否可以隔岸观火、让远在天边的皇帝意识到魏家的图谋与野心?!
可阙谷一事却又是个麻烦,如果只是以讹传讹倒还好,若真的存在这样一条密道,放了鞑靼蛮族入关,南秦又何来第二个阙谷关可以抵御北齐铁骑?!
见薛瑞冬有些犹豫不定,前洲的手抚上腰的无痕窄剑,却在瞥见云夜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默默的松了手。
“还请将军尽早决断。”
“阙谷以西之地是要探,但不见得是随靖阳王殿下而去!”
薛瑞冬终是下定了决心,却不是前洲所期待的那样,这位仓邺的守将、勇猛凶悍、不近人情的薛大将军,竟是想要扣下二人,来一招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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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前洲心中一惊,料到不会顺利,却没想到对方翻脸如此之快,手指微动,无痕剑就要出鞘。
却见刚刚还立在另一边的素衣蒙面之人,转瞬之间飘到自己身前,伸出系着墨色布巾、玉白纤细的手,往剑柄上轻轻一压,窄剑便“咔哒”一声退回鞘中。
他的眼中笑意微荡,掠过前洲的脸,看向那个壮硕黝黑、一脸肃杀的仓邺守将薛瑞冬。
“薛将军还是让屋外的那些人退下吧,就算再来这么多人,恐怕也不是我们前洲的对手。”
说罢戏谑的看了前洲一眼,惹得前洲面色一赧。
挑了个舒服的凳子坐下,玉白的手指抚过手腕上的墨色素布,不说一字,却让薛瑞冬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这人——不简单!
“也不能怪薛将军如此。仓邺地处西北,消息闭塞,京城发生的事传过来最快也要五日,在下一时心起,为了护住我们家那位‘性情耿直、心性高洁’的殿下,封锁了西北之地三百里沿线的消息通道,任何魏家、何家的消息……怕是都传不进来吧……”
莫说薛瑞冬,连前洲心中都是一震,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他防的如此严实?!
“唔,何家那个经常来给你送信的老头子叫什么来着?刘昌?要不要我放他来给薛将军仔细说说京城的那件‘大事’?”
两人的脸色皆有些发青,薛瑞冬脸色黝黑倒是不甚明显,前洲身遭那冰冷的气息可就是有些险险控制不住了。
“京城……发生了何事?”薛瑞冬终究不如前洲隐忍,开口问道。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便是魏显为了一己私利屠杀三地数百手无寸铁的百姓,平王失了民心,无缘皇位,青平军作为魏家最后的仰仗……怕是要出事了……”
两人闻言皆是后退一步,有些承受不住这突然而来的消息,不过薛瑞冬惊的是平王就这么败了,身为南秦西北大门的青平军一旦造反,面对外族入侵该如何收场?!
而前洲惊的却是秦君璃还在西北大营之中,一旦事发,那身为皇子的他……
靖阳王的暗卫冷汗淋漓,冰冷的视线射向那个悠哉悠哉的人,云夜恍若未见,只是直直的看向薛瑞冬。
“薛将军身为羿王麾下大将,审时度势、有勇有谋,不愧为前朝飞虎将军薛栾后人,只是身为南秦将士,鞑靼觊觎、北齐眈望、外戚误国,这样千钧一发之时却还要考虑氏族利益、皇权争斗吗?!”
那个黝黑彪悍的薛将军握紧了拳头,一股血性浮上心头——薛栾、薛栾!有多少人还记得祖父飞虎将军的名号!有多少人还记得那个一夫当关的薛氏英豪!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他薛家的满门忠烈、赤子之心!
安坐在扶手椅中的翩翩公子眼角展现一抹不容忽视的凌厉,却又化作一丝浅笑,“就算了忘了薛氏祖训,瑞雪小姐的仇——总是要报的吧……”
薛瑞冬的脸色蓦然发白,终是跌坐在身后的椅上,“你……是何人?!”
“靖阳王府……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