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书阁那边呢?可还顺利?”提到燕雀楼,秦君璃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云夜一手建立而起的执书阁。
燕雀楼与执书阁有一曲同工之妙,只是燕雀楼在白燕回手中,走的是贩卖消息的明路,多与江湖人来往,不比执书阁的隐蔽与简单。
“执书阁云雪公子很配合,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敢让执书阁太过参与。这毕竟是靖阳王府与白家的恩怨,透露太多恐怕离宗的那位就要知道了。”
云夜身为离宗的宗主,就算如今将执书阁的一干事物交给了那个少年,有些消息最终还会或多或少的入她的耳。
前洲其实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不过是想遂了那个女人的心愿,不将离宗搅和进这夺权之争。
只不过明炽宗主身故,掌管离宗上下的她,远离无念之山、改名换姓潜入京城,想要彻查子婴之毒与金线木沉香。而西北落坞山、嘉陵千机匣,加上这迟迟不破的玲珑之案,离宗已然卷入这亘古不变的皇权之争。
风云起,苍生叹,有些事,又是谁想躲,就躲得过的呢?
“离宗那边本王会找个机会和她细说。只是在没引出白燕行、弄清他的目的前,还是要小心行事。”秦君璃的手指紧紧的扣住窗棱,俊逸的眉目间闪过深深的悔恨。
本以为那场杀戮下白家上下早就覆灭,没想到他竟是自己的眼皮子下藏了八年!
八年……八年前的他对白家的事情知道多少,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躲在暗处,盯着靖阳王府和秦氏上下的一举一动?!
重建白家,他的目的真的只是从头开始,再现白氏辉煌吗?
秦君璃心情燥郁,“砰”的一声砸上桌边的条案,让前洲蓦然一惊,眼中闪过一片晦涩。
八年前,自家主子一夜长大,从明媚耀眼的少年,变成了沉稳腹黑的谋权者。自己跟在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艰难走来,或隐忍、或痛苦、或失落,却再也不曾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白家,对他的影响,着实是太大了……
如今这般步步危机的时刻,当真要让白家掣肘他前行的脚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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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守岁,宫中会有晚宴,殿下说在那时动手。”入了夜,前洲掠过荷塘小院的矮墙,亲自来替秦君璃送信。
“除夕?后日?”站在门前的人一愣,没想到两天前说的事情秦君璃这么快就做好了准备。
千机匣被解开了外层,以程瑜在机关术上的研究,只要再稍微做些提示,不出两日,便可彻底解了机关,取出匣内陵图。
云夜有心探寻金线木沉香的线索,在那似玉似木的内层上做了手脚。
薄壁玉木的纹路缝隙被灌入了特制的蜡油,这种胶州特产的鲛鱼尸油遇热不融,遇水不化,唯独遇上燃烧后的金线草,才会变成鲜艳的血红色。
金线草世间难寻,却是制作金线木沉香最为重要的原料。只要有了金线草的踪迹,再寻制香的背后之人,就容易的多。
云夜原先的计划,是想趁着江南三灾齐发的势头,以西陵九星图为饵,引起京城众人对千机匣的关注。
京中官员众多,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一旦有人上了心、开了口,顺藤摸瓜总有踪迹可循。怕就怕崇政帝不为所动,将这千机匣原封不动的私藏起来。
幸得崇政帝不是那等清高之辈,寻了各种办法想要打开千机匣。可如今因了玲珑馆之事,总归是让千机匣有了些被京城众人淡忘的味道。
云夜计划再布一场局,让这装着西陵九星图的东西重回众人的视线之内。
因得皇宫守备森严,又在御林卫的眼皮底下,离宗弟子出手有些凶险、亦有几分束手束脚,这才暗地寻了秦君璃帮忙。
没想到不过两日,他竟是已经做好了安排,怎不叫云夜心惊。
“……”见倚在门扉上的女人皱着眉不说话,前洲垂了眼,以为她在犹豫,破天荒的主动开了口。
“殿下他……”
“嗯?”听得那人半句未完的话,云夜挑了挑眉。
前洲性子冷,不爱说话,却最是护主,自己在彭城的时候就领教过。今日这般吞吞吐吐,着实不像他的作风。
“前洲可是有话要说?”
一身灰衣,隐在廊柱的阴影里,教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云夜却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莫不是靖阳王府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宗主可知此次宫中接应的是何人?御林卫,刘余年。那可是殿下最后的底牌。”
不带感情的话音出口,瞬间便被冷风吹散了开,却让倚在门边的女人呼吸猛的一滞,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揪了住。
御林卫统领刘余年?!
秦君璃那个混蛋到底在做些什么?
自己不过让他帮个忙,做不到再想办法便是,谁让他动用自己保命的底牌了?
刘余年!刘余年是什么身份?!多少人想拉拢都拉拢不上,他好不容易将刘余年笼入自己麾下,竟然让他就这样卷入离宗的是非?!
除了刘余年,靖阳王府在宫中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他在哪?”怒气滔滔而上,云夜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此时此刻只想好好的问问那个素玉之主,当真就这么随意,当真就置自己的前途于不顾?!
似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前洲,抬起头,看了那位离宗的宗主一眼。却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肯再说。
云夜知晓前洲的性情,也不废话,转身“嘭”的一声关了房门。
待廊前的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融入雪色的灰衣,裹着面巾,冲出小院,提着气就朝墙外飞去。
似乎知道她要前去的方向,前洲连忙提气追上,堪堪在琼林街尾拦住了她。
云夜眯了眯眼,看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前洲,语气破冷:“怎的,如今连本宗主也入不得靖阳王府了吗?”
“殿下不在府中。”心中纠结了一番,前洲终是吐出几个字。
虽然遣了燕回南下锦州,靖阳王府中也多是白燕行的眼线,这几日殿下除了必要,基本不在濯青院过夜。
这位离宗宗主想去靖阳王府寻他,肯定是要扑个空的。
“那他……”云夜刚想开口追问,却听见身后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这个时辰、这个地点,竟然还有人?!
眼见来人由内至外开了门,就要踏出,站在雪地里的两人连忙提气往院墙内一翻,隐入高门大户的杂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