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莫家村着实不算平静,起因是李家村众人深更半夜来偷麦苗,三四十人做出那等下作事,被官差和莫家村的族人抓个正着,顿时传得沸沸扬扬,那群李家村的村民被官差扔进了衙门,众人坚决不承认,根本不记得做了什么事。
官差不会撒谎,加上那天跟着去抓人的,也有外村几个在莫家村盖房子的泥瓦匠,几个人到处散播,几天之内,已经传到了凤阳城里,连代理知府处理衙门事务的师爷都知晓了。
偷麦苗偷窃到了莫家村,这还了得!师爷最近正等着京都的任命诏书,就怕其中有什么岔子,在北地,紧抱莫家的大腿总不会有错,这些不省心的无耻小人,在关键时刻给他找麻烦,师爷一怒之下,传信给小凤县县令,必须要严惩此事,给莫家族人一个交代!
这个时候,偷窃属于重罪,李家村村民们被抓个现行还要死不认账,县令开堂审问的时候,好一顿板子,打得众人哭爹叫娘,镇上来听堂的百姓们可是看了大热闹。
关于聚众通奸,这件事村民更是摇头否认,但是架不住有那二百五的,非说村花和村里几个汉子有染,众人相互攀咬,谁上了小寡妇的床,谁谁背地里总的调戏别人的媳妇,搞的一团乱麻,气得县令又加了几十大板。
李家村剩下那些村人一见事态不好,立刻掉转方向,装起了可怜,开始两天来莫家村一哭二闹三上吊,威逼村人放过他们,结果莫家族人嗤之以鼻,干脆不理会,想死就死,没人拉着,就是别在村里号丧,晦气。
这招不好使,李家村的老人媳妇变了个方向,又扮起可怜来,每日长跪在莫家村村口,呜呜咽咽,见到族人路过便要磕头。李家村的所作所为,给莫家族人很大的困扰,过了几天,族人出门都很不方便,竟然还有风声说是莫家做的太绝。
青璃特别憎恶这些说风凉话的,敢情被破坏挖掘的不是他们的麦苗,不然的话还不得诅咒人家断子绝孙?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那么这样也好,就往大了闹,也让周围得红眼病的人看看,莫家不是好欺负的!
最近族人早出晚归,午时顶着大太阳都不肯回来,累了就在田间地头打个滚,小憩片刻,起身之后依旧忙碌,那些被糟蹋过的麦苗,被重新种植,损坏的也被族人补了上去,看护得更加精心。
青璃的大伯得到消息之后,从大伯娘的娘家回来,扎根到田间,早上揣着两个白面馒头,拎着锄头就出门,堂姐莫青菊心疼她爹,也跟着回来照顾家里,中午还要端着茶送到地头上。
几天而已,青璃发现大伯的皮肤更黑了,人也沉默,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弯了他的腰。大伯已经过了四十岁,在古代来说,不算是壮年,他说过,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种田,种出高产的粮食,始终憋着这么一股劲。
李家村的村民依然每天准点过来捣乱,把莫家村搞得乌烟瘴气,这些人如那垃圾堆里的苍蝇,嗡嗡地到处乱飞,小娃们下了学堂之后都不能像往常一样愉快的玩耍。
忍无可忍,青璃准备再次出手,使用雷霆手段,千万不要和她说什么律法,皇权社会,皇上就是百姓们的天,而且耶律楚阳也是她的好友,她怕什么?何况是李家村人不道德在先,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就在青璃准备通知官差抓人的时候,在凤阳城里,城北大军士兵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众人请示一番,派出二十人的小分队,一路赶往莫家村,白日里负责驱赶李家村人,夜晚帮助族人巡逻,谁要是想对新粮种下手,不怕死的就来吧。
新粮种的目的不只是为了造福北地百姓们,也是为了支援城北大军,不只莫家村,族里所有的族田,青璃家庄子上,平阳的试验田都被保护起来,士兵们自发组织人手,一路跟随,从耕种到秋收。
城北大军的到来,得到族人们一致欢迎,李家村人灰溜溜地,再也没有人上来找茬,莫家村又恢复了从前宁静的日子,这些士兵们的饭食成了问题,族学中有饭堂,族中的妇人媳妇们经常轮流去做饭,让士兵们也跟着去吃,一天两顿,有时候族中谁家做了好吃的,也给这些士兵加餐。
日子一天快过一天,一晃就到了四月二十。青璃盘算还要等一段时间回平阳,从离开到现在,只收到淳于谙一封书信,写着“平安,勿念”,其余时间,音讯全无。
城北大营的士兵们,消息要灵通一些,前几天问,才得知大周士兵因为她提供的叶子,狠狠地重挫大秦,只要想到宇文鲲和耶律楚仁跳脚的模样,她的内心就无比舒爽。
平阳关外的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淳于谙重伤死亡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城北大营喧闹开来,士兵们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又是伤心又是愤恨,少将军不在了,这仗还怎么打?难道被大秦破城,他们要做俘虏吗?
这次的消息隐瞒的彻底,只有几个高级将领才知道,一些想来探听情报的人,都被隐卫们盯上,回去慢慢一查,有人通过线人给大秦送消息,他们没有打草惊蛇,不过已经掌握了一串名单。
大周士气低落,宇文鲲高兴的每天多吃两碗饭,大秦确实损失了一个好探子,但是,小喽啰永远和军中主帅的无法比拟,开始他也在怀疑消息的真实性,但所有探子都回复这一个消息,大周军心已散这是事实。
耶律楚仁要谨慎的多,他和淳于谙相识多年,绝对不相信淳于谙就这么玩完,特地找人到凤阳莫家村查了青璃最近时期的表现,得知她根本没接到淳于谙的任何信息,对北地战事一无所知之后,稍微放下一些警惕心,不过仍然犹豫,半信半疑。
大秦按兵不动,等了几天。宇文鲲每日和季盼厮混,两个人会在一起谈论青璃。不得不说,这个季盼最是懂男子的心思,虽然心里恨青璃,她可以找到宇文鲲的软肋,有时候深夜在大帐里和宇文鲲行鱼水之欢,也会让他呼唤她为璃璃,这种刺激让宇文鲲极为难忘,也更加宠爱于她。
早点破城,就能早一天杀到大周,大周物产丰富,还有各色的美人,总比大秦的强悍女子好的多。宇文鲲急功近利,认为等待下去会错失良机,找到耶律楚仁商讨军情。
就在这时候,大周营帐中又出了一些乱子,后备粮草不知道为什么着了火,士兵们加紧救援,仍然有了大损失,军心更乱。
粮草只有一小部分,其中几乎都是杂草,这是淳于谙开始诱惑大周上钩的一个计策,目的是为了迷惑耶律楚仁,计划没有变化快,大秦安排人刺杀,正好将计就计。
趁着这个节骨眼,大秦士兵出征十万人,一路疾驰,往南三十里,离大周的营帐很近,大周士兵们内心带着恨意,要给少将军报仇,由张副将等人代替主帅淳于谙的位置应战。
这次大秦军队也学聪敏了,每天带着口罩,防止大周再放臭气植物熏人。两军摆阵之后,迅速地厮杀在一处。淳于谙没有出现,他在等一个最有利的时机。
这场对战打得很是辛苦,大周士兵内心绝望,几乎是不要命的厮杀,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心态,很是勇猛,不过到底人心所向,副将指挥不如淳于谙有凝聚力,在阵型上出现缺陷。
就在大周露出颓势,宇文鲲打算一鼓作气前进的时候,淳于谙终于带着帅旗,策马出现在一个高坡上,霎时间,大周的锣鼓震天响,士兵们一看少将军活着,欢欣鼓舞,浑身上下充满力量,精神百倍。
新阵法被启用,大周士兵们从散乱到团结,耶律楚仁和宇文鲲知道被骗了,恨得牙根痒痒,淳于谙真无耻,这厮竟然学会了诈死,双方再次交火,大秦的士兵们阵型开始散乱,被大周士兵截成了两股,分别绞杀。
想要退兵也来不及了,有五万人马被包围,困在内根本出不来,若是一直厮杀,也保不住另外的五万人,宇文鲲眼睛通红,最后还是下令撤兵,大周士兵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围城一圈,绞杀大秦被困住的人马。
一场大战,厮杀了整整一天一夜,关外血流成河,大秦硬生生的折损了五万先锋部队,大周大胜,战俘,战马,各种战利品数不胜数,多日笼罩士兵们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
没过几天,宇文鲲抵抗不了压力,带领大秦的残余军队返回泗水城中,大周士兵过河,在河对岸搭营帐,随时兵临城下!
青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过了几天,一直到四月二十五,她再次收到淳于谙的书信,上面描写了和大秦对战的细节,其中有赔礼道歉的成分在,毕竟迎合刺客有些冒险。
青璃看后跺脚,看来是她对这个魔头太放心,所以一直没太过问战场的事,谁想到他可好,先斩后奏,有主意着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四月二十五,天阴暗,晌午天黑的和晚上一样,空气里的流动着湿润的风,似乎要下雨了。院子里蜻蜓低飞,青璃坐在窗边,无聊地品茶。
前几天,家里的后院全部种上了甜瓜,大伯留种不算多,这次种植没有太广泛,村里人家都种在了后院,每家也有一两亩地的样子,几天就长出了小牙,这速度可不是一般快。
这些天,最开心的是大伯,稻麦长势良好,甜瓜小苗也出来了,他坚信今年是个收获的年份,时不时的坐着马车去庄子上看看,对家里粮种上心。
青璃在庄户人家时间不久了,但是她对种田一点概念都没有,空间里只要扔进去种子,不用浇水,不用施肥,也不用除草,周期短,收获快,而且质量高,对比起来,村里那逆天的粮种就不算什么了。
“璃丫头,这是族里几个铺子的账本,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出入。”
莫如湖手里拎着一个布包,从院子门外走进来,站到青璃的窗口,顺着窗户,把布包推进来,这些都是族里的小伙子记录的,他们也是初学者,或许账上有不准的地方,还要青璃纠正。
关于算账,这个时期已经做的比较系统,青璃也做了特定的表格,日期,收益等,只要填写上,用算盘做个加减法就好,不过没有阿拉伯数字,看着晕乎乎,这也是她最近准备推广阿拉伯数字的原因。
青璃曾经和外海公主丽莎交流过,他们那个岛国都是用阿拉伯数字的,这样青璃运用出去也有了借口,还得靠丽莎给她做个挡箭牌,她要先培养几个出色的账房,教会他们阿拉伯数字和加减法,慢慢在铺子里面推广开,这样不但记账简单,查账也不用转换。
“爹,我一会儿看,明天给你。”
青璃应声,这几本账册还有点沉手,看来最近镇上铺子收益不错,爹说粮店最是赚银子,才开没多久,就有了进账,等到秋收之后,族里种植的粮食全部放到粮店去卖,得知这些稻麦优良,价格也要比普通的翻几番,族人们是肯定舍不得自己留下吃。
莫如湖站在窗边嘱咐几句,又急匆匆地出门。青璃摇摇头,自从爹爹当上族长之后,真是一天也没得闲,忙东忙西,族里事情又多,娘亲也是,整日不在家,家里最悠闲的那个倒是成了她自己。
天色昏暗,一场大雨将至,于嬷嬷从村里人家闲聊回来,晃晃悠悠地进了院子,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平日里没有事,她就成了自由人,到处串门,小姐也不用她服侍,村里虽然条件差些,但生活的肆意。
“于嬷嬷,多亏你回来了,不然这天下雨,你走过来,又是一路的水。”
麦芽翻了个白眼,给进了偏厅的于嬷嬷倒了一杯茶。青璃和爹娘说了村里修路的事,但是前段李家村那破事闹的,族人心情也不好,此时就暂时搁置,再说现在族人一门心思想着粮种,铺路最快也要等到秋收之后。
“是啊,我看外头刮了凉风。”
于嬷嬷喝了一杯水,笑意盈盈地走进内室,“小姐,老奴去溜达一圈,您猜怎么的,听说了一个大消息!”
见自家小姐不置可否,于嬷嬷也没有沮丧,继续道,“王小翠要和子山少爷定亲了,小姐您还不知道吧?”
距离上次也过了十多天了,青璃没有关注二人私下里怎么发展的,第二日有李家村人上门捣乱,堵在村口,王小翠就没走成,就这样住了下来。
同在屋檐下,可能山子哥发现王小翠的好了吧,或者是被逼无奈,总之王小翠若是能嫁到莫家来,就算了却了她一个心愿。
“这王小翠啊,也够可怜的,您说说,她一个丫头,跟着车夫来这么远的地方,他爹就放心,把她一个人扔在村里不闻不问,这不,听说车夫回去送信,他爹才来的!”
王小翠在村里住了半个月,莫子山家又没有丫头,瓜田李下,族人心里早就把二人认作一对,时常见到人也要打趣几句,有那热心的大婶们,还要劝说几句,女子这样就算没了名节,非亲非故,就这么住着,以后嫁人也会拿出来被人说嘴,既然莫六叔六婶同意,那么就早点办了亲事,他也老大不小了。
得知王三胖子来到村里,青璃很高兴,正想去上门找他聊聊,既然来了,倒是省的她折腾。
窗外天色更加阴暗,湿润的凉风一过,硕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雨势很急,很快,院子里的地面就湿了。
下雨天,青璃不喜欢出门,她喜欢在屋檐下听雨,在京都的时候,她会打开窗子或者站在游廊下,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荷花池,聆听雨的声音。
在村里没有这么风雅,院子里只有几排花草,家里后院全部种了甜瓜,菜种植在隔壁王小花家里,现在家里这块宅基地太小,两边都有邻居,紧巴着,只够一家人住。
闲来无事,青璃点燃了油灯,一边喝茶水,一边看着账册,麦芽在一旁帮着念,青璃找出一张草纸,用笔记录算下,这样很快,一本账册核对完毕,族里的小伙子们很认真,一定是检查了几次的,没有错处。
“小姐,您说也快到五月了,怎么麦冬还没回来呢,奴婢还想问问京都的消息。”
休息的时间,麦芽搬了一个小墩子坐下,离开京都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干娘,毕竟干娘一个人做活,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没人照顾。
“快了,麦冬到京都晚些,总要呆上几天。”
麦冬不善言辞,回到京都,青璃家里人的问话就要应对,还有她的好姐妹们,肯定想知道她在北地的生活,也不晓得麦冬是怎么说的。
“急什么啊,约莫五月初就能回来了,倒是大少爷恩科的成绩,还没有送过来。”
于嬷嬷关注的是自家小姐的大哥莫子归,听说新皇很是看中,想要让他做白家的乘龙快婿,彻底绑在一条线上,联姻是个好办法,可那个人是四美之一的白可心小姐。
于嬷嬷摩挲着下巴,以前在京都,很少有白家小姐的传言,只知道她非常美,但是身子弱,所以不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被青璃主仆三人念叨的莫子归,已经参加过殿试。殿试上一鸣惊人,让新皇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不住地叫好,他本人没有什么表情,即使面对的是皇上,仍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新科状元实至名归,穿着大红色的蟒袍,骑马游街,这是新科一甲前三状元,榜眼,探花游街是莫大的荣幸,那天,莫子归缺席,他没有到,只有榜眼和探花,前面的马空着。
“这还用说吗,大少爷定能拔得头筹!”
麦芽跟着附和的点头,小姐家里人对子归少爷的期望很高,一路从秀才到举人,中间只隔了三年,一次考过,最好连中三元,成为大周一个新传说。
青璃根本不担心大哥的科考结果,现在京都平定,要比北地安全得多,耶律楚仁留下的党羽,分批次被肃清,风气一片大好,百姓们也在之前的动乱中走出来。
家里铺子的生意,蒸蒸日上,成亲的大户人家小姐多,不差银子的都跑到家具铺子去订制家具,还有一部分外海运过来的物件,卖得不错,银子进账数目很可观。
等第一艘船造好,试航之后,即将和萃华楼的船只一起赶往外海,青璃的预期是在今年走上一趟,只要一趟就能有一大笔银子。
和萃华楼一起,有个照应,不过生意上各做各的,现在萃华楼的幕后是耶律楚阳,总不好跟着皇上抢银子。关于水手,船长,京都也有了人选,自家培养了一段时日,跟去萃华楼的船跑了几趟,也有了经验,会基本的外海文。
在海上也不算太平,听说有不少海盗出没,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劫持,有时候就是看你不顺眼来撞船,鲁进根据这一点,在船上设计了攻击的功能,上面可以发射箭羽,用于近距离攻击。
雨越下越大,雨点急促,青璃站起身,把窗户放下,只留下一个小缝隙通风,她合计一会儿去大伯家后院的池塘里捞上一条鱼吃,池塘里养了不少的鱼,里面被她灌注了空间水,鱼生长很快。
主仆三人话家常,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于嬷嬷打算去厨房拎点开水,刚打开门,就见院子门口来了两匹快马,马上坐着二人已经从头到脚湿透了,成了落汤鸡,形容狼狈。
“你们是何人,来找谁的?”
于嬷嬷在屋檐下,探着脑袋喊了一句,那二人听到声音之后,翻身下马。
来的二人约莫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量很高,脸颊稍微显得稚嫩一些,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比例不错。于嬷嬷细细地打量,这两个人几乎长得一摸一样,是一对双胞胎,二人抹着脸上雨水的动作一致,好像事先商量好的。
“村里人说,这里是莫家姐姐家,是吧?”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面上带着笑,露出小白牙。于嬷嬷呲牙,这倒霉孩子,下这么大的雨还在笑,也不怕雨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
“是啊,你们是找我家小姐的?”
于嬷嬷就是觉得二人面熟,好像在哪里见面,但是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得道,“别傻站着啊,先进屋里来吧。”
“咱们兄弟一身都是水,就这样进门不好吧?”
二人对视一眼,站在院中没动地方,一时间犹豫着。初次登门,来见未来的大嫂,不带礼物就够失礼的,还要跑来混吃混喝,怎么也不能就这样进门,下雨天,弄一地水,太潮湿。
青璃听见声音,从内室出来,偏厅的门开着,她站在门口,看着院中的二人,顿生亲切之感,她试探着笑道,“是不是二弟和三弟?”
“莫家姐姐!”
二人异口同声,对于未来的大嫂传言很多,他们在山上习武,有时候也会收到娘的来信,听说大哥已经定亲了!
淳于越,淳于恭很欣喜,听说未来是大嫂是绝色姿容的美人,他们还有点不相信,一路来到莫家村,也听说过青璃的一些事迹,他们深表佩服。
双胞胎二人很小就被送到山上习武,每年能回到京都的次数屈指可数,近几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二人和大哥淳于谙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是很敬重,在他们眼里,大哥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是北地士兵们心中的磐石,从来没觉得京都那些矫情的小姐们能配得上大哥。
当二人收到娘亲信的时候,还有些不信,就算大哥不喜欢京都的小姐,也不用找个乡下丫头的,那不是坑人吗?毕竟在那种地方长大的,见识有限,但是他们尊重大哥,听说大哥思慕佳人良久。
兄弟俩当时也是半信半疑的,大哥淳于谙不想是以貌取人的人,怎么会因为对方长得美思慕呢?
一路上,兄弟二人似乎得到了答案,未来大嫂在他们心目中已经上升到和大哥一样的高度,二人进门之前和村里人打听了地点,还有点不好意思,心里紧张,真没想到,他们被认出来了。
于嬷嬷张大嘴巴,手里拎着水壶站在原地,挡住青璃的部分视线。天啊!她就说刚才看着怎么眼熟,到底是兄弟,和少将军长得很像,以前她在护国将军府上当差,见过二人的,只是那会他们还有小,哪里和现在这样,个子这么高了!
青璃找了一把油纸伞,把还在扭捏的二人带到了三哥的屋子,这里摆放整齐,崔奶奶时常打扫,也没有什么杂物,就让二人歇在这里刚好。
双胞胎身上带着的包裹已经湿透了,那些衣衫肯定不能再穿,青璃吩咐于嬷嬷打热水,又进了内室,把给爹爹做的几套棉布衣衫取出来,眼看到了五月初五,她想给爹爹做几件衣裳,刚好双胞胎的身形和爹莫如湖差不多。
麦芽听说是少将军的弟弟,也是一愣,赶紧去灶间做饭,二人冒雨赶路,就做一些热乎的,青璃特地交待,让麦芽烧水,于嬷嬷做些热汤面,她是不相信麦芽的手艺。
洗漱之后,又换上清爽的衣衫,淳于越,淳于恭更加舒服,四处打量这间屋子,屋子不小,摆设简单,外面还有一个书房,二人坐在偏厅的沙发,很是新奇地看来看去。
青璃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捂嘴笑,这双胞胎说话老成,其实还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以前听过淳于谙说他的两个弟弟,在山上吃了不少苦,这是淳于家男儿必须要经历的成长之路。
端来几样糕饼点心,上来了热茶,青璃一进门,二人立刻正襟危坐,一齐叫道,“莫家姐姐,给您添麻烦了。”
“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喝茶吃点心,都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
第一次见面,若是太过客套,显得有些生疏,这二人以后就是她的弟弟,来家里当然和家人一样,青璃心疼他们从小离家,到山上一年也回不去一趟,欣慰的是二人活泼,性格和淳于魔头迥异。
“也是,你就是我们未来的嫂嫂。”
淳于越觉得装来装去的太客套,就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哇,真是好茶,我们兄弟在山上只能喝茶叶沫子呢,只有前几年回到府里,娘才给我们上好茶。”
在山上的日子清苦,师父又是不在乎俗物的人,能吃上一顿肉菜都好不错了,还要靠二人偷摸去山里打猎,不然和师父师兄在一起,一天两顿,清粥小菜,二人长身体,还真的受不了。
“好喝吗,那就多喝点吧。”
青璃本来想说,等兄弟二人走之后,给他们带点回去,但是现在这样说,就好像赶人一样。
“莫家姐姐,我是淳于越,他是淳于恭,我是哥哥,他比我晚从娘的肚子出来一刻钟,就是弟弟。”
兄弟二人长相和淳于谙有点相似,但是随了文氏多一些,五官上没有那么锋利,相对柔和,很爱笑,说话声音嘶哑,有着变声期的少年的特点。
淳于越的脸上没有特征,在弟弟淳于恭的脸颊一侧,有红色的小痣,兄弟二人还是很好辨认的,三人聊了几句,很快说到一起,打成一片。
“你们是从山上下来的?”
青璃看二人进门时候的装扮,身上的衣衫有的地方刮破了,随身也没有衣物,兄弟俩刚才连续吃了好几块点心,显然已经很饿了,堂堂护国将军府的少爷,真不是娇养出来的。
“恩,璃姐姐。”
三弟淳于恭自动转换了称呼,师父说他们已经在山上十年,也该下山了,如今北地大战,正是用人之际,二人也应该去帮助自家大哥,不能总在山上混日子。
临走的时候,他们二人收拾行李才知道,这么多年仅仅有几件衣服,师父也没有提给银钱的事,好在以前家里下人山上看望的时候留下一些,他们一路过来,遇见穷苦人就施舍一些,到凤阳前两天突然没有银子了,饿了两天的肚子。
二人一合计,要是去平阳还要继续饿着,天气又不好,下了雨,再加上他们对未来嫂嫂好奇,就顺路到莫家村探访一下情况,谁想到还真来对了!
“马匹一会儿让人帮着喂着,既然来了,也别着急去平阳,就在村里休息几天。”
才十二三岁,在村里也就是个半大小子,这兄弟俩从小就离开家习武,一路酸甜苦乐,离开爹娘和大哥,每天都在练武,多么枯燥,青璃心里有了怜惜之情,再说这两个小子性子不错,放在村里也是调皮捣蛋的,她要教导一番,太实心眼,到战场上会吃大亏,淳于魔头严厉,一定会把二人扔到新兵营。
聊天的时候,说起山上之事,兄弟俩感慨一番,在山上不用想那么多,就是吃饭练功,等下山才知道,百姓们的日子艰难着,没有银子,吃不饱穿不暖,饿肚子的滋味难受。
一路上见闻多,难免会遇见几桩不平事,每当到了一个小城镇,总有那么两三个恶霸,祸害乡里,开始的时候,兄弟二人热血,管教一番,没等他们走远,恶霸反倒更激烈的欺负苦主,有人就对他们说,不是救人,而是害人,当时兄弟俩很伤心,甚至不明白怎么就做错了。
山上的岁月,接触的人有限,兄弟二人内心纯净,对人的认知简单,可是下山就不一样了,要经历的太多,战场上也一样,必须明辨是非,千万不能妇人之仁,看来这条路,任重道远。
于嬷嬷手脚麻利,她和麦芽一人拎着一个食盒,半大小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吃得多,所以面条她就多擀了一些,加上几块红烧肉,小青菜,热乎乎,淋上芝麻油,肉汤里带着香气。
怕二人不够吃,家中有几样小咸菜,还有出油的咸鸭蛋,切成一般,全部端上来,淳于越和淳于恭自从于嬷嬷和麦芽进门就闻见香气,二人肚子咕噜咕噜地唱着空城计。
“快吃吧,吃饱了睡一会儿,然后就到晚膳了。”
怕二人不自在,于嬷嬷换好了被褥和床帐之后,主仆三人退出去,关上了门。
“二哥,未来大嫂真好,难怪都对她评价这么高呢。”
淳于恭夹起面条,放在嘴里吸溜着,还不忘记和淳于越交换看法,“我喜欢她,长得美,人又体贴,难怪大哥动心呢。”
“当然了,那可是咱们大嫂,谁也比不上!”
淳于越点头附和,大嫂知道他们一路奔波疲惫,下雨天冷,特地上了汤面,分量足足的,不担心不够吃,还有各种调味的小菜,要是口味重,加些咸菜正好。
“是啊,可惜现在是定亲,真希望大哥早点成亲。”
大哥淳于谙也不小了,都已经过了二十岁,娘亲对亲事也挺着急的,无奈边境战火纷飞,要是他们有能力帮助大哥就好了,那样的话,大哥能有时间陪着未来大嫂,不会像娘一样,一个人在府里独守空房。
兄弟俩思绪万千,越来越喜欢青璃,觉得她和淳于谙才是天生一对,青璃还不知道,一碗面条这么能笼络人心,她此刻正在盘算晚膳的菜单。
家里来了客人,怎么样也要招待一番,爹娘不在家,这件事情就要交给她来办。
“小姐,两位少爷在山上下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北地的饮食,不如做点京都的菜色?”
于嬷嬷说了几道京都的名菜,清汤寡水,青璃摇头,这二人明显很久没吃上肉了,面条端上来,见到里面的红烧肉,眼睛冒着光,肯定要补充一些油水的。
北地虽然喜好吃辣,但是现在不是冬天,村里人也不会吃太多辣的,怕上火。家里现在没有太多的肉,这样的天气不便于储存,所以族里都是每隔几天分发。
按照原计划,去大伯家捞鱼,找刺少的鱼,做成炸鱼段,上面撒点香菜,用醋一喷就好,五花肉做的红烧肉必不可少,加上几个青菜,鸡蛋,拌菜,凑合一大桌子。
“麦芽,你去和崔奶奶说一声,晚膳做一锅馒头,一锅花卷。”
家里要蒸米饭,不清楚兄弟二人喜欢吃什么,也要把面食准备好,若是今天晚上剩下了,早膳的时候把馒头切片,用油煎下,撒上点孜然,配着粥,咸菜吃,也很香。
“小姐,您可真细心,不如您给二位少爷做鞋子吧。”
于嬷嬷在旁边补充,兄弟二人的鞋子已经破了,都是雨水,就没有缝补,于嬷嬷已经记录下鞋子的大小,现在兄弟二人穿着草编织的拖鞋,出门不太方便。
“于嬷嬷,这你提醒我了。”
青璃屋子后面的库房,有各式各样的布料,青璃挑选穿着舒服又耐磨的布料,按照二人的身段裁剪,于嬷嬷和麦芽自告奋勇地帮着做衣衫,青璃在空间里找到几样成品的鞋底,按照于嬷嬷给的尺码,剪裁一下,剩下就是用布料缝上鞋帮子,晚膳之前绝对可以做好。
淳于谙的弟弟,也是她的弟弟,青璃知道这两个小子不容易,多了一点长嫂如母的心情,就是不自觉地跟着操心。她不想二人去城北大营太早,这二人纯洁的和白纸一样,必须要调教一番,武艺上,她也能给二人指点,好歹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一些利弊,都要说清楚,这样,兄弟二人能很快适应军队生活,少走一些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