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明显和其他祖越军人有些格格不入,后边的兵也看着地上县令的尸体道。
“大哥,我们怎么办?”
身穿甲胄的男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伸手想要将县令手中的剑取下来,但一拿没有拿走,这县令虽然已经死了,手指却依然紧紧握着剑,伸手摆开才终于将剑取下来,然后解下县令腰间的剑鞘,将长剑归入鞘内拿在手中。
男子看了一眼城中的情况,各处的嘈杂一片中已经有惊慌的喊叫和哭声。
“我们回去之后召集弟兄,想办法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去当山大王也比在这好。”
“大哥,不建功立业了?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身后之人诧异一声,男子抓着剑站起来。
“这么多军队虽有总帅,但不过是各方会盟各管各的,号称百万之众,却混乱不堪,有多少只是靠着利益驱动的乌合之众,朝廷除了直属的那十万兵,其他的连粮草都不派发……未必能赢过大贞。”
“可是有好多巫师仙师在啊!”
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神仙的事情我不懂,而且,那些神仙……算了,找点酒肉好回去过年,走吧。”
男子和身边两个兄弟都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两人朝着城中集市的方向走去,他们也是带着自己的任务来的,至少今天得带些酒肉回去,好让自己的兄弟能在今天过个像样点的除夕。
“砰……砰砰砰……”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砸开了门就杀光里头的人!快开门!”
几个一小群兵卒围在一个外头挂着“酒”字旗子的铺子外,用手中的矛柄不断砸着门。
拿着剑的男子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赶紧朝着那边走去。
店铺里头的店主心惊胆战,妻儿依偎在身旁瑟瑟发抖。
“爹爹我怕……”
“别怕别怕,躲好躲好,爹去开门!”
店主知道门挡不住人的,强提精神,将自己的妻儿藏在了酒窖旁起居室中的箱子里和床底下,自己则在之后去给外头的兵开门。
门一打开,店主就不断朝着外头的兵鞠躬。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实在是怕极了,所以慢了一些,求军爷饶恕,求军爷饶恕!”
“去你的!”
一个兵卒用枪柄杵着店主肚子将其顶倒在门边,剩下后面的兵则纷纷入内,见到铺子中这么多酒,顿时满面笑容。
“哈哈哈哈哈,这么多酒,搬走搬走,一会再去找个板车马车什么的,对了,铺子中的银钱呢?”
一个兵丁一把拎起一边还在揉着肚子的店主,将之提到柜台边。
“银钱呢?全都取来!不然要你狗命!”
“哎哎哎,在这,在柜台抽屉里……”
店主哪敢反抗赶紧绕到柜台内打开抽屉,甚至直接将几个抽屉取下放到台面上来,一个装的是银子,另外的则是不同面额的铜钱,随后店主就被推开,周围一群兵丁则陷入哄抢,更有不少士兵已经提前打开一些酒坛酒壶,开始朝着口中灌酒。
店主独自躲到了一边缩成一团,眼中满是凄苦和愤恨,忍不住低骂一句“强盗”,话虽然没被听到,却被一边的一个因为喝酒而面上泛酒红的兵看到了。
“你刚刚在说什么?”
“啊?没,没说什么啊,军,军爷,铺子中的银钱和酒水都拿了,求放过小人性命啊!”
兵丁手放在自己的刀柄上走过来,盯着店主喝道。
“我问你刚刚在说什么?”
其他的兵也见到这边动静,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有的面无表情,有的脸上则带着嬉笑,而店主则被吓坏了,咽了口口水颤声道。
“我,我是在苦恼这年,怎么过……”
“放屁,你定是在辱骂我等!找死!”
“铮~”“铮~”
“当~”
出鞘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那士兵的长刀劈在店主脑袋上之前,那名后面到的男子拔出了从县令尸首上拿来的剑,挡在了店主头顶。
“行了,搬酒拿钱就是了!”
“嗯?你算什么东西!”“就是,你算老几!”
“算你爹!”
“铮~”“铮~”“铮~”……
周围好多人都拔刀了,而男子身边的两个兄弟也拔出了佩刀,那男子更是用左手拔出佩刀,架在了刚刚挥砍的那名兵丁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贴在脖颈的皮肤上,让那微熏的兵士升起一阵鸡皮疙瘩,酒也一下醒了不少。
“尔等皆是小卒,胆敢违抗我军令?”
一手持剑一手持刀的男子大声呵斥,他官衔是伯长,虽然不入流,可至少衣甲已经和普通士兵有显著区分了,这会被他这么喝骂一声,又看清了着装,边上的兵算是冷静了一些。
“拿你们的酒,都散开!”
“都散了都散了!”“行吧,既然是个伯长大人,那我们都散了。”
一众兵丁纷纷收了刀剑散去,捡回了一条命的店主则依然脸色惨白,那伯长正想对着店主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噗”“噗”“噗”“噗”……的声响密集响起,下一刻,脸上和身上都有温热的液体被浇到。
这男子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个兄弟,见他们身上都是血,后者脸上也有惊慌之色显现,伯长摸了摸自己的脸,伸手一看也都是血。
“砰”“砰”“砰”“砰”……
一个个身边的士兵全都倒下,不少人身上都依然在飙着血,这伯长和两个兄弟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口后,赶紧再次拔出手中的武器,紧张地看着四周。
“呜……呜……”
吹过,扫进酒铺中带来一阵阵寒意,地上的尸首的血液全都冒着热气,看着极为诡异。
“饶你们三个一条狗命,滚吧。”
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门口传来,三个还站着的兵丁看向外头,有一个身穿皮草大衣的男子站在风雪中,手中的斜指地面的长剑上还残留着血迹,不过血迹正在快速顺着剑尖滴落,几息之后就全都落尽,剑身依然银亮如雪,未有丝毫血迹沾染。
“多,多谢大侠,多谢大侠!我们这就走!”
脸色苍白的三人赶紧从酒铺子里头出来,领头的伯长小心接近铺子门口,想了下又弯下身子将手中的长剑双手送到外头的剑客面前。
“这位大侠,长剑是这罗竹县县令的佩剑,其人独自阻挡大军,被校尉刺死,我为其瞑目,本想私藏这佩剑,如今交给大侠……”
酒铺前站着的剑客正是燕飞,他瞥了一眼面前的祖越军士,接过长剑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伯长不敢犹豫,立刻回答。
“小人名叫韩将,小人与几个兄弟皆未杀过普通百姓!”
燕飞冷淡的看着他。
“那我大贞军士呢?杀过吧?”
韩将面色一僵,心中极度后悔没有马上离开,自己怎么这么蠢,想东想西这么多,还想巴结对方一下,这下八成是走不了了,心中这么说,权衡之后微微咬牙,低声道。
“两军交战,疆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敢留手,遂,杀过……”
“哼,还算是条汉子,想必你也清楚,祖越军中多的是败类,更有不少魑魅魍魉,可想助我大贞做点事,若是能成,我燕飞可保你无恙,更不会少了富贵!”
在韩将愣神的时候,已经听到城中似乎惨叫声四起,更隐约能听到兵器交击的声音和搏斗拼杀声,隐隐明白眼前的剑客不是孤身一人,可能是大贞方面有人杀来了。
“小人,小人若是想直接离去呢?”
燕飞笑了。
“那你便离去好了,既然刚才放过你们了,我燕飞说的话还能不算数?”
燕飞眼睛微微一眯,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他清楚如今城中起码有两百余个江湖高手,在这种街巷房屋遍布的城中,军阵优势不在,这三人在他剑下活命,出不了城也定是会死的。
韩将心中思绪快速闪动,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两个兄弟之后,转头面向燕飞,抱拳道。
“大侠,我们干了!可是要我等配合劫营?”
“呵,还算机灵,出城前暂时跟在我身边吧,省得被误杀了。”
燕飞留下这句话就迈步离去,不过在走了两步之后,又看向酒铺中依然身子僵硬的店铺老板。
“我大贞大军定会收复此城,尔等静候便是!”
说完这句,留下一句“跟上”,燕飞就带着韩将三人一起向城中其他地方行去,一路上一柄长剑恍如长长的匹练,在燕飞手中吞噬一条条祖越之兵的生命,城中不时还能遇上其他武人,也在同祖越之兵交手。
时入下午,进城劫掠的这千余名兵卒几乎被屠杀殆尽,因为城中百姓几乎人人恨这些入侵者,所以不可能有人庇护他们,更会在了解清楚情况后为那些江湖侠士通报所知信息。
左无极和王克则和一些江湖人守在东门,其他三门也各有江湖人士守着,为的就是防止有残兵逃走。
傍晚时刻,所有浴血的江湖人也都回来了,并且还借了车马载来一车车祖越兵卒的衣甲。
左无极扁杖两端走沾染着血迹甚至白浆,站在城门口见到燕飞回来,立刻兴奋地大喊。
“大师父!您没事吧?”
一边的王克笑一声。
“燕兄乃是先天高手,又不是直面大军,这等巷战,谁能伤得到他?”
正说着,燕飞已经到了跟前,拍了拍左无极的肩膀,低声对王克道。
“如何了?”
王克面色严肃地回答。
“入夜前就能全部准备妥当。”
此时此刻,已经陆陆续续有大贞军士通过齐林关附近的小道分批次出关,规模在百人到几百人不等,每人皆有白色披风以作雪地掩护,又有江湖人士和探马远远在外查探,这除夕夜显然无法相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