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杰晃了一下,眼前有些发晕,只觉得手都无力起来,半响,他才感受到隔着衣服摸的肚子,他颤抖却又克制的抚摸了一下,抖着嘴唇问,“我,我要做父亲了?”
林玉滨红着脸点头,“徐大夫说八成是的,我也觉得是。”
她是进门没多久就怀上的,前儿把平安脉时候徐大夫就告诉她了,但日子浅,所以还得再等等再确诊。
她也怕太早说了不好,所以让徐大夫暂且保密。
本来没确诊的事徐大夫都不好和林玉滨说的,但林清婉一向紧张她的身体,徐大夫也一直把林玉滨当孩子看,生怕他们新婚燕尔,胡闹过头,他要是不提醒一声反倒害了两个孩子。
所以才和林玉滨透露一些。
“这事我们知道就好,暂且先别告诉老太太和姑姑。”
尚明杰激动的心情这才平息了一下,他惊奇的看着她的肚子道:“没错,待请徐大夫确诊了再告诉他们。”
林玉滨却是摇了摇头道:“等姑姑到了京城安定下来再告诉她,不然她不放心我,只怕会舍不得离开。”
尚明杰也冷静下来了,蹙眉道:“你怀孕了,要是我也走了……”
林玉滨就笑道:“怕什么,不是还有三妹妹和四妹妹吗,她们会帮我的,再不济还有大嫂呢。还是姑姑的正事要紧。”
尚明杰一想也是,沉吟片刻后道:“我这就去找大哥,让他和大嫂回来住,多少可以照料你们。”
林玉滨见他眉宇间皆是担忧,便没有阻止,“也好,你明天就要走了,时间太赶,你去和大哥说一声也好。”
尚明杰转身又出府去,尚明远并不在家,他只能和小方氏说了一声后去他常去的酒楼找他。
最后在一家酒楼的包厢里找到人,他正搂着一个花娘在说笑,看到尚明杰便是眼睛一亮,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论作诗啊,满苏州就没几个人比得上我这个弟弟的,二弟你来得正好,做两首诗来给哥哥们听。”
跟尚明远混在一起的都是他的生意伙伴和江南这地界的纨绔,也都知道尚明杰脾气好,正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的起哄,就见尚明杰拿了茶碗灌了尚明远一肚子茶,“老太太有急事找哥哥呢,哥哥怎么还在这儿?”
尚明远一个激灵,喝得醉醺醺的脑袋有片刻的清醒,“老太太叫我?什么事?”
尚明杰直接拽了他起身,“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又与众人作揖道歉,“家中老太太叫,我们兄弟就先回去了,今日这顿酒记在我哥哥账上,还请大家见谅。”
谁家没个老太太呢?
大家表示理解,也没人怀疑尚明杰说谎,纷纷放他们走了。
尚明杰拉着尚明远上了马车,这才接过洗砚手里的醒酒汤灌他,“还没到年呢,你怎么就喝这么多?”
灌了这么多茶,又喝了醒酒汤,尚明远总算是清醒一些了,他晃了晃脑袋道:“没办法,生意难做啊,年前要是不把关系打好,年后谁还带你玩儿啊?”
尚明杰蹙眉,“姑姑不是给你介绍了好几个客商了吗?”
“是啊,但总也不能只靠他们啊,”尚明远大吐苦水道:“弟弟啊,你不做生意不知道做生意的苦啊,要跟供货商喝酒打好关系,以免他们以次充好或抬价;还要跟下头的客商喝酒打好关系,以免他们突然换掉我们或压价,除此外,还有各级官员要打点,就是管着脚夫的那几个泥腿子也要打好关系,以免他们故意损毁货物……”
尚明远拍着他的肩膀道:“做生意就得当孙子啊,好在你哥我早些年在你爹娘手底下习惯了当孙子,换了你,这活儿你肯定干不了。”
尚明杰:“……”
一旁的洗砚瞪大了眼,尚明远的小厮拾金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尚明远瞟了他一眼,问道:“拾金,你病了?那换捡银来伺候,给你放两天假。”
尚明杰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显然他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对了,老太太叫我做什么?”尚明远蹙着眉头想了想,没忘记尚明杰找他的理由。
“不是老太太找,是我找你。”虽然醉了,但尚明杰还是将自己要跟着林姑姑出远门的事说了,然后拜托尚明远多照顾一些家里。
说罢他看了拾金一眼,拾金立即道:“二爷放心,待大爷酒醒了,不论他是否还记得,我都会告诉他一遍的。”
尚明杰这才放心。
尚明远却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道:“不错,哥哥就知道你有出息,这次跟着林姑姑去京城,肯定能谋个一官半职,以后咱尚家就靠你了。”
尚明杰只觉得肩膀生疼生疼的,也无心辩解了,直接把他的手拽下,然后马车也不要了,直接下了车后挥手道:“赶紧把大爷拉回家去,不许他再出来喝酒了。”
拾金连忙应了一声,服侍着尚明远回去了。
小方氏没想到今天尚明远这么早就回来了,高高的挑了挑眉,拾金忙把尚明杰找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小方氏若有所思,刚才尚明杰只说他要出一趟远门,拜托她多照顾一下那边,却没说他是跟这林姑姑去的。
看着已经趴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的丈夫,她气得拧了他一把。
尚明远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拾金默默地垂头,只当没看见。
小方氏就嫌弃的挥了挥手道:“赶紧给他收拾好来。”
她要趁着时间还早去林府走一趟,林姑姑去哪儿,他们总要心中有数才行。
现在他们的靠山便是林清婉,可不能一无所知啊。
尚明杰回到林府时,林清婉已经在安排其他的事了,其实现在用得着她亲自安排的事还真不多。
她早就交权给林安他们了,这些曾跟着她的小伙子也都能成长到独当一面了,又有钟大管事和林管家在上头盯着,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事很少。
所以她主要安排的是和尚家有关的事。
尚丹竹和尚丹菊还未正式说亲,丹菊小姑娘还没转过弯来,不过她很喜欢求知苑的氛围,最近正积极的到那里听课。
而尚丹竹却已有心仪之人,正是当初册子上的一位,叫卫彦,江陵人,是姚先生的一位师弟,排行十二。
他只有父母和一个姐姐姐夫侄子,三个月前他们就被接到苏州来了,在求知苑后面分得了一栋宅子。
他姐夫和姐姐和林家借了一笔钱到城中开了个杂货铺,据说他姐姐夫家的人都死在了陈象攻城后的混乱中。
当时小夫妻俩正带着孩子回娘家省亲,所以正好避过了一劫。
家里就剩下夫妻二人和个小儿子,所以江陵是他的伤心地,在卫彦的信到时,卫家父母并不太想离开,一度想要依靠女儿女婿过活儿,是他极力说服他们过来的。
江陵,有陈象在,又正好在楚梁边境,将来肯定是还要打仗的,而打仗就要死人。
他们已经不愿意再看到死人了,而江南承安日久,显然是定居的好选择。
以前不走是因为没资本,毕竟离开后就要舍弃他们在家乡的一切,可现在既然有人愿意护送他们去到苏州,妻弟又写了信来接,显然是在那边有了基础,那过去了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所以他们就来了。
到了苏州才知道卫彦何止是打了基础,林家对这些人才都很礼遇,不是想着留着自家用,而是想着留在大梁建设国家。
接了家人过来的免费得一栋宅子不说,林家还会尽力帮忙找工作。
卫彦不必说了,他现在已经是求知苑的一位先生,等以后大梁再开进士科,他还能去科举。
既体面又有钱,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不是本地人,势力总有些单薄。
所以他们才想结一门亲融入当地。
尚家的条件在别人看来是不怎么样,可对卫家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先前已经有媒婆提过好几个姑娘,但最好的一个也只是当地一个小地主的闺女。
字还不认识两个呢,卫家人虽然急于一门亲事,但也不至于就委屈了卫彦,所以一直迟迟不应下。
而林清婉看上卫彦则是因为这小子很腼腆,品性不差,长得也俊。
可以说被易寒列入小册子的人中就没有很差的,而这么多人中尚丹竹偏偏就看中了卫彦,不得不说是缘分。
嗯,一开始可以说是孽缘。
卫彦是第一批系统开课的先生,而第一门大课就碰上了旁听的尚丹竹,当时他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准备不足,在课上说错了一个知识点。
不仅尚丹竹,尚丹菊也发现了,但所有人都默默地没说话,只有尚丹竹忍了忍,没忍住。
于是腼腆的卫彦当堂闹了个大红脸,脸上红得差点滴血,这姑娘也没想到这位先生这么腼腆,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的脸红成那样,她看着都怕他晕倒。
心中愧疚,课后就忍不住去道歉,然后卫彦就把人给惦记上了。
一来二去,俩人便越来越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