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摄政王携王妃离开了姬国。热闹了两日的王宫又归于了平静,至少安雪宫是又沉静了下来。
血雪的心像是缺了一块,大约是被那性子豪爽的姑娘所感染了,虽然只相处了三天,可心中还是莫名的伤感。宫中最近也是顺风顺水,她过的安逸的同时心中也不免空落落的,有时便是无精打采的发着呆。
“母后,你这是怎么了?”小溪儿轻轻地摇晃着血雪的腿,她睁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看着自家母后一反常态的样子,小手便卯足了劲儿。
“怎么了,溪儿?”血雪骤然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又发呆了。
“母后,你怎么像是丢了魂儿一般的,一点……嗯,一点生气都没有。害我好担心。”小溪儿嘟着嘴,委屈地看着血雪,水灵的眸子里倒映着血雪略显疑惑的神情。
“像是丢了魂儿一般?溪儿近日口才渐长啊,说话这般有深意。”血雪笑着点了点她的头,暗暗反省自己的反常。
“呵呵,母后真的这样觉得,溪儿是不是很棒?母后要怎么奖励溪儿呢?”小溪儿歪着头,眼睛笑得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说出的话显得人小鬼大。
“溪儿想要奖励,不知道父王带你出宫去,这个奖励怎么样?”
一个帝王说话果然是要效率的,说走便走。此刻,他们已经是一袭便装,坐在马车上身处宫外。
血雪感受着街道上的热闹非凡,处处洋溢着的简单。似乎连心也被渲染了,变得安心。
街上的物件琳琅满目,都是些宫中没有的稀罕玩意儿。
“母后,这外边真是热闹啊。”小溪儿坐在血雪的怀里,一双大眼睛好奇的转动着。
她的小手掀着窗帘的一角,对外边的景象稀罕的很。她的头上扎着两颗丸子发髻,穿了件简单的粉色小衣衫,这样子像极了邻家的小童。
“溪儿,我们既然已经出宫,便不能叫我母后了。”血雪叮嘱道。
“是的,娘亲。”小溪儿立刻机灵的点了点头,改了口。
“嗯,这样才对。”血雪点了点头,而后是用心感受着街道上的氛围,脸上露了笑。“感觉真是一片繁华之景,想来是王上治理有方。”
她一身白裙,素净得很。头上也只是插着支白簪花的玉簪,长发柔顺的披散着,看着倒似温婉的邻家小娘子。
“能得血儿一句称赞,为夫可是煞费了苦心。”姬无倾撑着头靠在另一边,俊美的脸上甚是欣慰的表情。
他穿着一袭蓝色的锦袍,白带束发,一把折扇不离手,活脱脱的一个翩翩少年的模样。
“糖葫芦,冰糖葫芦嘞!糖葫芦……”马车外的小贩叫卖声与马车擦身而过,混在人群中异常清晰。
“糖葫芦?”血雪轻轻地喃喃着,像是不经意的一句。
“庙简。”姬无倾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对外只轻轻一喊。
不一会儿,外边便送上来了好几串糖葫芦。姬无倾的体贴让血雪已经几近免疫,所以她也不怎么感到意外。
糖葫芦颗颗饱满,晶莹剔透,闪着亮晶晶的光。
“哇,这是什么?”小溪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她看着糖葫芦,眼睛里发着疑惑的光。
“是冰糖葫芦。是用一种叫做山楂的果子做成的,健脾开胃,溪儿倒可多吃些。”嗅着冰糖葫芦香甜的味道,血雪说得头头是道。
“是的,溪儿听娘亲的话多吃些。”小溪儿鬼灵精地舔着嘴,一副嘴馋的模样。
“嗯?血儿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姬无倾却是另含深意地打量着她,那目光带着探寻。
“不过是小时候听丫鬟们说过,倒不曾吃过。”血雪警醒着,姬无倾怕是将她曾经的事情查得连她的祖宗都挖出来了,就算是这种细小的事情怕是也没有放过吧。
“呀!好酸……”小溪儿被酸得皱起了小眉头,她眯着眼,表情实在是夸张。
“不是说要多吃些的吗?”血雪不依不饶的问着,问得小溪儿立刻求饶,“娘亲饶了我吧,酸掉牙了,娘亲也别吃了。”小溪儿开始了迂回战术,体贴地劝血雪。
“给我吧,小鬼头。”血雪当然知道小溪儿大的什么主意,小溪儿立马喜笑颜开,“娘亲,溪儿喂你。”
那酸甜的味道直达味蕾,令血雪眯起了眼睛。这酸味却不是不能忍受的,这是她挺喜欢的小零食,这种酸味却是久违了。
姬无倾看着因为这糖葫芦就面露满足的血雪,看着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自己不禁也面露了微笑。
马车行走在幽静隐秘的山林中,山间伴着鸟鸣,幽远忽近的在重重绿叶下颤动。
不知走了多久,山间的一处庄园渐渐显露了出来。庄园依山而建,青山绿水作伴,一派自然风光。
马车行至山庄,早已等候的人上前接迎。“公子,属下们奉命接迎您和夫人。”
山庄设计古朴而典雅,内设五楼两院,树木层层叠叠之下,让这座并不奢华的山庄仿佛笼罩在雨雾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娘亲,你快看啊,这个地方真是太棒了!”兴致昂扬的小溪儿被仆人抱下马车后便按耐不住地往里跑,直跑得没影儿了。
“溪儿……”血雪无法,只得随她去了。
“不碍事的,血儿,这外边可没有那么多拘束。”姬无倾站在马车下,伸出手将血雪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这山间甚是幽静,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清零的水声,像是一曲清脆的琴音。
“王……夫君?”血雪试探着措词,出门在外到底是得低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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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于她的称呼,姬无倾很是满意,嘴角越发的柔和。“血儿,其实你也可以唤为夫无倾。”
“您这是打算在这儿住一宿不成?这里空气确实不错,可离王宫未免太远了些?”血雪嗅着空气中的自然香气,心中满满的都是愉悦。对于姬无倾这突然的安排,她很满意。
可是免不了有些担忧。
“血儿心情可是开怀了?见你这几日郁郁寡欢的,为夫心中可不是滋味呢。”姬无倾握着她的手,语气有些不正经。
“多谢夫君的体贴,妾身感觉大好了。”血雪也不别扭了,大方的回击着。难道他还是为了她才有此一行?
“那便好。”
两人刚刚走进内院便听到了一个声音,“是无倾来啦,你这般拖家带口的来,到是头一遭呢。”柔和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打趣儿。
院子里有一妇人,目慈面善。身着灰色素衣,长发盘起,厚厚的发髻上插着一支木钗。钗子却是极为特别,上边雕着一只凤鸟,极具匠心,雕刻得栩栩如生。
如此装着,为这妇人平添了一股平静、柔和的美。
此时,这妇人正处于墨香之中,她正练着字,一手字写得刚劲有力,带着英气,与她眉宇间的柔和不同。
“阿娘近日可好,无倾来晚了。”姬无倾淡淡道,语气间却是透着恭敬和随意。
他牵着血雪走近那妇人,似是在欣赏那妇人的字。
“来得正好,正好帮我指点一二。”
“阿娘何必谦虚,阿娘的字,父王当初也是称赞不已的。”言下之意便是无从指点。
血雪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满是疑惑,被姬无倾称作‘阿娘’的人,该是宫中的人吧?难道是姬无倾的奶娘?
那妇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血雪,一个安静的,张相干净透彻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这样干净的女子,该是无倾自己看中的吧。
“你就是血雪,无倾相中的女子。看着这样貌倒也是能入眼的,不知这才情如何。”那妇人冷冽地声音传入血雪的耳中,表情柔和,声音却是气势十足。
“您好,我是血雪。不知夫人有何赐教?”血雪心下疑惑,面上倒是不曾显露。她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摆出王后的身份来。
“倒也知礼数。”那妇人暗暗点了点头,看着血雪那从容的样子,却是有心刁难。“见你十指纤长,倒是好看的很,只是不知这字写得是不是也如这手一般的大气出尘。不如现在来展示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夫人客气了,血儿自然不好推辞。”血雪平静地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免不了叹息,这些个长辈真是……
想起当今太后初见她时,也是经过一番考验。
她拿着毛笔,那修长的手指缠在细长的毛笔上,看着也是十分有架势的。
她执着笔利落地落在了宣纸上,饱满的浓墨在宣纸上渲染开来。她的速度极快,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如此的果断利落。
笔落,墨迹还泛着湿意。
洁白的宣纸上赫然是一个‘梅’字,‘梅’字写得既平整温婉,又奇险峻峭。
“这院子里似乎是种着梅树,可惜花期未至,我便写一‘梅’字赠于夫人,聊表心意。还请您指点一二。”血雪不骄不躁地说着,那份淡然让人平添好感。
“无倾,瞧瞧你的眼光……倒是寻到了这样的一个妙人。”那妇人面上带了笑意,却是发自内心的慈爱。“雪儿?我便叫你雪儿吧。你也别见外了,同无倾一道叫我阿娘吧。”
“是,阿娘。”血雪依言而行,倒也不认生。
“孩儿可不敢居功,实在是血儿着实让人惊喜。”姬无倾看着依旧平静的血雪,她带来的惊喜已经让他一次又一次重新的认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