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准确无比地斩在李寒链子锤锤链连接处,叮的一声轻响,如同毒龙出洞一般的链子锤顿时失去了力道,硕大的锤头栽落,不等李寒抖手拔出还镶嵌在墙体内的另一半锤头,大刀已是带着寒光二次斩落。
李寒大叫一声,整个人流星般的向下落去。
陈家洛大笑着,手执长刀,头上脚下,竟是径自追砍下去,下落的李寒在空中转过身来,两手的链子锤不停的交相击出,与追击而来的陈家洛的大刀不断碰撞,火星四溅之下,李寒下坠的身形却是更快了。上方的陈家洛却是借着每一次两人武器交击的力道,不断地减缓着自己的下坠之势,照这个模式下去,李寒坠在地上,不得跌个半死,也会被随后追下来的陈家洛活活砍死。
高手过招,一旦失去先机,可就步步受制,想要扳回先手,极其困难。
李寒自然是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劣势,不过与在城墙之上到处都是沙阳郡兵不同,这城下,可都是他的人,身在空中,撮唇长啸,城头之下,十数名悍匪已是呼啸而至,数人凌空跃起,袭向陈家洛,另外一个手中提着的竟然是一支长约十余米的长鞭,长鞭挥动,卷在李寒的身上,那人返身便跑,生生地将李寒拖得横飞出去。
借了这一股力道,李寒在空中一挺身,已是立起了身子,落下地来,回头看向陈家洛,嘿的一声冷笑,转身疾扑而回,只要陈家洛落下地来,那他就不用想着回去了。
陈家洛一刀斩了,与一名悍匪手中大刀撞个正着,一声脆响,那个手中大刀立时便断为两截,手臂断成两截,大惊之下,贴地便是一阵狂滚,陈家洛在空中一个倒翻,长刀嚓的一声插入到厚厚的城墙之中,人站在刀杆之上,看着正狂奔而回的李寒,大笑一声,身子一沉,刀杆猛然向下,然后高高弹起,陈家洛如同一颗流星一般,飞回到了城头。
双方交手仅仅数合,但胜负之数已是数度易转,这期间,任何一方只要稍有迟疑,应变不及,便是身死名灭的下场。
战场凶险,可远远不是平时的比武较技所能比的。
越来越多的护城河被填平,越来越多的云梯伴随着咣咣的声音靠上了城墙,这一次,变成了全面进攻,进攻者也不再限于顺天军士兵,更多的流民亦被驱赶着,爬上云梯,冲向城墙。
顺天军就是想用人海战术淹没沙阳郡城。
不得不说,吴昕采用的这个战术,虽然是死伤最多,但却也是最为歹毒,最有效的一种策略,顷刻之间,沙阳郡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受到了强大的攻击,潮水般的人群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城墙,四面竟然同时告急。
城下尸体越堆越高,以至于云梯搭上城墙之时,竟然还高出了一截。到处都有顺天军的人如同蚂蚁一般在向上爬着。
城墙之上,率先突上城墙的顺天军的高手们,与沙阳郡的武道高手在城墙之上激战着,一方想要扩大占领下来的桥头堡,另一方却要竭尽全力将他们赶下城去,往往一名武道高手的胜利,便代表着一小块地盘的归属。
有的地方顺天军顺利地占据了,而有的地方,却是沙阳郡的人得了先手,突上城来的顺天军士兵和流民,被一个个砍死丢下城去,或者自己跳下城去。
城上每一处,此刻都似乎在流血。
田老汉没有想到,双方攻城的第一战,就打得如此残酷和激烈,没有任何的试探上来便直接是最为残酷的剿杀。
城墙,此刻已经成为血肉磨盘,不断地磨灭着一个个鲜活的性命,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的。
田老汉带的这个哨也被调上了第一线,原本,他们只需要替最前方的郡兵们做好器械输送的。但战事的残酷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没有人能想到,顺天军居然如此疯狂。
可以断言,如果这一战,顺天军不能拿下沙阳郡城,对他们的士气的打击将无以伦比,今天拿不下,以后也绝对拿不下来了,一个明智的将领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举止,而对方的吴昕应当是一个理智的,而且深通军事的将领,他反常的举止让刘兴文在内的城内所有将领们震惊的同时,却也暗自欢喜,只要能挺过这一关,那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轻松。
一支支的预备队,被刘兴文毫不犹豫地投入战场,今夜便是决战!
田老汉这一哨本来就在城上,也是第一批被投入的援军。
一个哨,五十人,守卫着十米宽的一道城墙。
田老汉毕竟是当过兵的,对于战场,虽然有些陌生了,但一些最基本的技巧却还没有忘记,他把五十个人分成了五队,手中无一例外的,都拿着长矛,第一排身体最强壮的顶在最边上,长矛就架在城垛之上,第二排的人将长矛从第一排的缝隙之中探出去,第三排则蹲下去,手里的长矛从一二排的间隙之中探出。第四排和第五排则作为补充,随时准备补刀。
他们这一段没有一个高手,但却成了杀伤最多的一个地方,只要有人一冒头,两排长矛依次戳出,基本上就不会有生还者。偶尔碰到一两个武道修为不错的,避过了前两列的攒刺,却要么倒在第三排长枪的捅刺之下,要么被守候在后面补刀的第四五排一个突刺解决问题。
田老汉是一个老兵。老兵是战场之上的瑰宝,哪怕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健壮的体魄,但他们的经验却能让所有跟着他的人受益。
地上的血浆越积越多,站在上面,都有些滑脚了。田老汉从后面拖来一些沙子,铺在士兵们的脚下,这些沙子,本来是用来防备火攻的。
好的方法会带来群体的效应,田老汉的这些看似简单的方法,马上被他邻近的哨长们活学活用了,本来战况最为激烈的北门,反而显得更为稳固。
刘老太爷站在高高的城门楼子上,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战况,能看得出来,随着战事的深入,本来还有些慌乱的各条战线,终于慢慢地稳定了下来。郡兵们的战斗素质的确不高,但他们的对手,更是乌合之众,莫洛训练出来的那些士兵,现在还不如他的郡兵呢,至于那些流民,除了能让城里的人费些力气挥动大刀,刺出长枪,耗费些体力之外,又还有什么用呢?
他也看到了田老汉那一段的异常,在哪里,并没有什么高手坐镇,但却显得坚固异常,跌在这一段城下的敌人尸体,甚至比其它地方更要厚。田老汉到现在,手里握着的长枪甚至还没有沾上血。
这老家伙,很不错!刘老太爷在心里赞了一声。
目光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全身的汗毛却在一瞬间倒竖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危险感浮上心头,那种被强大对手锁定的感觉让刘老太爷瞬间如同坠入冰窖之中。
他霍地转头,看向城下,那里挤满了正准备上城来支援的沙阳青壮。
就在他看向那里的时候,密密麻麻的青壮人群之中,一个看起来普通一过的大汉,弯弓搭箭,对着刘老太爷便是一箭。
弓是最寻常不过的铁弓,羽箭在现在的沙阳郡城之中更是随处可见,但再普通的物事,到了不普通的人的手中,便变成了骇人之极的大杀器。
箭射出,铁弓在大汉手中却是瞬间变形,卡卡几声,断成了几截,羽箭破空而来,在空中便变成了一支燃烧的火矩,通红的箭头拖着长长的尾焰闪电般地向着刘老太爷袭来,木制的箭杆顷刻之间便燃烧殆尽,但铁制的箭头却刺破空气,带着无数的亮闪闪的火星,向着刘老太爷飞来。
“莫洛。”刘老太爷大吼一声。
“穿云箭!”他身边的刘保大吼了起来。
来不及躲闪,刘老太爷唯一来得及做的事情便将手里从不离身的拐棍提了起来,竖在面门之前。通红的箭头不偏不倚的撞向了刘老太爷竖起的拐棍。
刘老太爷的手稳定如常,没有丝毫的偏移,但整个人却如同被大风刮起的落叶,向后疾退,脚下的楼顶被他的双脚划出深深的沟槽,瓦片被震得粉碎,碗口粗细的大梁从中折断,轰然坠下,一直退到城门楼的边缘,刘老太爷终于稳住了身影。
那一枚铁箭头,镶嵌在他的拐棍之上。垂目看了一眼这枚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二的铁箭头,刘老太爷看着落在城门楼另一头的莫洛,嘿嘿的笑了起来。
莫洛也颇为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刘老太爷:“我小看了你,想不到这样的情况之下,你居然还能接下我一箭。”
“夸奖了!”刘老太爷笑道:“如果你拿着你的穿云弓和穿云箭,现在我已经是死人了。不过堂堂的顺天王莫洛,居然暗箭伤人,倒的确让人想不到。”
“这不是比武较技,这是战场厮杀。”莫洛淡淡地道。
“可是现在,你失去杀我的机会了,我相信,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刘老太爷快活的大笑了起来,此时,在他的身边,刘兴文,陈家洛,刘保等一众人等都聚集了过来。
“我还想试一试!”莫洛看着对面的几人,这些人中,刘老太爷是九级高手,看他表现出来的能力,应当已过了九级中段,而其它几人,都是八级巅峰。杀刘老太爷的机会的确不多,但心高气傲的莫洛却不愿就此放弃,为了他的这一击,吴昕付出的是无数人死伤的代价,如果铩羽而归,后果极其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