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魅坐在刘如眉的床边,黑暗勾勒出她瘦削的身影,月光散散地落在病房里,她的脸色也淡的如那残月一般。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黑夜中,她冷冷地笑,月光掉落在她的眸子里,更是寥寂,她觉得有些冷,于是站起身,取了件衣架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却还是无法驱赶走内心深处的冷意,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母亲,确信她没有什么事,于是推开门下楼。
她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走到附近的一个便利店,买了一瓶温热的奶茶,然后付账离开,她推开便利店的大门时,轻轻仰首,望着挂着一轮寒月的天际,轻轻叹了口气,冰冷的水汽就在她的口气下冻成了雾。
肖魅淡淡笑了,垂下头,任黑色的长发蔓盖了视线。
肖魅带着奶茶从医院一层经过,往二层病房走去,却被一个人叫住:“肖魅,这么巧?你也来看病?”
她回过头,看到正在打点滴的金旭言,她怔了一下,想想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那个空位置上,“怎么了?”
“有点烧。”
“多少?”
“三十九度。”
“这么高?”肖魅微微张了张唇,随即张望左右,“怎么没人陪你来挂针?”
金旭言苦笑道:“孤家寡人一个,又是深更半夜的,能麻烦谁呢?再说只是发烧挂针这点小事,我还能搞定。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熬夜喝咖啡胃痛?”
“哦,不是,”和金旭言说话,肖魅总有点魂不守舍,她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不是,是我婆婆病了,我来守夜的。”
“这样,你婆婆没事吧?”
“是高血压一时没控制住,现在应该稳定了。”
“哦,”金旭言伸出手,很自然地抚了抚她的黑眼圈,“看你又熬出黑眼圈啦,你现在可不年轻了,不能和以前一样总是熬夜了。”
肖魅有些不自然地推开他的手,坐得稍微远了点,说道:“我知道……那我先上去了。”
“哦,好吧。”金旭言眼神里有了明显的失望,但他脸上还是带着温文的笑意。
肖魅本已经站起身,可是一回首,看到金旭言这样的眼神,突然想到那么多年前他们每一次分手,金旭言都是这样,虽然舍不得,却总是会说“好的”,他会一直望着她,直到她走得很远,他的眼神也是和现在一样,尽管舍不得,却总是会克制着自己的失望,微笑着看她前行。
她环顾空落落的房间,三三两两地散落着几个人,金旭言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孤清。
“对了,刚买了热奶茶,你要不要喝喝暖暖胃?”肖魅把刚买的热奶茶抛给他。
金旭言扬起了暖暖的笑靥,“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看了那本《一杯热奶茶的等待》,就特别喜欢在冷的时候喝奶茶,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总是会去买两罐热奶茶,你一罐我一罐,我们在图书馆一边看书一边喝。”
肖魅微微皱起了眉,“旭言,这些过去的事你不要再提了好吗?”
金旭言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提,可是对我来说,那些记忆却像就在昨天发生那样清晰,也许是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事,现在才知道,过去那些清澈的时光是再也回不来了的。”
肖魅杵在那里,既没有回身,也没有上楼,她的心绪有些凌乱,金旭言那番话勾起了她的记忆,在她心底某处飘荡着莫名的细细的忧愁。
“可我也知道过去的事无法挽回,我已经受到了报应,”金旭言长长叹了口气,他看着肖魅,眼神中涤荡着温暖,“肖魅,我祝你幸福。”
肖魅依旧没有回身,却开口问道:“你说的报应,是指晓杉吗?”
金旭言摇摇头,“我最大的报应,是永远无法获得你的原谅。”
肖魅全身震了一震,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疾步走出挂针的房间,往二楼奔去,她米黄色的大衣在黑夜里掀起一轮海波。
金旭言无奈地笑笑,握紧了手心的那杯热奶茶,那股熟悉的温暖的味道,渐渐浸淫了他全身。
是夜,周斯涵伴着女儿在家里的床上躺着,卫生间响起开灯、倒水再关灯的声音,她知道是父亲洗好脚准备上床睡觉,她听着父亲走动的时候前后脚落地声音明显不一样,她转了个身,背对着门,觉得眼睛有点酸酸的,她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甚至包括了自己糊里糊涂和叶伟泽有的这个女儿,无缘无故地去美国,然后又这样地回来,她开始不明白了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为什么当初自己像着了魔一样去做这一切,可是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呢?
也许是第一次,周斯涵不得不对自己的人生做出反思,她这么多年一直把生活的意义牢牢地系在了周傲宇的身上,当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失去周傲宇时,她就迷惘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如何生活。
“神啊,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周斯涵走下床,跪到在桌边,月光如水沐浴在她的身上,此刻的她圣洁得仿佛圣女,那些丑陋的罪恶仿佛都不属于她,如果所有的罪恶可以停止在此时,如果,如果。
女儿的哭声让她回到了现实,周斯涵起身,走回床边,抚着女儿稚嫩的小脸,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你的妈妈是个太糟糕的妈妈,她不懂得怎么规划自己的人生,她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混乱,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生活正常起来!有这样的妈妈,以后你该怎么生存呢?”
小兰越哭越响,搅乱了周斯涵的心神,她的手放在女儿的脖子上,在那一瞬,她真的想掐死女儿,让她们都获得永远的解脱,但是她混乱的心神被周平一句:“斯涵,小兰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伤口发炎了?”而打乱,当周平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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