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心剧烈地作着思想斗争,铃声的暂时消弭替她做出了选择。
“妈妈,你怎么不接电话?”
朗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好奇的问。
温心愣怔了下脱口解释:“是卖保险的,不用接。”
朗朗点点头:“妈妈,现在卖保险的工作都好勤奋。”才七点半就起床了呢。
温心:“……”小家伙,你非要那么会举一反三么。
母子俩说话间,铃声不合时宜地又连续不断地响了起来。
温心皱眉犹豫,靳老爷子找她那么急,应该是不耐烦了,即便她今天不接,还有明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爸爸现在生死未卜,她真的不应该再被儿女私情所困扰。
“妈妈,你不是说卖保险的电话不能接吗?”见温心伸手去拿,小家伙问。
“我是去打发他们的,乖,厨房的大婶这个点已经做好早饭了,乖,自己下去吃。”温心摸了摸朗朗毛茸茸的脑袋,朗朗越来越省心了,刷牙洗脸穿衣服,通通可以自行搞定,就连对服装的搭配,都恰当好处,帅气逼人。
温心一路踩着楼梯,走到了别墅门口,在铃声挂断之前,接起。
“喂,伯父——”
没想到,里却传来了一记女人尖锐的嗓音。
“温心,好久不见,不会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吧。”那语气,明显带着不怀好意。
“你是——”温心脖子像是突然间被扼住了,瞳孔骤然一紧,名字就在嘴边,微微调整了心态,她非常平静的说道,“曼露。”
“很高兴,你还没有忘记我。”
“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吗?”温心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并非害怕,只是很纳闷,曼露在靳亦霆手里吃了那么大一亏,居然还贼心不死,她打电话给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害怕了吗?难道你不想知道靳亦霆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吗?”
“不想知道,如果你打电话来是为了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那我挂了。”温心依旧很不耐烦,话不投机半句多,还聊个屁。
“除非你不想知道温锦涛的下落,那就挂吧。”
“你说什么,我爸爸……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尽管温心佯装镇定,却不能控制住她激动的情绪。
“他就在我旁边,先给你听听声音如何?否则,像你这种狡猾多疑的女人,怎么会相信呢?”
……
几分钟之后。
“妈妈,我吃好了,你快来吃早餐。”
朗朗从大门里跑出来,看见妈妈的脸色很不好,白白的,像纸片似的,原本欢快的动作慢慢地垮了下来,变得无精打采。
朗朗小嘴一瞥,心道,妈妈不是和靳叔叔和好了,为什么还是那么不开心呢?一定是因为外公不见了,好多警察叔叔都在找,所以妈妈在担心。
“朗朗,妈妈有点事,要出门一趟,你不可以乱跑好吗?”温心微微弯下腰,神情有些凝重的叮嘱道。
“妈妈,你去哪?”朗朗有一种预感,每一次妈妈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时,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妈妈去……”温心一想,不对啊,她干嘛要解释的那么清楚,“妈妈很快就回来好吗?”
朗朗拉扯住温心的衣服,抬起小脸,黑眸眨巴眨巴地望着她,恳求道:“妈妈,我不要你走。”
声音竟是带着几分酸涩沙哑。
“朗朗,我的乖儿子,你怎么了,小男子汉怎么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了?”温心蹲下身来,捧住他肉嘟嘟的脸颊,望着他莹润的眼眸,有些担心。
朗朗其实不是一个特别黏人的孩子,因为太懂事,不吵闹,有一阵子,温心甚至于害怕他得了类似自闭症的毛病,后来发现自个儿是杞人忧天来着。
“妈妈,我害怕。”
朗朗将她衣角拽的紧紧的,温心感觉到他的紧张和不安。
没由来的,一阵心疼,她紧紧地将朗朗揽入怀中,“傻孩子,害怕什么,妈妈在啊。”
吧嗒。
似有泪水滚落在她的肩头,凉凉的,湿湿的,温心连忙松开朗朗,发现小家伙果然是在哭。
她心疼地擦拭掉上面的眼泪,可小家伙的眼眶里仍然不断地在滚落。
“傻孩子,哭什么……”每次看到朗朗因为异于同龄孩子掉眼泪的原因而掉眼泪,她的眼睛,鼻头,喉头,忍不住酸涩,嘶哑。
“妈妈……嘤嘤……我怕你像上次一样……把我丢给媛阿姨……嘤嘤……然后又消失好久……呜呜……”朗朗一边抽咽着,一边哭诉着。
他对她是埋怨的。
原来他还记得呢。
上次她进了局子里,然后半个月没有联系朗朗,连他感冒发烧都没有陪在他身边,实在是一个比较失败的母亲。
“朗朗……”温心强压下一股流泪的冲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哽咽着道:“妈妈对不起你……”
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哭这种情绪是容易感染的,母子俩抱团哭在了一块儿。厨房的大婶愣是没敢上前打扰二人。
温心确实对朗朗愧疚万分,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即便再苦再累,她们两个总是在一起,一起艰难渡过,苦中自有乐趣。而现在,自从回国后,便是聚少离多,每每陷入危险,把朗朗给抛下。
说句没良心的话,如果不是和靳亦霆纠缠不休,有些危险根本不会发生。
如果她早点离开e市,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的事情,或许有好多人就不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朗朗的抽咽声仍在继续,像是要把前些日子没有流的眼泪,全部给流干净么!
就在几分钟的时间内,温心突然改变了主意。
“朗朗,不哭,妈妈答应你,不会再离开你了,好吗?”她肩上的布料一点点的把小家伙的眼泪吸干了之后,再度捧住他的脸,郑重其事的道。
朗朗小朋友看见妈妈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可怜巴巴的小脸,沙哑的问:“是真的吗,没有骗我?”
“真的。”温心伸出小拇指,“妈妈和你拉勾勾好吗?”
二人异口同声:“拉勾勾,一百年不许变,说谎的人是小狗。”
说完,朗朗果然破涕为笑。
温心忽然觉得,她一直都错了,或许比起一个称职的,他喜欢的爸爸,他更需要的是一个时时刻刻能陪伴在他身边的妈妈。
他最需要的是母爱,而不是频频的离开自己的母亲。
“妈妈,那你现在还走吗?”朗朗不安的问,脸上泪迹斑斑,像极了一只小花脸猫,脏脏的,却无法掩饰住他的可爱。
“妈妈不走,妈妈只是去警局一趟,因为有人打电话给妈妈,我们现在要把外公的消息告诉警察叔叔。”温心没有再用哄骗小孩子的那套,其实朗朗什么都懂,她刻意掩饰,反而做作了,而且很容易给小孩子的心里蒙上一层阴霾。
“真的吗,太好了妈妈,我和你一起去好吗?”小家伙的小手牢牢地抓紧温心的,深怕温心又把他丢给媛阿姨,季叔叔或者是其他人。
没有妈妈的话,任何叔叔在他眼里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人。
“嗯。”温心点点头,终是没有拒绝朗朗的请求。
她知道,她知道把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带到警局有多么不合时宜,显得多么的无知,但是,但是她更知道,自己不应该让朗朗失望。
小孩子的自信是要靠大人建立起来的。
刚刚曼露的电话说的很明白了,就是她让人绑架的她的父亲温锦涛,以及八百万的现金通通在她的手中。
毫无疑问,曼露针对的对象是她温心。
“如果想要你父亲的命,就拿你自己来换。记住,不要报警,也不要通知靳亦霆,否则后果自负。”
曼露赤裸裸的威胁言犹在耳。
一场鸿门宴早已为她设下,只等她乖乖送上门,就大功告成。
她根本没有一点把握,最初的最初,她想,要是能把爸爸换回来,也算是她尽了孝道。
但是,当听到朗朗说“妈妈,不要走,妈妈,我害怕。”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太冲动太鲁莽了。
即便她去了,依照曼露对她的仇恨值,很难保证会放了父亲,极有可能,两个人都保不住性命。
如果她死了,留下朗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以后的生活该如何自处……
所以,冷静一些。
或者说,冷酷一些。
时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报警吧,她目前唯一的办法是报警。
至少,曼露刚刚和她通过电话,警方说不定能从电话的信号确定具体位置呢。
温心领着朗朗一起出门,天底下居然有小孩子因为去警察局而兴奋着,除了朗朗也没谁了。
爸爸,你一定会没事的。
在去的路上,温心一直在祈祷。
她也在思考,该不该给靳亦霆打个电话,或许靳亦霆会让事情解决的更为顺利呢。
“妈妈,要不要和靳叔叔说?”
小家伙和她心有灵犀,想到了一块儿去了,什么骨气,什么承诺,她现在只想心无旁骛地救出爸爸,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想管。
“好。”
在朗朗期待的目光下,温心取出了,正要往屏幕上按下去的时候,后颈子传来了一阵闷痛,眼前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