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钩、冲、梯、堙、***、突、空洞、蛾附、轒辒、轩车,投石机,火药这十四种攻城战术李定国几乎用尽了。
而高大的襄阳城依旧在明军的手中。
血水才染红了护城河,不大功夫,又被河水带走,只要攻城停止,河水又会恢复清亮。
李定国瞅着尸积如山的襄阳城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馍馍,对副将张国凤道:“城就要破了,吃完饭后,我们继续进攻!争取天黑之前拿下城池!”
甲胄上糊满血的张国凤道:“我刚才冲击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官军快要顶不住了,要不是那个该死的襄王亲自上了城墙,我刚才就能杀进城池。
城破之后,一定要把这个襄王剥皮抽筋才成。”
李定国抬头看看襄阳城头迎风招展的襄王旗子,再看看倒在身边喘息的军卒,低声道:“让出北门,我们集中攻打南门,东门。”
“围三阙一?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不用吧?”
“再有四个时辰,大王的中军就会抵达襄阳城下,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拿下襄阳城,后果不妙。”
“襄王会带人逃跑的。”
“十里外还有一千骑兵,他们逃不掉。”
“将军,襄阳城就在汉水边上,襄王不一定会走陆路,我觉得他们八成会走水路,我们没有船。”
“按照我说的去办,这一次我来冲城,国凤,升我战旗,这一次,不攻破城池我们不死不休!”
“将军,这一次用我们本部人马吧,我担心再用孙可望,刘文秀的部属,会出事的。”
李定国摇头道:“国凤你想偏了,如果我依靠本部人马拿下襄阳,那些人才会发疯,现在,有他们的部属在冲锋陷阵,襄阳陷落之后,定有他们的一份功绩。
这样才会平息他们的怒火。”
李定国说完话,有亲兵上前替他勒好了甲胄,就拿起长刀,拎着一面圆盾呼喝一声传令兵,原本东倒西歪的军卒们就纷纷站起来,见走在最前面的是李定国,一些想要骂娘的人也就闭上了嘴巴,瞅着高大的襄阳城发愁,不知道这一次攻城下来,还有没有命。
眼见硕大的李字旗已经竖起来了,李定国就回头瞅着那群跟着他的军卒道:“生生死死的就这一次,进入了,里面的钱粮,女人任你们享用,进不去,就死在城下吧。
弓箭手,射箭,爷爷要冲了!”
李定国话音刚落,左前方的弓箭手群立刻松开弓弦,密密匝匝的羽箭就飞上城头,与此同时,城头早就竖起了盾牌,官军百户,小旗等军官也纷纷喝令军卒们准备滚木礌石,石灰金汁。
李定国在军阵里灵活的穿行,虽然头上总是有零星的羽箭射下来,有时候也能听见火枪击发的声音,却没有一枝箭,一颗铅弹找上他。
跟宽阔的不像话的护城河相比,襄阳城的城墙并非天堑!
李定国断定襄阳官兵不敢出城作战,硬是利用无数巨木堆砌成的挡板,硬是将战线推进到护城河边上。
这些天,襄阳城的火炮炮子已经被他消耗的干干净净,先前付出极大损失架设的浮桥依旧稳稳当当,虽然被官军的猛火油烧坏了一部分,只要重新铺上木板就能直抵城墙!
护城河已经铺上了木板,城头上不要命的往下倾倒火油,才熄灭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
李定国三两步冲过护城河,高举圆盾,背对城墙,蹲下身子,一个彪悍的军卒踩着他的圆盾纵身一跃,就趴在倾斜的城墙上,壁虎一样的缓缓向上攀爬。
一架云梯才搭在城头,不等城头的官军用推杆将云梯推倒,李定国就窜上云梯,手脚并用,快速的向上攀爬,爬了一半,云梯终于被官军用推杆推离城墙,李定国纵身一跃,也趴在城墙上,脚踩着城墙不足半寸的砖缝向上攀爬。(别问为什么会有砖缝,问就是今年四月南湖宾馆亲自爬过,虽然我掉下来了,我想李定国不会掉下来)。
圆盾卡在缝隙处,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落下来,李定国手中的圆盾嘎吱响了一声,石头在圆盾上弹跳一下就掉下去了,眼看着把一个仰头看城头的蠢货脑袋砸烂,李定国嘴里叼着长刀,单手抠着砖缝又往上爬了两尺。
先前被他送上去悍卒眼看就要爬到垛堞处了,却被一锅烧的沸腾的金汁浇了一头一脸,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却死死的抠住砖缝,即便是滚烫的金汁流进嘴里的,依旧死不松手。
李定国壁虎一般向左移动三尺,将一只手垫在悍卒的脚下,那个已经被烫的发疯的悍卒,再次借力,单手就抓到了垛堞上。
四根手指从李定国的眼前落下,头顶的悍卒终于没有了借力的地方,被一柄长矛刺穿咽喉之后,就单手捉着那杆长枪从城头跌落。
李定国并没有继续向上攀爬,圆盾就在他的头顶处,张国凤驱赶着弓箭手过了护城河,这个时候,李定国需要更加强力的支援。
无数火球被小小的投石机丢上城头,城头浓烟四起,官军呼喝之声更加的急促,李定国已经从这些官军的呼喊声中听到了绝望的意味。
大叫一声道:“襄王跑了,活捉襄王!”
开始只是他一个人喊,紧接着趴在云梯上的,城墙上的,站在城墙下的军卒一起大喊。
眼见有两队人马已经爬上了城头,并且高喊“城破了!”李定国这才抓住一架没有被官军推翻的云梯,三两步蹿上城头。
等他攀上城头的时候,一丈五尺宽的城头上已经看不见活着的官军了,他们正沿着瓮城斜道飞快的下了城墙,向新北门狂奔。
李定国没有下城墙,沿着城墙向北走,此时的城墙上到处都是义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狂喜之色。
城头上的大火依旧在燃烧,那些被丢上来的火球不燃烧个精光,是不会熄灭的。
好在民房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火球并未波及,不过,随着义军进了城,城里好多地方也就开始冒烟了。
李定国走到新北门的时候,这里的城门洞开,除过一些受伤的官兵在艰难的向城外爬之外,已经看不见一个抵抗者。
李定国下了城墙,见一个伤兵正徒劳的向一匹驴子背上爬,可是,他的腰部中箭了,怎么也爬不上驴背,见李定国提着刀子过来了,就跪地呼喊道:“爷爷饶命啊。”
李定国抽抽鼻子,抬手抓住这个伤兵的腰带,把他提上驴背,在驴子的屁股上拍一把道:“能不能活看你运气!”
驴子很快就跑远了,李定国找了一把破烂的椅子,坐在上面眼看着那些伤兵一个个的从眼前爬出城门。
石板路上像是被血洗了一遍似的,引来无数的苍蝇落在路面上。
亲兵赶来的时候,李定国已经在这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能爬出城门的伤兵已经爬出去了,爬不出去的伤兵也就认命了。
眼看着这些爬不走的伤兵一一被亲兵砍死,李定国并没有阻止。
上了战场,活着是运气,死了是背风!
亲兵们没有追杀逃出城去的那些伤兵,而是关闭了新北门,等待李定国下令。
“去吧,该发财的就去发财,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我在这里坐一会。”
李定国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银质酒壶,喝了一口酒,就继续坐在破椅子上,此时此刻,他毫无破城胜利的荣耀感,只是觉得很无聊!
毕竟,在一年多前,他已经攻破过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