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小生命,是叶家二老一直盼望着的,是她跟叶柯之间可以永远联系在一起的纽带,可是还不等她发现,他就没有了。
他甚至都不愿来这世界看一看,来得悄悄,走得也悄悄。
病房的门开了,冷小北提着一些补品进来,看到小冬睁着眼睛流眼泪,他心里万般的不舍。
“你是校长的儿子冷小北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不用麻烦你。”
“蓝西学姐,我听我爸说起过你,你不是要回国过年么?”
“哦呵呵,后来我想着回去也没事,来回机票又贵,所以我打算留在这里了。”蓝西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这里吧,我会照顾她的。”
“可是……”
“你是男生,你留在这里会很不方便的,又不是只有感冒,对吧?你理解一下小冬吧。”
冷小北想了想,蓝西说得也对,“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她。”
病房里很安静,窗外的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小冬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就没有了,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他就走了。
她跟叶柯分手了,她来了悉尼,她还吃了感冒药,即便是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也可能会接受现实不要这个孩子,可是,这跟突然没有是两回事,她差一点就可以做妈妈了,叶柯差一点,就可以当爸爸了。
她忍不住要哭,可又不敢哭,她在外面,不是在寝室不是在家里,她不可以随便哭。
蓝西看着心疼,轻声问:“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
摇头,“我没有家人。”
蓝西自己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作为惩罚,“我是说……要不要通知孩子的爸爸?”
再摇头,“他不要我了。”
“……”看来,这两口子误会很深啊,难怪总裁不准我透露跟他们的关系了,“小冬,你别这样,你的身体很虚弱,不要再哭了。”
“蓝西姐姐,我想睡觉。”
小冬拉着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被子下面一抖一抖的,蓝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转出门外,赶紧给周越打去电话,“越越,醒醒,总裁呢?”
周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西西,这才三点,总裁当然在睡觉了,昨天董事长来公司,父子俩吵了一架,董事长晕倒送医,估计总裁这会儿在医院陪着。”
“哎呀,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没接到小冬吗?”
“接到了,可是,可是小冬流产了。”
“接到不就行了,我明早就跟总裁报告。”顿了约莫两秒钟吧,周越大惊,“你说什么,小冬流产了?”
温美若手里的汤勺“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叶雨正在给叶明敲背,父女俩诧异地看着周越,目瞪口呆,叶柯完全失控了,发疯似的揪起周越的衣领,“周越,你给我再说一遍!”
“总裁,你冷静点。”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西西三点打来的电话,我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怀孕了?”
“……”周越无语,“这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没人知道小冬怀孕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温美若放下汤碗,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唉呦,这是谁造的孽啊,那丫头连自己有没有怀孕都不知道吗?真笨!”
叶柯松开周越,扭头就往外面跑,“走,去悉尼。”
周越来不及多说什么,赶紧跟上。
叶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心头泛起阵阵苦涩,好久好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他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搅得心酸不已。他沉沉地说:“小雨,跟你哥说,到了悉尼有什么情况,赶紧跟家里通个电话。”
“好的,爸,妈,你们都别担心,小嫂子不会有事的。”
温美若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心疼自个儿的孙子,也心疼孙子的妈。
另一边,蓝西和冷小北在病房外,因为小冬住哪里的问题而吵了起来。
“我那里有空房间,我室友过几天就搬走了,小冬可以先跟我住一起,女生与女生之间比较安全。”
“我早就订好了酒店,离我住的地方也近,我都安排好了。”
“干嘛住酒店啊,既然校长让我接应她,那她以后就由我照顾,不劳你费心了。”
冷小北觉得这个蓝西管太多,也太过热情了,而且他们来之前,他爸也没有说蓝西会接应的事情,他不是很相信蓝西。“学姐,这里不比上海,小冬刚来,什么都不适应,她就认识我,她现在这种情况最怕跟陌生人相处了。”
“什么陌生人,我们不是认识了吗?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诶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我还能把小冬卖了?”这个冷小北果然讨厌,早就订好酒店,靠,想占便宜吗?没门!难怪叶柯要我防着他。
“反正就是不行,我不能让小冬离开我的视线。”
“呦呦呦,我说冷小北,你是她什么人?孩子他爸?”
冷小北接不上话来,他确实不是小冬什么人。
“我警告你,就你这态度,我就可以告你对小冬性骚扰,还订酒店,你有什么企图?”
“我……我得照顾她。”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她?想吃光她的豆腐吗?不然你打电话给你爸,我来跟他说说。”
“莫名其妙。”冷小北嘀咕一句,真心不想跟女人吵架,但是他又不放心小冬,怎么说他们跟这个蓝西才认识一天而已。
“你才莫名其妙,我好心照顾小冬,我还不安好心了?都是校友,就不能相信我吗?”
这时,病房门开了,小冬扶着门框站在门口,“你们别吵了,我相信蓝西姐。”
蓝西朝冷小北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看吧,小子,人家女生比你有胆识多了,亏你还是校长的儿子,太令姐失望了。
“学长,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以后的路我会自己走。”她清楚冷小北的心意,她也不止一次跟他说明白,她跟他永远都不可能。
冷小北无奈的看着她,“小冬,我是担心你。”
蓝西一把拦在小冬面前,“诶,你别碰她,以后她由我照顾。”说着,她连忙扶着小冬进去了。
出院之后,蓝西领着小冬来到她的住处。这是一幢普普通通的三层小别墅,房东太太是一个十分和善的老太太,老伴早早就离开了,子女们为了各自的梦想也都离乡在外,房间就空了出来,她便拿来出租给这附近上学的学生。
蓝西和她的同学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年,她的同学学成归国,而她,受叶柯之托还得留三年。房东太太一听说她要留下,还要带自己的学妹来住,欢迎得不得了。房东太太常说,房租不是重要的,房客才是最重要的,她一直都很喜欢蓝西。
“小冬,这是我的房间,你先睡在我这里,我室友搬走之后你再过去。”
“好,谢谢蓝西姐。”
“不客气,你睡会儿,我去做点好吃的给你。”
“嗯。”
一直都在担心来了悉尼之后怎么拒绝冷小北,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怎么灵光,很多事情她确实是办不到的,幸好,现在有了蓝西。
对于蓝西,她还来不及防备就已经相信了她,她没得选择,她只能相信她。
她的人生能由她选择的事情,不多。
既来之则安之,只是意外流掉的孩子,还是令她难以释怀。与其说是孩子,说是一摊血水更为贴切,他曾经真实存在她的肚子里过,那是她的血肉。
想着想着,眼泪又模糊了双眼。
不知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朦胧之中,她看到房门开了,吱呀一声,飘进来一丝丝凉风,紧接着进来一个人,她明显感觉到床往下一沉,那人坐在了床沿上。
“丫头,丫头。”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大把大把往下流,“老公,是不是你,老公,是不是你?”
她最熟悉最亲密的称呼,也就是这一声“老公”。
“你不是在做梦,我是叶柯啊,小冬。”
小冬紧紧抱着叶柯的手,她舍不得放下,“我不相信,我不想见叶柯,我永远都不要见叶柯。”
“……”原来,丫头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她心底最渴望,又最真实的话,她想他,却不想见他。
小冬的声音越变越轻,最后说什么都听不清了,她闭着眼睛,睫毛全是湿的,根根分明。
蓝西端着鸡汤在门外徘徊,叶柯进去也有一会儿了,她怕进去打扰了他们,也不知他们在里面说什么。来回走了好几圈,她轻轻叩响了门,“我能进来吗?”
小冬睫毛动了一下,手也松开了,梦到叶柯守在床边,她睡得格外踏实。
叶柯起身去开门,“嘘……她睡熟了。”
蓝西点点头,只好再把鸡汤端回厨房去。
餐厅里,叶柯大口大口吃着饭,上次吃饭不知道是多久之前,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房东老太可高兴了,看到帅哥越加热情,做了一桌子极其丰盛的菜。
周越跟蓝西坐在一块儿,眉来眼去,火光四射,桌子底下已经是十指紧扣,情意绵绵,干才烈火了。
“周越。”
“啊?”周越吓了一跳,连忙把视线从蓝西眼中转移过来,“总裁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