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柯没回答,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又打量了一下她单薄的身板,他脱下西装给她披上。
小冬抖了抖肩膀,翻了一阵白眼,“我不冷,你赶紧走,我得回去睡觉。”
叶柯硬拽着她的肩膀,把西装披在她身上,柔声说:“回家好吗?”
“不好!”小冬转头看向旁边,她是生气来的,可一听他说话她就鼻子酸酸的。
叶柯搭着她的肩膀,大拇指掰过她的下巴,看着小冬慢慢流下来的眼泪,他上前一揽将她搂在怀里。
“丫头,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去弥补昨天说的那些话,但那都过去了……我的过去你没办法参与,我的未来有你才会精彩。”
小冬不舍得推开他温暖的怀抱,伸手在他腰间一捏当作惩罚,“你就知道哄我,你哪里去学来的话?”
叶柯很老实地说:“广告部新提交上来的广告宣传词……”
小冬又气,用力推开他的胸膛,“你混蛋,拿广告词来骗我,大骗子!”说得用力了,她突然喷出一个鼻涕泡,鼻涕泡很小一个,喷出来还“波”的一声破了。
叶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小冬也笑了笑,可之后更觉得委屈,又心酸又羞愧,干脆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叶柯也不怕脏,伸手就帮她擦鼻子,鼻涕粘乎乎的好吗,一拉还成丝了,他张着爪子说,“车里有纸巾,进去吧,外面有点冷。”
这下小冬也没有再闹,转身就坐进了车里,主动抽了纸巾擦鼻涕,还抽了一张帮他擦手。她的余光瞄到车子后座有东西,转头一看,是一束玫瑰。
叶柯看到她惊讶的眼神,就问:“喜欢吗?”
小冬转回身子窝在副驾驶上,紧闭着嘴巴不说话,心里暗暗琢磨着,我是原谅他呢,还是原谅他呢?
叶柯将玫瑰花拿了上前,递到她面前,“这次不是骗办公室的秘书,而是我专门去花店买的,老板娘说15朵玫瑰代表歉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冬拿过玫瑰,口气酸溜溜地说:“老板娘说100朵你也信?花店的老板娘……美不?”
叶柯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上一戳,“想什么呢你?我第一次去花店,第一次见那老板娘好吗,老板娘的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小冬“扑哧”一笑,老男人还会说打酱油啊,还不算落伍么。但是她又立刻板起脸,这么容易就原谅他太便宜他了,“我不喜欢红玫瑰,有刺,我喜欢蒲公英。”
“蒲公英是花吗?”
“当然是了!”小冬极其鄙视地瞪着叶柯,“竟敢瞧不起我最爱的蒲公英,它没有桃李的花朵娇艳,没有玫瑰月季的芬芳,但它落在哪里都可以生存,这么顽强的花比起温室里的花朵好上千倍,它才不屑你的肯定,哼!”
“我没有不肯定蒲公英啊,只是很少见嘛,花店没得卖。”
小冬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愤愤不平地说:“蒲公英更不屑搁在花店里供人买卖!”
“……”叶柯有些无语,跟一个少女讨论蒲公英的问题,实在不是他所擅长的,说什么都是错,“那回家了?”他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啊。”
小冬没吭声,尼玛啊,我都上车了还问这么白目的问题,老男人是有多迟钝?
叶柯见她不说话,便主动上前帮她系上安全带,他看到她眼角的泪痕,情不自禁地俯身轻吻她的眼角,“回去之后还给你看点东西,反正都已经很晚了。”
小冬羞涩得不敢抬头,颔首说:“那明天别叫我早起。”
“嗯,明天休息,我陪你睡懒觉。”
“谁要你陪了。”
叶柯一笑,发动了引擎。
叶柯一个人在家里怎么都睡不着,有一些习惯在潜移默化中已经形成,平常不觉得特别,但突然改变就会一下子呈现出来。他已经习惯了有小冬在身边,习惯了每天跟她斗斗嘴找找茬。
夜晚太漫长了,他实在熬不过去,这才决定干脆去寝室找她,临走还拿上了那束火红的玫瑰花。
幸好,小冬也不是死抓着错误不放的人,她相信叶柯不是一个不懂分寸的人,他若是真的敢出轨,别说她了,首先过不去的就是公公那关,到时候家无宁日鸡犬不宁,叶柯还不至于把好好一个家弄成那样。
回到公寓,小冬一觉睡醒也精神了不少,她找来花瓶将玫瑰花插上,其实她也是喜欢玫瑰的,玫瑰代表爱情啊。
叶柯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涂着淡粉色油漆的铁盒子,小冬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放着他和唐佳卉美好回忆的盒子。
“过来坐。”
小冬默默地走过去,一时间没明白叶柯想干嘛。
只见叶柯打开了铁盒子,“咔”的一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尤为清脆。他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有一些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了,小饰物的印象很模糊,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照片依稀还记得,每一张的后面都有备注。他翻过照片看一眼,有些忍俊不禁,为自己当年的浪漫情怀失笑。他拿起cd,也就是这里面的情景印象最深刻了,因为小冬塞进电脑看过,他也跟复习似的看过一遍。
“我没兴趣陪你坐在这里缅怀过去,没话说的话我先睡了。”
叶柯拉住小冬的手,一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她的腰不让她走,“就是给你看这些东西,我没有藏,是原来就放在那里的。”
小冬撅着嘴,愤愤地说:“我知道那是你们的美好回忆,每个人都有过去,我都知道。”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啊?”
“吃醋怎么了?喜欢你才会吃醋,喜欢你才会容不下你心里想着唐老师。”
“就是喜欢啊,不是爱了?”
“不想跟我说话!”
“好了好了,你听我说。”叶柯不跟她闹了,一本正经地说,“忘记是什么?忘记不是每天跟自己说我要忘记她我要忘记她,而是当某一天我坐在马桶上忽然想起她,我才恍然大悟,我已经把她忘记了。”
小冬第一反应就是:“你拉屎的时候还在想她吗?你是有多想她?”
叶柯有些无语,“你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你语文怎么学的?”
“我……我是没有你那么好的才情啦,还能写情诗。”小冬顺手拿起一张照片,翻到后面念了出来:“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叶柯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为年少时写下的话感到羞愧不已,“你看你还不叫得寸进尺啊?我刚才的意思是说,唐佳卉是我认识的人,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但那并代表我还爱她,我仅仅只是记得她,记得跟她过去有一段感情而已。”
“骗人。”
“我不骗你!”
“你就爱骗我。”
“……”小丫头不是这么容易好哄的好不好,“你又任性了不是?”
小冬的气势弱了下来,但心里以及嘴上还是不会容易相信他,她低着头说:“男人最会花言巧语了,你看她的眼神就很奇怪,我看了铁盒子你还朝我发火,昨晚我问你爱不爱她,你还默认了,现在你又跟我说你仅仅当她是一个认识的人,谁信啊。”
叶柯一一解释:“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我有点乱了方寸,你把铁盒子找出来,那是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我能不发火么,还有,我不回答就是默认吗?”
“你现在怎么解释都行了。”
叶柯沉默着,小冬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话说了?”
叶柯揪了一下头发,忽然露出孩子般的撒娇相,懊恼地说:“唉,莫以洋说屡试屡灵的办法,到我身上怎么不奏效了呢?”
“什么?”小冬错愕。
叶柯只好老实交代:“我去你寝室的路上打电话问了他,他哄女孩子比较有办法,我怕你不跟我回来所以才问的。”
小冬一听,才下去的闷气又蹿了上来,敢情这个老男人哄人的招数还是请教了专家的啊,他到底有几句真有几句假。她伸手指着餐桌上的玫瑰花,质问道:“花也是他教你送的?坐马桶上拉屎的时候想起她,也是他教的?”难怪那么文绉绉,叶柯也不像是那种出口成章的文人,他是一个带着铜臭味的商人好吗,“叶柯,你个混蛋,要么就是广告词,要么就是莫老师的烂招,我不想理你了,我要回寝室。”
叶柯紧紧抱住怀里发怒的小兽,好不容易带回来了,哪有让她再跑的道理,“玫瑰花是庄秘书教的,可是真的是我买的,广告词也不是他教的,广告词最能表达我心里的话,几年没说情话不会说,我拿来用一用嘛。”
至于坐在马桶上拉屎那个,确实是莫以洋教的,明明是含义很深刻的一句话,怎么经过小冬的嘴巴就变得这么俗了?
叶柯眼看情况越来越糟糕,话也越说越乱,他真的着急了,他死死抱住小冬的腰,一只手就钳住了小冬的双手不让她乱动,他不是一个善于解释的人,在感情方面,七年的封闭令他永远都会只藏在心里。
既然要把小冬带回来,他知道就凭他的强硬是不行的,他的强硬只会令小丫头也变得强硬,他是一个商人,讲求的是效率和策略。可眼下看来,他又错了,方法不对,功败垂成,看着小冬气得涨红的小脸,他很无奈,也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