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墨石台下的深邃小洞,吸引了苏寒他们,那种飘渺的仙雾乃无价之宝,虽然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常吸此雾,肯定大有裨益。
驼叔是见了好处就走不动的人,他和不死道人跃跃欲试,小声嘀咕。苏寒亦有此意,这个密室充满了秘密,很让人期待。
“这个小洞,可能从未被人发现过,一直被压在沉重的仙墨石台下。”驼叔道:“里面可能还没人涉足,若有油水,都是我们的。”
“昔年来到此处的,是什么人?”苏寒道:“一块丈许大小的仙墨石,世间简直罕有,但来到此处的人却没有染指,将石台留下了。”
“对啊!”驼叔与不死道人被苏寒这句话提醒,顿时觉得疑惑。
这种罕见的仙品,一直是无数人追逐的无价宝物,能得到巴掌大小一块,就算造化。但密室中显然曾有人来过,且破掉了此处的圣级杀阵,但来人留下仙墨石,没有带走。
这很让人感到不能理解,换做任何一个人,亦不可能看到仙墨石无动于衷。
“这是怎么回事?”驼叔摸着长满胡子茬的下巴,皱眉寻思了半天,才猛一抬头,道:“若真是这样,只有一个解释。”
“什么?”
“此处原本有更为无价的宝物,与之相比,仙墨石就显得无足轻重,他们可能顾此失彼,只带走了别的东西。”
三人更惊讶了,密室中难道还有别的更为宝贵的东西吗?
许久后,他们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再次注视那个深邃的洞口。
又有一缕稀薄之极的雾气飘了上来,只是一缕雾气,却比任何灵药都要神妙,闻上一口,几乎要返老还童了。
“进!”驼叔深深陶醉在雾气中,既然遇见这种地方,肯定是不能放过的:“不死,你有万初圣术,就在前面打头阵,老子与小坏在后面跟随,有了危险还可掩护你。”
不死道人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他生性桀骜不驯,无法无天,但跟驼叔相处的很融洽,言听计从。
他们已经注视这个洞口很久,除了间隔五六个时辰飘动一次的稀薄雾气之外,洞口再也没有任何波动。不死道人伸头探入洞口,而后呼的没入其中。
“小坏,你跟在最后。”驼叔待不死道人跳进去片刻后,这才嘱咐苏寒。
洞口只有半丈方圆,且深不见底,但下坠间,周围不断加宽,进入洞中大约百丈后,四处已经一片空旷。
苏寒总是有些紧张,此处一片漆黑,不知会隐藏什么,手中的灯火照不出很远,就连目力好像也打了折扣。且他们已经下坠了百丈,但仍未到底。
渐渐的,驼叔手中小灯的灯光照的越来越远,他加力催动,小灯如同一轮小太阳,在深邃的洞中爆发。周围一片通明,景物清晰可见。
这里已经是地底四百多丈了,没有任何生机,亦没有声响,静的瘆人。仿佛大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人飞舞在其中,如同一只渺小的飞虫。
到了此时,三人仍未感觉到有危险的气机,不死道人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断加快速度,想要落到洞底。那种稀薄雾气,总会有一个源头,若可寻找到源头,估计会有天大的收获。
“妈的!这么深!”不死道人咒骂,他们已经深入六百丈了,但此洞仍然没有到底的迹象。
苏寒不止一次的在心里自问,此处究竟会不会就是天元老人所说的地眼。一切迹象都很贴近这个说法,但驼叔与不死道人解释不清,他们连地眼都未听说过。
“若真的是地眼,它使死人复生的力量是什么?难道可以无视法则,践踏大道吗?”
生死皆为法则,不可更改,修士逆天而行,只为从天道中寻到破绽,可永生于世。但没有任何人成功,连皇者亦不能。
此时,他们发现了一缕稀薄的雾气,与在洞外见到的一般无二。雾气飘散的很慢,但绵绵不断,正朝着六百丈之上的洞口飘去。
“或许接近源头了!”
不死道人精神一振,几乎在此处横冲直撞,流星一般的向下飞去。
又是四百丈,三人心里都没底了,这里实在太深,深的让人感觉莫名的恐慌。但此时,驼叔手中的小灯散发耀眼的光明,他们看到,下方十数丈处,好像已经是此洞的洞底。
不死道人立即放缓速度,几个呼吸后,他稳稳落在地面,六识运转,感觉无异后,招手示意驼叔和苏寒。
他们举灯在原地朝四面眺望,顿时被惊呆了。洞底的世界,仿佛上天造化,如一条悠长的地底山谷,由西自东,延绵到了远方。
此时,一股极为微弱的力量波动传出,不死道人与驼叔都有感应,但苏寒似乎比他们更加敏感,几乎就是在波动传出的一瞬间,立即分辨出,这乃地脉的力量。
这里与妖墟一样,有地脉的波动。但此处的地脉波动太微弱了,只能让人勉强察觉出来。
他们缓步向前,追寻稀薄雾气的源头。这条地底的裂缝蜿蜒,大约一刻后,不死道人突然飞身而起,缓缓升腾起来。
“不死,你干什么,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不死道人没有答话,他东西来回飞行了片刻,注目朝下观望,而后顿声道:“这条地底裂缝,很像一条龙。”
巨大的地底裂缝,宛如一条无比壮硕的天龙盘卧。苏寒与驼叔立即开始查看,片刻之后,他们察觉,这里真的象是有一条天龙,龙自西而来,在地底蜿蜒,最后仿佛力尽了,被淹没此处,化为这条深邃的裂痕。
“很像是龙身啊。”驼叔伏地,小心查看地面的岩石,一块块泛着土黄光芒的岩石,好像一片片已经石化的龙鳞,足有尺许大小,紧密的排列在一起。
他们一路查找下去,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但这条隐隐的龙形,却更加清晰了。它盘卧在此处,仿佛已经死去,龙身不知道还有多长,但龙头处,正是那个半丈方圆的小洞出口。
此时,那股令人飘飘欲仙的雾气气息,重新散发了出来,在耀眼的灯火下,雾气好像有形了,在半空飞舞。
“雾气的源头,是在后方!”
他们立即反身折回,朝来路奔去,借着一点点微弱之极的雾气气息,子啊追索源头。很快,他们回到了初入此处的落脚地,这里宛如一尊巨大的龙头。
雾气渐渐变的浓郁了一些,正朝洞口处飘散上去。三人忙碌起来,在周围细细的查找着,想要发现端倪。
“啊!”
寂静的洞中,驼叔猛然发出一声狼嚎,拖着狼牙棒朝后猛退了十多丈,苏寒和不死道人都被吓住了,他们凝神戒备,都很警惕。
“那是!那是什么鬼东西!”
驼叔胸膛上下剧烈起伏,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他轮着狼牙棒朝远处挥舞,给自己壮胆。
“到底怎么回事,驼叔,你看到了什么?”
“有一只雪白雪白的鬼东西,就卧在不远处,老子不留神,差点踩到它。”驼叔心有余悸,喉结一动,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是那里吗?”苏寒手指前方,此时雾气的气息变的微弱,完全弥漫在空中,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分不清源头。
“过去看看。”不死道人从来不信邪,曾经以万初塔猛轰过仙坟中的小棺,自然不会惧怕什么,他的大巴掌严阵以待,大步向前,无论对方是什么东西,都要一巴掌抽飞。
此处东西很长,但南北只有七八十丈的样子,不死道人几步就跨到了北面的洞壁处,大巴掌呼的抽了过去。
嘭!
寂静的空间如响起一声炸雷,不死道人的修为很深,一巴掌能将修士的脑袋拍烂,但此时他用了六成的力量,周围的山石坚硬的象是佛陀的金身,连一块石屑都未飞起。
“妈的!这么硬,我就不信!”不死道人手掌都被震的隐隐作痛,此时苏寒与驼叔已经赶到了,他们依稀看见,在不死道人前方不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正静静趴在那里。
“就是这鬼东西!雪白雪白的,象一只哈巴狗!”驼叔将狼牙棒举了起来。
苏寒注目,前方的模糊影子,有一条牛犊那么大,通体泛着莹白的光芒,它一动不动,仿佛一块雪白的石头。
“这东西是活的!有生命波动传出。”不死道人回首示警,想要合力将其摄拿。
苏寒拿出紫玉盾,护在身前,又持紫玉矛,和驼叔散开,三人慢慢围拢过去,将那团模糊的影子围在正中。
灯光照到了影子所在的区域,一切都清晰起来。一瞬间,苏寒三人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被惊呆了。
那团模糊的影子,真的是活物。它身躯不大,象一块冰雪雕琢出来的灵物,龙头兽身,但没有四肢,正静静趴在原地,两只眼睛充满惊恐,不安的望着眼前的三人。
噗!
此时,这只无名兽嘴巴中涌动出了一片稀薄之极的雾气,慢慢飘上半空。不死道人与驼叔忍不住惊呼:“雾气是它喷出的!”
雪白的无名兽,身躯仿佛同整个大地相连在一起,它不能动弹,盘卧在此处不知道多少年了,整个身体仿佛化为了洁白的玉石,只有两只眼睛,充满了灵性。
“这是一只神兽!无价!拿住它!”驼叔大吼起来,几乎要疯狂了,他们终于找到了雾气的源头,竟然是一只活着的灵兽喷出的。
雪白的灵兽,没有散发出一丝凶机,它的眼睛转动,充满了惊恐和不安。驼叔与不死道人兴奋的直搓手,想要摄拿这只灵兽。苏寒却呆呆站在原地,他脑海中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这只灵兽不知道是何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诞生在此,它没有四肢,不能动弹,象石头一样盘卧在深不见底的寂静地下,或许一千年了,或许一万年,或许更久。它亦不能言语,不能鸣叫,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可以活动。
从这双眼睛中,苏寒似乎看到了悲伤,无助,凄凉,惊恐。
“驼叔,不死大哥,先不要动手!”
苏寒忍不住了,雪白的灵兽不停眨动着双眼,很想逃遁,但身躯与大地相连,不能动弹分毫。他上前拦住驼叔与不死道人,不想伤到这只灵兽。
苏寒在灯光中站定,他注视灵兽的双眼,这只雪白的灵兽连头颅都不能活动,只有两只漆黑如星的眼珠,在眼眶中不停转动。
时间仿佛停滞了,大约半刻后,雪白的灵兽,眼睛望向了自己身旁,眼神中的惊恐与不安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将要解脱的神色。如同一个饱受煎熬的人,苦苦挣扎在世间,为了活下去,不得不疲于奔命,死亡对于这种人来说,其实亦是一种解脱。
“小坏,这是一只无价的灵兽,捕捉回去,咱们就发达了!”驼叔劝说苏寒,要他让开。
“驼叔,放过它吧,它很可怜。”苏寒心里很不忍,他望着雪白的灵兽,对方的眼睛中好像充盈着泪水。
啪嗒,啪嗒……
一滴泪水,从灵兽的眼眶中滑出,滴落在眼前的地上,晶莹的泪水仿佛一颗冰珠,摔的粉碎。
雪白的灵兽猛然喷薄出一团浓重的让人吃惊的雾气,象是一团棉花,漂浮在空中。驼叔立即将这团雾气小心的勾动下来,张口大吸。
灵兽很可怜,苏寒慢慢走向它,想要看看能否有办法将其解救出去。灵兽眼中的神色逐渐安静且安详下来,它亦望着苏寒,没有恐慌和不安。
苏寒在灵兽身前蹲下,他仔细的看着,却发现灵兽的身躯与大地几乎紧密的不可分割,好像是天成的一体,紧紧融合在一起。
“能有办法将你救走吗?”苏寒自言自语,眉头皱了起来。
灵兽的眼睛在不停转动,似乎要将眼前的苏寒看的无比通透。片刻后,它的嘴中滑落出一颗只有拇指大小的圆珠,滚落在地面。
圆珠好像一颗精美的珍珠,洁白的令人不忍染指。吐出圆珠的一瞬间,灵兽的眼神仿佛开始涣散了,它雪白的身躯亦开始灰暗下来,本就微弱的生命波动一丝丝消失着。
“它要死了吗!”苏寒一惊,他很焦急,却无能为力。
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只无名灵兽的身躯,完全化为了山石一般的颜色,与周围的山岩融为一体,它的眼睛亦黯淡无光,转动的眼珠停滞下来,最后一丝生命波动亦消失掉了。只有那颗圆润的小珠子,散发出一丁点洁白的荧光。
“怎么回事!老子放个屁的功夫,它就挂了?”驼叔吸饱了雾气,神采奕奕,但却发现那只灵兽已经没有生命波动,身躯化为了凡石。
苏寒轻轻捻起那颗小珠子,这颗珠子,仿佛拥有无比强大的生命源力,握在手中的一刻,苏寒觉得自己的生命猛然旺盛到了极点,几乎可以永生不灭。
雪白的灵兽彻底消失了生机,它的眼神中,有一种解脱般的安详,随着全身石化而定格在最后一刻。
“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灵兽。”
驼叔忙碌开了,拖着狼牙棒在周围仔细的搜索,苏寒不知道蹲了多久,才慢慢起身。
生命,究竟是什么?
他将这个珠子收起,在附近收集散碎的山石,一块块堆积起来,将已经没有生机的灵兽彻底掩盖,山石化为坟墓,一切皆成黄土。
“这里也有一只!”驼叔在几丈外大叫:“不过亦是死去的。”
这只灵兽身旁几丈外,有一只不知死去多久的同伴,已经和普通的山石没有任何区别。
“它的同伴死去了,只剩自己孤苦伶仃,在黑暗中吞吐仙雾,苦苦煎熬,死去,也终于解脱了……”
两只先后死去的无名灵兽,可能就是仙雾的源头,它们活着的时候,不断吞吐雾气,而今死去,或许那种令人有重生之感的仙雾,将会永远消失。
驼叔还不死心,他与不死道人将整个地底的裂缝都走了一遍,这里好像一条天龙的埋骨地,纵深有数千丈,贯穿了数座大山,地面到处都是龙鳞般的石片,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无奈之下,他们按原路返回了地面,此处掩藏的秘密可能会被永远掩盖下去。仙墨石台的主人,石台上的一滴鲜血,地眼的秘密,若干年前的闯入者,皆化为谜云,隐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他们继续上路,从这里向西北而去,步入中土。月摇仙宫乃中土声名赫赫的无上大教,位于中土天冲城附近的月摇山。
“那里,就是久负盛名的月摇仙宫了。”
极远处,一片群山间,云雾缭绕,无数座殿宇,仿佛漂流在云雾间,这就是月摇仙宫,传承亿万年的无上大教,有次圣强者坐镇。
苏寒他们绕过了繁华的天冲城,直接来到月摇山,在山脚徒步攀登,于日出之后来到了月摇仙宫山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