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倾城,残暴女丞相 099 无赖,心碎的记忆
皇帝大婚如期举行。由于是新皇登基以来第一次举行婚礼,又是与北韩联姻,因此婚礼格外隆重。
从驿馆到皇宫,鲜花铺道,百里锦绣,鸾车载着北韩怡和公主,在百姓的夹道欢迎中,在华丽的仪仗中,缓缓驶入宫城。
这一天,风和日丽。这一夜,月色馋绵。
皇帝寝宫内外,彩绸遍结,灯笼处处,喜庆的颜色,盈满了整个宫殿。
洞房花烛,本该是最旖泥美好的时刻。然,此刻寝宫内却静的诡异。
一身喜服的凌司青坐在床沿,对着织花地毯无声地傻笑,作为新郎官的李沧遗坐在红烛下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烛光在他眼底跳跃,衬得他神色晦暗不明。
寝宫内一个侍从也没有,只有儿臂粗的龙凤烛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
良久,李沧遗才缓缓站起身,来到床前,傻笑的凌司青仰头看他,“嘻嘻,漂亮哥哥!”
李沧遗嘴角一翘,如安抚宠物般摸摸她的头顶:“是么?你也很漂亮。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可以一直漂亮下去。”
顺手端过床边矮几上的玉碗,“来,把这汤药给喝了。”
凌司青嗅了下,皱眉嫌恶地摇摇头:“不。好难闻。我不喝!”
“乖,听话。”李沧遗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纯真无害。
“不喝!”凌司青别过头,伸手一拍,李沧遗侧身避开,稳稳端着药汤,唇瓣依旧是温和的笑,手却蓦然用力扣住她,将药碗凑到她嘴边,硬给她灌下。
“唔唔……”凌司青摇头分离挣扎,李沧遗用力拽住她的长发,一手猛灌药汤,含笑说道:“喝了它,你很快就可以无忧无虑。永远、也不会有烦恼。永远……”
“嘭。”玉碗被凌司青拍飞,滚倒在厚重的织锦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呜呜……”凌司青一面干呕一面哭泣,头发散乱,被泪水沾湿,糊了一脸。唇边、脖子上,沾满了浓黑色的汤汁,显得十分狼狈。
“锵”长剑出鞘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李沧遗手持着剑,含笑指着她,温柔道:“若再发出半点声音,信不信,朕割下你的舌头。”
凌司青惊恐地捂住嘴巴,慢慢地往角落缩去,瞪大的眼睛里,倒影着他温纯无害的笑颜,然而,却令她惊惧得浑身瑟瑟发抖。
“二哥,饶我。我再不敢了!”
“二哥?凌司空?”李沧遗若有所思,微微笑道:“看来,老师没能让你忘记彻底。这药,朕倒是用对了。”
凌司青听不懂,只是觉得眼前漂亮的男子笑得很可怕。她双臂环抱自己,抖若筛糠。泪眼瞪得大大的,动也不动地盯着他,唯恐稍有不慎那剑就刺穿自己。
“若非老师见机得早,只怕朕就沦为天下笑柄了。想不到,你胆子倒大……竟敢逃婚。”李沧遗一把将剑刺向床柱,凌司青低低尖叫了声,连忙抱住脑袋。
李沧遗却看也不看她,拔出剑,在柱子底部用力刻画,木屑纷飞,赫然映出一个“忍”字。
他定眼看了片刻,又以剑将字迹削去。
斜睨了眼抱作一团发抖的凌司青,李沧遗勾唇一笑,口中自语道:“公公,你让我娶,我便娶。我这么听话,你、也该瞑目了。很快……你就可以下去与上官一族团聚。”
将剑还鞘,李沧遗如有所思地抚了下嘴唇,今夜好歹是大婚之喜,怎么地也得找点快乐不是?不如,找老师吧!
左相府。
庭院中,灯火如昼。
四周护卫林立,云意立在中庭,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眼底掠过一丝惊异。
眼前的青年,穿着云蓝滚边的华服,头发以玉带束在头顶,眉目英挺,俊朗逼人,只是,曾经阳光般爽朗的眉宇间,似乎蒙上了一层郁色,似灰暗的云彩,遮掩了太阳的辉光,整个人都黯淡了许多。
云意注目良久,心底微微卷起波澜。关少卿。想不到,夜闯相府的贼人,会是故人?今日皇上大婚,大燕国的使者也不约而至。想不到,他竟也在其中。
听说,他娶了百里烟。可惜了,那样的女子,怎配得上他?!约莫,又是为了百里嚣吧。
云意默然挥退四周的护卫,狐疑地盯着关少卿。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目光无意转过旁边断弦的瑶琴,心陡然一颤。刚才的曲子,是“凤求凰”。在风息之前,关少卿也有幸听她弹过一遍。他虽不喜琴棋书画,然记忆力却十分惊人。
努力稳住心神,她淡然道:“关少府夜闯相府,不知所为何来。”
关少卿不答,目光转落断弦,“刚才的曲子,是凤求凰吧。”
他道,浅淡的语气,分明就是笃定。他蓦然转头,唤了声:“丑丫头!”
云意屏息,到底没露出破绽。她扯动嘴角,“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是首曲子,关少府若有兴趣,改日你我再交流。只是,这个时辰恐怕有些不合适。虽说大燕国与大禹眼下关系和缓,但本相觉得,无论如何,关少府作为别国重臣,夜半深入相府,总归会让人误会。若有要事,还请明日奏请我朝皇上,再行定夺。”
关少卿恍若未闻,那目光似要看透她骨子里,眼前妖娆魅惑的少年,疏离有礼,拒人千里,分明与小雅没有半点相类,然而,他的直觉却一直告诉他,此人诉他,此人就是小雅。
回大燕国后,转过每一处与她相处的地方,脑海里总浮现她淡漠的眼神,绝艳的容颜。
他为此逼问省之,才得知小雅当年身受重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并非如传言中的,被贼人杀害。
可怜他被瞒了这么多年。而大禹国原云意,则给了他太多的臆测。无论是制作的那些奇巧之物,还是那日展会上侃侃而谈的惊人知识,都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次,他自请出使大禹,为是,就是求证心底怀疑。
他迫不及待,夜闯相府,无意听闻他弹奏的琴声,更是满心震惊。
那样的曲子,他只听过一遍。自此后,小雅没在人前弹奏过那首曲子。
刚才出言试探,毫无所获。然而,心底的直觉更为强烈。
“小雅。我知道,是你。”他继续试探,目不转睛盯着她,不放过丝毫的蛛丝马迹。
自己如今与百里雅截然不同,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破绽,让他产生怀疑?心底涛飞浪卷,云意面上波澜不兴,她淡淡道:“关少府醉了。本相这就命人送你回去。”目光扫过他衣上浸染的血迹,哪怕知道受的伤不轻,却也只能假装无动于衷。
“不。小雅!”关少卿上前一步,就要握她的手,云意面上一寒,“关少府,本相虽说好南风,却也并非什么货色都接收。”
关少卿闻言,心中刺痛。他惊疑不定地逡巡着她,究竟是不是?
云意淡淡一哼,勾起一丝讽刺的微笑:“不过,若关少府定要自荐枕席,本相也不介意……”
那笑,轻佻而鄙夷,仿佛在她眼里他不过一完物,关少卿胸口窒闷,不禁后退了一步。若是小雅,怎会这般轻贱自己?
“看来关少府果然对本相情有独钟!”云意邪魅地勾了勾嘴角,上前捏住他的下颌,指尖轻轻摩挲,“那本相也就勉为其难……”
“啪。你不是小雅!”关少卿羞怒地拂开她的手指,足下一点,运起轻功飞掠上屋顶,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云意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关少卿竟然对自己生疑,那么,百里嚣呢?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云意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世上有种直觉,不可理喻。
正要转身回屋,却听得院外一阵吵嚷。不一刻,便有侍从飞快地跑进来禀告,“爷,皇上驾到。”
“什么?”云意惊异,洞房花烛,李沧遗不待在宫中,竟跑来左相府?
还不及反应,李沧遗已经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老师!”一头就撞进她怀里,双臂抱上她的腰。
云意嘴角一抽,连忙推开他,“皇上!”
“嗯?老师!”李沧遗还欲再抱,却被她丝丝钳住双肩,不得寸进。
不满地嘟了下嘴,微醺的眼几分迷离:“老师,朕睡不着!”
难道她连他睡觉的事也要管?云意满头黑线,“今夜可是皇上的大好日子,睡不着就和怡妃娘娘好好培养感情。臣命人护送皇上回宫!”
“不要。”李沧遗打了个酒嗝,微仰着小脸,半是天真半是迷糊道:“朕、朕要与老师同榻而眠。”
云意按了按眉心,淡淡道:“皇上醉了。”
“朕没醉。”李沧遗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古有君王与臣子同榻以示恩宠,今日,朕也要效仿先人。”
“爷素来不喜与人同榻。皇上要人陪睡。我陪你。”凉飕飕的一句如同地底钻出,李沧遗陡然惊了一下,酒意去了大半。
云意微微笑了下,子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沧遗身侧。
“你敢吓朕?”眼前的男子简直就跟幽灵似的,那目光都凉得渗人,李沧遗连忙拉开距离。
子幽面无表情:“是皇上太胆小。”
“谁说朕胆小……”李沧遗挺了挺胸脯,抓住云意的手臂:“老师。我不要跟他睡!”
云意俯下脸,笑意冰凉:“皇上确定要与臣同榻?”
“当然。”李沧遗咬着嘴唇,脆声回答。心底不禁有些小小得意,看样子老师似要妥协。
云意嘴角一翘,压低了嗓音:“臣又梦游的习惯。记得臣第一次与人同眠……第二天醒来,那人便没了脑袋。皇上若不怕被摘了脑袋,悉听尊便。”
幽眇的嗓音,诡异的语气,令李沧遗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他打了个寒噤,“朕不信。”
“既皇上要坚持……”云意抬眸,“子幽,那就一起吧。”
“是。”子幽伸手拉起李沧遗的手,冰冷的手让李沧遗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狐疑地转眸看云意:“他也一起?”
“臣可不想担上弑君之名。子幽身负保护皇上的重任,怎么不一起?!”云意眯着眼睛笑睨着他,“所以,子幽必须得紧紧贴着皇上。”
子幽低下头,惨白的脸格外渗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皇上。”
要跟这个冰冷诡异的男人睡一处?李沧遗摸了摸汗毛直立的脖子,连连摇头,“朕、朕还是回宫吧。”
“送皇上。”子幽立刻说道,径自提着他向院外走去。
“大胆,快放开朕。老师——老师,救命啊~”
云意在原地站了会,回房换了身衣裳,轻灵的身影飞快消失在夜幕中。
高耸云霄的通天塔,隐没在黑夜中,愈发显得诡异莫测。
云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塔中,依循子幽给的地图,来到了塔中专设的藏书室。
这里有更古老的关于各国各个族群的记载。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之谜,也许在此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藏书室很大,一排排书架整齐排列,空气中浮荡着淡淡的水墨香。
云意转了转,蓦然发现地上刻着的一个奇怪的法阵。
诡异交错的刻纹,其中似乎还有干涸的血迹。她心底顿时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感觉牵引着她,步步走入法阵中。
她盘膝坐了下来。刹那天旋地转,仿佛换了天地。
红云血雨,尸山血海之中,她一袭红衣,疯狂狞笑。长风猎猎,翻卷衣袂,张扬的墨发,如同绝望而诡异的水草,泛着妖艳的色泽。
眼前是张张绝望的惊恐的面孔,他们憎恶的、惊惧的眼神,让她感觉无比地畅快。
她仰天长啸,眼眸嗜血而癫狂。蓦然,一把雪亮的刀从背后刺穿她的身体。
回眸,是那人沉痛心碎的眼神。银发华颜,倾城绝代。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哭泣般的哀鸣:“师父……”
那一刻的感觉,肝肠寸断,痛彻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