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倾城,残暴女丞相
“玉微暇?”云意有些意外,自那次在奔雷军中分别,就再没见过他。后来回京,听华殇说他不告而别……
“是你救了我?”
玉微暇点头,走了过来,淡淡关切道:“感觉好些了吗?”
云意摇头,除了后脑勺有些疼,其他的倒没什么,“你在哪里救的我?可还有其他人?”
“沧江。”玉微暇言简意赅,“只有你。”
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云意不禁有些失望。“沧江……岂非是大燕?”
玉微暇将药碗端给她:“这里正是晋燕交界,沿沧京运河直上,两日便可抵达燕京。这里——你……”忘记了么?后边的话终是没有出口。自奔雷军中一别,他就感觉自己与她再无缘分。故而,决然离开。只是,兜兜转转,却又回到这里……莫奈河,就是沧江的一个分支,当年,那一夜,他初初流落至龙延大陆,又恰逢旧疾复发,不谙水性的他,差点命丧黄泉。是她救了他。
云意心思一转,隐约记起往事来,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玉微暇,却也没有点破。
转而问道:“今日几号?”
“四月十二。”
云意沉吟,如此说来离自己潜入晋国皇陵已经过去了六天,子幽也不知怎样了?是否如自己一般得救?
玉微暇安静地注视着她,末了,淡淡提醒道:“药要凉了,先喝药吧。”
“嗯。”子幽要找,身体也要养。云意接了,平素最怕苦的她,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汁喝完,却眉头也不皱一下。“谢谢!”将空碗递回给玉微暇,“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她和宝湘都失踪,和亲之事也不知怎样。
“晋国皇陵被毁,又有传言说皇陵中有宝藏,天下震惊,更有人闻风而动,想一探究竟。”
玉微暇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淡淡说道:“燕皇派出军队以帮助晋国守护皇陵为名,将晋国皇陵四周围得跟铜墙铁壁似的,暗中却也打着宝藏的主意。至于大禹的和亲队伍,由于发生了此事,唯恐再生变故,已是早早启程前往燕国。其他的,却没什么大事。”
晋陵宝藏消息竟然被传扬出去?总不会是李沧遗干的吧?百里嚣野心勃勃,觊觎宝藏多时,暗中命姬允祯等人寻访宝藏地图。如今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谓的守护皇陵,目的在于寻找宝藏,其心昭然若揭。
令她意外的是,竟没有传出她和宝湘失踪的消息。和亲队伍,照样入燕。
李沧遗刻意隐瞒,还是其中也有百里嚣的手笔?
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寻找子幽下落。“你救我的地方,我想去看看!”云意下榻,精神很足,浑身上下唯一不对劲的,就是换了陌生的衣裳。
黑色的宽大衣袍……和玉微暇身上的一模一样,心里泛起一丝怪异,她不禁瞄了眼玉微暇,却恰好触及他闪烁的目光,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别过脸,苍白面容染上一缕红晕,低声道:“这里只有我和天星……抱歉。”
事急从权,云意倒没太在意。人家救了自己,总不能还责怪人家给自己换衣服没打招呼?
“带我去看看。”她道,率先出了门。
玉微暇雇了船,带着她前往沧江。他救她,实乃机缘巧合。当时他坐在船中,天星在外边玩垂钓,勾住的不是鱼,却是她……也许,这是老天给他机会,让他回报她的救命之恩。
救起她的地方,也并无特殊之处,云意仔细搜寻了番,甚至还亲自下水刺探,想要寻找漩涡密道一类的所在,结果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两天,云意极力寻访子幽下落。最终还是没有丝毫线索。
她决定返回晋陵,却被玉微暇劝阻:“百里嚣何等狡诈之人,知道你与宝湘等人进入皇陵,只怕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们。如今你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云意沉默不语。玉微暇的顾虑,她不是没想过。以她的猜测,百里嚣必然知晓了些什么,不然不会如此沉默。不动声色,不过是为了隐瞒天下。不让旁人知晓她和宝湘进入皇陵,好在暗中伺机而动。
皇陵之下的确有宝藏,只不知那宝藏位置在何处,那水域却与沧江连通……只是,这边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她担心子幽,心底抱着一线希望,也许,他还滞留在那片废墟之中。因此,打算从晋陵重返宝藏之地。
玉微暇微抿了下嘴唇,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哪怕你根本没寻到宝藏,百里嚣也绝不放过丝毫可能。何况,宝藏的确就是你身上……”苍白修长的手指轻巧一挑,将她挂脖子上的物事给挑了出来,云意低头一看,正是那子幽不顾生死掏摸出的那枚废旧戒指。
玉微暇指尖轻轻碰触了下戒面,“若我没看错,这应当就是传说中的王者之钥。所谓的得玉玺者得天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传闻。真正的玉玺,正是这枚王者之钥。至于它的秘密,有待你去开启。”
王者之钥?云意将戒指轻握指间,一股沁凉之意顿时弥散四肢百骸,她轻轻颤了下,想起子幽就是因为此物而生死未仆,心中百感交集。
手心一紧,一阵刺痛自掌心蔓延,鲜红的血滴落,云意一把扯下挂绳,玉微暇连忙拉住她的手:“此物何等重要,你想做什么?”
云意斜眸睨他,淡声道:“只是嫌挂在脖子上咯得慌。你紧张什么?”
玉微暇神色一滞,似乎有些尴尬,却见她微微一笑,绝丽的眉目荡漾着一抹动人的情致:“以为我要丢了这劳什子泄愤么?不。这是子幽以命换来的东西,要丢,也要等他回来,当他的面丢。好让他知道,无论这玩意多么贵重,也不值他以命相搏!”
玉微暇默默看着她,心中怅然若失。他倒宁愿,自己就是白子幽。哪怕命丧黄泉,只求在她心中停驻。
“我陪你去。”
话音才落,天星立刻表示反对:“公子,你病还没好。漓又不在身边,万一再遇上音杀门,就只有死的份儿了!”
云意神色一动,音杀门?玉微暇与之竟也有瓜葛?
“音杀门追杀你?”她问,玉微暇的眼眸刹那凝结了冰,冷厉之下却又压抑着蓬勃如火山熔岩般的仇恨。
他淡淡垂下目光,神情如一滩死水波澜不兴。“你知道音杀门?”
云意点头:“也算有仇。”风息已被判定为音杀门的叛徒,听那“师姐”所言,势必还要找他麻烦。
玉微暇没有多问,轻轻吸了口气,压抑内心蠢蠢欲动动的恨意。脑海里却始终挥之不去那种种血腥的惨烈,杀亲之仇,灭族之恨。迟早,他要向音杀门讨回。
“你对音杀门知道多少?”对于这个潜在的仇敌,云意不禁想要多了解几分。音杀门并非龙延大陆的门派,她又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对其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然而,玉微暇似乎并不愿意多谈,他淡淡转移话题,道:“你之前提过白子幽被火荧所伤。火荧是上古流传中的物种,它们生活在阴暗潮湿之地,却又发光发热,形似普通的萤火虫。它们身上的光和热都具有一定的毒性,对寻常人多造成的伤害不大,但是对于血族中的暗血一族,却可以造成致命的伤害。传说中,火荧曾给暗血一族带来灭顶之灾……但同时,也有传闻,经过火荧之火淬炼过的暗血族,身体会发生异变,获得意想不到的力量。”
顿了顿,凝视着她道:“若白子幽只是普通血族,那火荧所造成的伤害并不会危及性命。如是暗血族,若能熬过来,也许因祸得福也不定。”
云意则十分不解:“暗血族?”
玉微暇点头:“不错。世人以为血族嗜血、喜阴,不能见光,其实的以偏概全。真正的血族,与常人无异。只有暗血一族,血脉特殊,他们畏光畏热,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却具有超乎寻常的能力。”
闻言,云意心情沉重了几分。若果真如玉微暇所言,那么子幽,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暗血一族。那火荧,对他的伤害是致命的。如此说来,岂非凶多吉少?
怀着不安的心情,云意最终抵不过玉微暇的固执,与他一道,踏上重返晋国的路途。
她想着迟早有一天会对上百里嚣,只是,没想到,那一天这么快就到来。
就在云意他们动身的第三天,即将踏入晋国边境之际,被燕国大军包围了。
铁骑铮铮,势如奔雷。燕国的七彩神鹰旗迎风飘扬,百里嚣策马而来,玄袍银披,玉带束发,整个人英姿勃发,神骏非凡。
马蹄扬起烟尘,他的笑容却高深莫测,眼神清透如水,居高临下对云意微微一笑:“左相大人,久违了。”目光微微一转,视线落在玉微暇身上,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朕听闻,无暇公子为人倨傲清高,不喜与人为伍,对于奸佞之徒更是不假辞色。如今看来,似与传闻不符。”
玉微暇毁了他辛苦栽培的棋子,这笔账,他还没有清算。
“燕皇陛下。”玉微暇神色淡然,似乎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天星则一脸戒备瞪着百里嚣。
虽然他不喜欢奸相,却更讨厌百里嚣。在他看来,但凡与公子作对的,都不是好东西。
虽事出突然,但云意依然泰然自若,相比起百里嚣暗中耍手段,他这般光明正大地出现,反倒给她更多转圜的余地。至少,明面上,他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至于宝藏之事,相信他比她更不愿意让人知晓。
“外臣见过燕皇陛下。外臣一路护送公主入燕,却忽然想起尚有私事要办,这才想着折返晋国……不想,这么巧,竟然巧遇陛下。如此正好,外臣斗胆,厚颜请求陛下派人护送臣等入京。”
云意从容不迫地笑道,还特地咬了下“护送”二字,但凡她有个意外,这个责任可都归到百里嚣头上。毕竟,她与百里嚣的私怨,天下皆知。只是,如今她身为和谈的使臣,百里嚣身为燕皇,就不能有半分怠慢。否则,就失了燕国的气度。
百里嚣轻轻眯起眼,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让云意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你——还是那么地狡猾!”他说道,笑得意味深长。
云意不禁打了个激灵,百里嚣这话说的,有够爱昧……他,终究还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是关少卿透露的吧?只是,百里嚣比关少卿狡诈得多,也不知他查到了多少?当初她被射杀,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被临渊带走。以百里嚣的为人,没亲眼见到尸体,多少是不能彻底安心。眼下,也不知他确定了几分?
正神游,却听得百里嚣一声令下:“来人,请左相大人和无暇神医到营中做客!”
大禹,左相府邸。
风静、夜阑,人不寐。
廊下灯影摇曳,一人独倚,手拉胡琴。婉转苍凉的琴声飘散在风中。曲调忧伤如水中又蕴藏着缠绵如丝的思念之情。
……曲终,有人自花影里走出,“皇叔。”
华殇轻抚着琴弦,头也不抬。自雅雅出发后,李沧遗就时常偷溜出宫,听他弹琴。他已经习以为常。
李沧遗背着手,来到他身边,侧眸微笑道:“皇叔可是想念老师了?朕,也很想她呢!”
华殇终于抬起头,蹙起的眉间含着一丝忧虑:“皇上可有公子的消息?”
李沧遗失望地摇头,“还没。不过朕相信,老师吉人自有天相。她会平安无事的。”
低头,清亮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皇叔也没有收到老师的消息么?”
心事重重的华殇没注意到他眼底的一抹算计,“没。”雅雅失踪,而且还是和宝湘一道,那阉人素来阴险狠毒,着实令他很担心。但她出发之前有言,无论什么情况,他不许离京。
李沧遗目光微微一闪,她竟然还没有消息传回。莫非真的凶多吉少?若果真如此……
“华公子!”有侍卫匆匆进来,华殇霍然回首,“可是有爷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