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笙轻轻将卿辞放在床上,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放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一般。

可就算他动作如此轻柔,卿辞也不禁轻哼出了声。

离笙站直身,居高临下的轻瞥着卿辞,无奈的问:“说说罢,你是何缘由妄动仙术救一凡人?”

卿辞侧过头,目光真切的望着离笙,久久才缓缓说道:“无弦,你可还记得在我欲投忘忧潭时你告诉我的那件事?”

离笙听她如此问,眼中一亮,满面惊诧,直直看着她。

许久才缓缓问:“你是说,那房中之人是……”可他才问到一半,就已满腔酸涩,无法言语。

卿辞亦是如他一般,万般情皆难言状半分。

离笙移转目光,望向窗外,久久才回过神来,他平复心绪对卿辞说:“你且好好歇着,让我去用探魂术探探他。”

卿辞看着他,久久难言,直到离笙就要踏出房门时,她才开口叫住他,缓缓说着:“无弦,谢谢你!”

离笙微微怔住,但也就在一息之间,就已恢复成原样,他为回应半言,径直走去了客房。

萧继原本正聚精会神的照看着裴遇,可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他回过头望去,只见离笙径直走入房中,走进裴遇的床边。

萧继十分警惕的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离笙察觉萧继的警惕,侧脸轻瞥他一眼,也不做任何言语。

他轻移目光,看着那极似故人的面庞,喃喃道:“希望,是你。”

许久之后便径自施动法术,闭眼探寻着。

可就在片刻之后,他惊异的睁开眼,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人,心中难言的反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和他这般相像,却偏偏不是他?为什么!”

久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满目失落的走出了房。

萧继原本十分惊奇离笙的法术,可又看见他那与先前的反差如此之大,便疑惑的看着裴遇。

心中疑惑却久久难消散。

离笙回到卿辞房中,见她已睡去,便站在她床前,静静注视着那躺在床上的人儿。

天中圆月渐渐升起,月光照进窗帘,映照在她那苍白的面庞。

他静静的看着她那满面月光,看着她那苍白的面庞,往事渐渐浮现在眼前……

那时的他才六万五千岁左右,却已识得卿辞近六万年。

卿辞诞生于上古,是与父神同一辈的唯一一位存活至今的上古尊神。

她贵为洛华境上神,尊号鹤织,是这六界皆可望不可即的女子。

可这般尊贵的她,却在阴差阳错下偏偏对那弑兄杀妻的魔族少主温宿动了情。

故事的最后,温宿魂飞魄散,而她受万钧雷刑,心若死灰,毫无生机。

若不是那时的自己不忍看她如此,给她一丝希望,告诉她温宿尚留有一魄投入轮回,离笙不敢想象她会走到哪一步。

至今他仍清楚记得,那天的她站在诛仙台上满身戾气,几欲成魔,只为保一人性命。

可就在那人被诛,魂飞魄散之时,她戾气尽消,悲痛至极。

那时的她质问天庭,为何机关算尽,为何消泯人情,为何独独这般玩弄于她?

那声音沥尽心酸,满是不甘与悔恨,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震惊了天界众神。

众神站在四周静静的看着这昔日尊贵无比的洛华境上神,落得如今这般悲惨的下场,心中满是唏嘘,却皆迟迟不敢上前。

以至那时场面久久僵持不下,时间点点消逝,而她的仙力也渐渐耗尽,已在焚烧元神。

众神中似有不解之人,四下开始有些微议论声。

可离笙越过人群望向她,他知道她要的只是个答案,只是一个小小的答案。

可到最后天庭始终未给她一个回答。

天雷乍响,铺天盖地的劈向她,众神大惊,却也无一人上前护她。

她身受重创,应声倒地不起。

四方神兽瞬间上前,将她控住,把她关押进了锁仙台。

从此之后,离笙再未见过她,只是时时会听见有关于她的丝丝传闻,而那些传闻也都十有九悲,让人不忍探究。

直到一千年后,一次他途径虞渊忘忧潭,与她不期而遇。

那时的她一身素缟,三千青丝成雪,满目荒凉。

离笙不忍见她如此消沉,便将那唯一一丝希望交给了她。

至此之后,她便在天界消了踪迹,天界诸神对她的失踪颇有传闻,但只有离笙知道她去了那能让她活下去的地方,等着那心中所念之人。

习习晚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将离笙的神思慢慢唤了回来。

离笙怔怔看着眼前昏睡的人儿,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最终在心底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久久伫立,直等到天边渐渐变白,直等到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