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池一喜,急忙转身回来,问道:“老人家请讲!”
“我听说那段时间,彭四一直在纠缠的水牯子的娘魏氏,还与他们母子发生过争执。他们母子两就住在甜水井上面的山坡边上。”
杨秋池好奇地问道:“这水牯子是什么人?”
“水牯子是彭老太爷的庄上的家奴,他娘给人家洗衣服讨生活。”
宋芸儿突然插嘴道:“我想起来了,哥,这个水牯子应该就是上次我和你提到的,那个专门陪小崽……陪小少爷彭家福玩的那个少年,就是被彭家福用拴牛的绳子套在脖子上让他在地上爬的那个少年。他娘就是魏氏——他们不是去琵琶岩看仙女会去了吗?”
身后的里正说道:“仙女会昨天就结束了,他们昨晚上就应该赶回来了。”
杨秋池也想起来了,宋芸儿是给自己说过这件事,原来找来找去,嫌疑人居然就在自己的旁边。这母女两与彭四发生过争执,又住在彭四被打石头的附近,两者是否有联系呢。杨秋池决定去查一查。
谢过老郎中之后,杨秋池让里正先带他们到彭老郎中所说的那条小巷查看。的确,这里比较僻静,任何一个角落都很方便隐蔽进行袭击,没有比这更好偷袭的地方了。看来,单从这个位置的选择上就可以判断出,这是有预谋的。
沿着这条小巷往前走,远处是一片低矮的木屋,与恩阳镇繁华的清水街和回龙街相比,很显然,这是一片贫民窟。这让杨秋池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的时候,跟着杨母、冯小雪回到的那个贫穷的家。
离开母亲和小雪已经差不多一年了,该回家看看了。杨秋池心里在想,芷慧和若冰的孩子也差不多该降生了。想起自己即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杨秋池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柔情。
里正带着他们穿过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绕过飘拂着各种怪味的弯弯曲曲的小巷,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院子前。院子围着半人高的荆棘夹成的篱笆,不大,但很整齐。
里正哈着腰对杨秋池说:“大老爷,咱们到了,这就是那水牯子母子两的家。”站在荆棘门口,高声喊道:“喂!有人在家吗?大老爷来了!”
屋里没人回答。里正推了推院子门,走了进去,这才发现门已经上了锁了。
里正出来陪着笑脸说道:“大老爷,他们母子不在,水牯子肯定在彭家庄里,他娘可能出去揽洗衣服的活去了。”
杨秋池点点头道:“咱们走吧,直接回彭家庄找水牯子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一行人回到彭家庄。这水牯子本来是陪彭家福的玩伴,现在彭家福失踪了,他也跟着失业了,只是彭家上下已经乱成了一团,还在四处盲目地寻找着小少爷,也没人给这水牯子分派新的事,他也就跟着大家一起寻找。
杨秋池告诉彭贺喜,派人将水牯子找回来,带到自己住处来。
过不多久,水牯子被带来了。跪倒磕头。
杨秋池看了看宋芸儿,见她点了点头,确认就是那个被彭家福踢打的水牯子,仔细端详,见他大约十五六岁,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半头,长得也很结实、硬朗,嘴角边长出了几分粗旷的胡子茬,已经有成年男人的七八分样子了。
杨秋池的目光落在了水牯子的脚上,忽然眼睛一亮,微微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杨秋池很和蔼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名叫‘水牯子’”那孩子倒是一点也不怯生,说话的时候也不慌张。
“彭四你认识吗?”
水牯子身子轻轻震动了一下,这才说道:“认识。”
水牯子的反应尽在杨秋池的眼中,心中的怀疑已经渐渐清晰起来,问道:“他来过你家吗?”
水牯子摇摇头。
杨秋池叹了口气:“可是我听人说,他经常到你家来,还搔扰过你的娘亲,对吗?不用怕,本老爷知道这彭四不是个好东西,你要据实说,本老爷会根据情况酌情处理的。”
水牯子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说话。
杨秋池声音变得有些硬冷:“你这样就不对了。本老爷已经查清楚,这彭四的确来过你们家,而且不止一次,你为何不承认呢?”
水牯子微微抬头,瞧了杨秋池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还是不说话。
“你要是不合作,本老爷就帮不了你了。”杨秋池道,吩咐里正立即派人去将水牯子的娘找回家,他要对水牯子家进行搜查。
在古代当官老爷就有这个好处,想要搜查谁家,说一声就行了,不需要搜查证,只要对方没甚么政治背景没甚么后台不用担心捅马蜂窝就行。
押着闷声不说话的水牯子,又来到了甜水井上面的贫民区水牯子的家里。水牯子的娘魏氏已经被里正找回来了,正在家门口等着。
见到一大帮子捕快押着水牯子来了,中间还有一个穿着官袍的年轻官老爷。魏氏抢步上前咕咚跪倒:“大老爷,我儿子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您老千万别为难他,有什么话您就问我吧。”
“娘~!”水牯子上前一步,也跪在了魏氏身边。魏氏搂着水牯子的脖子,话语都有些哽咽了。
杨秋池细看这魏氏,不由微微一怔,见她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满脸辛劳的风尘,却颇有几分姿色,而且体态丰盈健壮,通俗一点说就是很有肉感。难怪那死鬼彭四对她垂涎欲滴,几番搔扰。
杨秋池没理他们,直接进了房间,四下看了看,就两间简陋的小木屋,陈设很简单。里外两张床,外间显然是水牯子住的。
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床下,并没有鞋子。走出来说道:“水牯子,你除了脚上那双鞋子外,还有别的鞋子吗?”
水牯子摇了摇头。看来,这母子两生活得还真够清贫的,除了身上这身衣服鞋袜,连换洗的都没有。
杨秋池道:“你把鞋子脱下来。”
水牯子不知道杨秋池要他脱鞋子干甚么,但大老爷有吩咐,岂能不遵从呢。
水牯子脱下鞋子,一股汗臭直冲上来,闻之欲呕。一个捕快捏着鼻子用两个手指勾住鞋送到杨秋池面前。杨秋池笑了笑,这点臭对他来说算什么。伸手接了过来,前后翻看了一下,眼睛亮了。
这双鞋子的痕迹太明显,他可以不用进行比对就知道,码头彭四尸体旁边发现的那几个可疑脚印,就是这双鞋子留下的。
杨秋池对水牯子说道:“彭四死的那天晚上,你到过彭四尸体的身边,对吗?”
水牯子脸色苍白,拼命摇摇头,恐惧地看着杨秋池,仿佛他是一个能看穿人的内心的魔鬼。
那魏氏惊恐地叫了声,紧紧抱住了儿子,望着杨秋池道:“大老爷,我儿子没有,她没有去过啊。”
杨秋池手中将那双破鞋子一扬:“人可以说谎,但证据不会说谎。你儿子这双鞋子的脚印,与彭四尸体旁边发现的那个孩子的鞋印一模一样。”
“人的脚印都一样,怎么会不同呢?”魏氏紧紧搂着水牯子不放,说道。
“当然不一样。”杨秋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对你的儿子非常好,想法设法让他吃饱,所以他的营养还是跟得上的,长得很快,虽然才十五六岁,但个子已经比你还高了。”
魏氏听杨秋池夸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儿子结实的肩膀,感到儿子的确很健康,眼中充满了慈爱。
“由于他的个子比较高,因重心不稳会在鞋子上形成偏压,这样时间长了,鞋子的外侧就会比内侧磨损快。在你儿子这双鞋子上这一点就体现得很明显。”杨秋池将鞋底反过来,指了指鞋子前端已经摩擦得很薄的外侧,展示给他们母子看。
水牯子的脸更白了。魏氏仔细看了,还是有点不明白:“那他这么大的孩子都这样啊。”
“不一样的。”杨秋池很耐心,“每个孩子的鞋印上的摩擦痕迹都不可能完全相同,尤其是你们这种手工制作的鞋子,鞋底的花纹本身就不同,再加上这种特有的具有唯一姓的摩擦痕迹,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杨秋池已经尽可能用通俗的话给她解释,但是,还是不知不觉使用了痕迹、唯一姓之类的物证鉴定专用术语。
魏氏仿佛已经预感到了危机的来临,她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好像一只警惕的白鹅,盯着杨秋池,问道:“那又怎样?”
里正喝道:“大胆刁妇,越来越放肆了,怎么这么对大老爷说话!你不想要命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