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凌小白撅着嘴,一边踢着脚下的小路,一边抱怨道。
小豆子虽然没说,但他的心里却对凌小白的话极其赞同。
凌若夕直接忽视掉他的抱怨,踏着缓慢的步伐,徐徐前进。
暗水难得的保持了缄默,眉心紧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暗水叔叔,你在想什么?”凌小白余光瞥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咻地蹭到他身边,关心的问道,软软的嗓音让暗水心尖一荡,紧皱的眉峰不自觉松开了。
他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把结界给打开的。”
还是说,因为神殿被摧毁所以这结界自动失去了作用?
第二种可能明显不符合常理,暗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是有谁在暗中帮了他们一把。
“是谁打开的这种事很重要吗?”凌若夕冷笑道,她突然间展现出的恶劣态度,把暗水给吓了一跳。
他怎么觉得凌姑娘的口气很冲啊?
仔细想了想,除了他不识趣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貌似他没做什么惹怒她的事啊,暗水心里有些委屈,“凌姑娘,我只是好奇,所以才问问而已。”
嘤嘤嘤!能不能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心脏很脆弱,受不起惊吓。
“不要把心思放在不值得的小事上。”凌若夕控制住险些失控的情绪,紧抿着唇瓣,冷声提醒道。
望着她独自走远的背影,暗水满脸的茫然,“我这是说错什么了?”
凌小白故作老成的摇了摇头,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但他的身高实在不够,所以只能改为去拍他的手臂:“也许娘亲只是葵水快要到了,所以,你懂的。”
他朝暗水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暗水瞬间秒懂!
“小少爷,你知道得可真多啊。”他忍不住竖起拇指,夸赞道。
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居然能清楚的知道葵水是什么东西,这可不是一般的博学。
凌小白心里有些骄傲,却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胸口微微挺了挺:“好说,小爷只是比一般人多了些常识。”
什么叫顺着杆子往上爬,什么叫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暗水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他能说刚才那句话只是顺口的夸奖吗?
看着凌小白沾沾自喜的模样,他没忍心将这个事实说出来,打击小孩子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
一行人很快就穿过了这个静止的空间,从扭曲的旋窝中再次走出后,他们已经到达深渊地狱上方的山巅,双脚刚落到实地上,凌若夕便被眼前这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深渊地狱中的一个男人,正倚靠着旁边的大石头,睡得死死沉沉,鼾声如雷。
“这不是青竹吗?他怎么会跑这儿来?”暗水奇怪的摸了摸后脑勺,没想通,青竹怎么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睡在这荒山野外。
看着青竹睡得哈喇子直流的样子,他邪恶的笑了两声,猫着步子悄无声息的移动到青竹身边,冲着他的耳畔,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
凌小白不忍直视的捂住脸,不想承认这个幼稚鬼是自己的同伴。
凌若夕嘴角一抽,默默的将目光转到一旁,看着四周的风景。
“谁!”青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醒,一个鱼跃翻身站起,他慌里慌张的向四周看去,睡眼朦胧的目光里染上深深的戒备,直到看清楚眼前笑眯眯的人是谁时,他这才冷静下来,脸上浮现了一丝狂喜:“二哥?你回来了?”
“可不是回来了吗?”暗水握紧拳头,重重敲了敲他的肩膀,以此来表示与同伴重逢的喜悦之情。
“话说回来,你一个人跑这里来睡觉做什么?”调侃了几句后,他这才询问道,很是不解,为毛山谷下有好端端的床放着不睡,反而跑到山上来睡露天坝。
青竹憨憨的笑了笑,“是这样的,自从二哥和凌姑娘你们走了以后,谷里的人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你们回来,所以就决定每天派人在这儿守着,万一运气好,和你们碰上了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每天不间断的等待,这样的毅力以及坚持,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凌若夕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颤动的眸光里划过丝丝动容。
“好家伙,我说呢,怎么刚回来就看到你睡在这儿。”暗水乐呵呵的大笑两声。
“对了,老大他们的仇……”青竹口风一转,脸上憨厚的表情被严肃取代,那双清澈单纯的虎眸,此时染上了铮铮的恨意。
暗水嘴角绚烂的笑容即刻收敛,他正色道:“放心,那些该死的人,如今已经到了黄泉,去向老大他们赔礼认错了。”
“真的?”虽然知道他们既然已经回来,就势必不会让人失望,但想归想,仍旧比不上亲耳听到他们承认这个消息更让人激动,青竹一把握住暗水的臂膀,紧紧的盯着他。
暗水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高兴,用力点头:“千真万确,不信你问凌姑娘。”
青竹立马将目光投向凌若夕,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畅快笑声,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小豆子和凌小白齐齐捂住耳朵,想要制止这噪音。
混杂了玄力的笑声震天动地,甚至从这万丈悬崖顶端,飘落到了下方的山谷之中。
听到这声响的人,立即飞身跃上山巅,瞬间,空荡的山峰,竟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叽叽喳喳的围在凌若夕和暗水的身旁,向他们询问着此去第二位面的事,一次次向他们确认,仇人是否真的被抹杀掉,神情从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
小豆子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在瞬间变脸的画面,小心脏被吓得不轻。
“别害怕,虽然他们长得凶神恶煞,但都是好人。”凌小白拍着胸口向他保证,在他的眼里,深渊地狱的人,是天底下最可爱的,没有之一。
骚动的气氛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众人才真的确定这笔血海深仇已经洗清,他们宛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凌若夕和暗水,朝山谷下行去,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暗水一个劲的向他们描述着第二位面的事,包括这一路上他们的种种遭遇,众人时而义愤填膺,时而激动万分,完全沉浸在了他所描绘的世界里。
“唔,暗水叔叔如果去讲评书,一定会有很多人听的。”凌小白托着腮帮,一边往一号山谷走去,一边向凌若夕说道。
“如果将来咱们找不到生计,完全可以靠暗水叔叔的才艺过日子。”
“你的想法能别这么小家子气吗?”凌若夕嘴角一抖,对凌小白随时随地不忘发掘财产的功力各种无力。
“可是,宝宝明明说的是实话嘛。”凌小白撅着嘴,“将来要是咱们手里没银子,过不下去日子,难道不可以让暗水叔叔发挥他的特长,养家糊口吗?”
凌若夕懒得同他争论,这个完全掉进了钱堆里的儿子,已经无药可救了。
一行人进入一号山谷,她在大厅的上首坐下,小黑懒懒的趴在她的膝盖上,身体蜷缩成一团,把自己当成宠物,众人鱼贯而入,有条不紊的在大堂里成两排站好,凌小白坐在凌若夕左侧,小豆子则站在他的身边。
“凌姑娘,你再给咱们好好说说那第二位面的事情啊,我们可好奇了。”男人们想要知道更多的情况,他们没有跟着一起去,没有能够亲手替兄弟报仇,这是他们心头的一大遗憾,所以,只能寄望于,听他们转述当时的场景,来过把瘾。
凌若夕眉头一蹙,含着强悍压迫感的视线缓缓从这激动的人群中扫过,瞬间,嘈杂的大堂立即安静下来,像是被人按下了定格键。
他们下意识屏住呼吸,一个个昂首挺胸站在原地。
小豆子好奇的张望着这些突然间似是变了个人的男人们。
“绝杀他们的墓在什么地方?我想先去拜祭他们。”至于讲故事,多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说。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似有无声的悲伤气息,正在空气里飘荡。
“姑娘,老大他们就在二十九号山谷的瀑布下边。”顶替了绝杀成为一号山谷主人的男人,沉声说道,神情略显肃穆,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喜悦与亢奋。
凌若夕微微颔首,动身往二十九号山谷赶去,她说过的,为他们报仇后,她会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如今,到了她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暗水拔脚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山谷的屏障外,徒留下这满屋子神色悲伤的男人,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绝杀等人的死,纵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但对于他们来说,仍旧是扎在他们心窝上的一根利刺,只要稍稍一碰,那结痂的伤疤就会再度撕裂。
“话说,”一道糯糯的童音忽然打破了这满屋子静谧的氛围,凌小白坐在椅子上,茫然的眨眨眼睛:“你们谁能告诉小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叫做绝杀叔叔他们的墓?
什么叫做拜祭?
他虽然小,虽然只有六岁,但该懂的事,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同样也包括这两句话里所蕴藏的含义。
凌小白抱着不肯相信的心情,死死的瞪着这帮大男人,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任何一丝玩笑的意味。
只可惜,他注定是会失望的,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垂下了头,不敢与他直视,这样的表现,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