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面色一沉,抓起茶壶扔在何雅头上:“贱人,你还敢提王爷的名?你以为老子会让你再见到王爷?老子要替王爷除了你!老子要用你杀了沈澈个王八蛋!”
滚烫的茶水淋在何雅头上,何雅一声也没叫出,李西一使眼色,老七拿团破布塞进何雅嘴里,防她自尽。
何雅重被塞到底舱,不分日夜,只偶尔听到那底下水流声,她尽量使自己保持清醒和镇定,即使这一点流水声,也至少能分辨出航速。
偶尔老七过来扔给她半个干梆梆的馒头,先防着何雅自尽,后见她啃完还要水,不由目光阴森地打量她。
何雅不管她怎么寻思,得了机会便道:“三娘,求你看着我并未苛待过你的份儿上,给我点水,我不想死,但我也跑不出去。”
老七冷冷瞧她半响,直接出去了,何雅不由灰心,次日老七压根不进来了,从门板上小窗直接扔进来一个馒头,何雅沮丧去捡那馒头,到了手上,不由一喜,原来这馒头是泡过水的。
如此,漫长的何雅几乎要熬不下去了,门突然被打开了。
这次,老七直接拎了她出去,将她扔在冷水桶里涮了涮,然后扔给她一套干净衣裳。
“换好上去,别想跑……”老七道,走了两步回头道:“也别想自尽,你死了,老大也有法子把你剥光了扔到沈家门口去。”
何雅挤出个笑:“三娘谢谢你,我不会自尽,我留着命看你们死。”
老七过来甩了她一巴掌走了。
没人跟着何雅,似乎笃定她插翅难逃。因为她不肯死,所以又似乎不少人暗中观察着她。
李西看见她也从鼻子里哼一声,他正站在船头,何雅费了好大一会儿向两岸看去。
这里江面宽阔,不远处便有船只驶过。那船头上人的衣裳颜色都可分辨,两岸影影绰绰都是房屋,不知到了哪里。
“如果你敢喊,我就把你舌头给剪掉,你敢跑,我就把你膝盖骨给挖了。你跳到水里,我就把你的尸身脱光了晾在这岸上。”李西笑着说。
何雅瞧着那水流:“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儿,别让蒋怀风知道了,毕竟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西望了她半响:“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觉得王爷还惦记着你?”
何雅没笑。静静望着李西:“那你怎么不把我送到他那儿?”
一语中的,李西手抓紧船舷:“我们这几日行慢一些,省得你那不中用的男人追不上来,你也好好养养,要不到时候那些小倌儿不肯碰你我就失算了。”
何雅暗里推测过李西的想法,李西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她也在默默算着日子,除去开始的那几日。后来每天她都在倾听水流,从那日被掳来,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又一直走的都是水路,那现在极有可能是到了临江。
如果沈澈第一时间得信,从路上直接追过来的话,也就只差一两日的距离了。
何雅暗自算了又算,而此时李西竟然真的慢了下来,遇到巷口。还会差人下去买些东西,到了开饭时间。何雅破例还得了碗粥吃。
“我倒有点佩服你了,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有你的脸皮厚。”李西比划了一个手势。
何雅没吭声。很认真地把碗底的米粒吃完。
“你不怕我在你碗里下点药?”李西又道。
“毒死也比饿死强。”何雅道。
李西不再说话,冷冷瞧着她吃完便走到船头坐那儿晒太阳,李西虽然不再绑着她,但她只有这会儿能出舱坐一下,何雅猜测李西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人能看见她,她这么做也正好遂了李西的心。
但几日过去,却是毫无动静,船上虽与往日无甚不同,何雅却觉老七等人日渐阴郁。
这日半夜何雅照旧在听那水流,突然被老七给拎了出去。
李西坐在头把椅子上,陈世良其余几人都立在两侧,何雅被他们瞧着生出一股不妙之感,李西反倒阴阴一笑:“我真是高估你了!难怪这些日子都不见姓沈的追上来!”
何雅皱眉不解。
老七道:“若是不顶事儿,还是该怎么弄怎么弄罢。”
那几个汉子此时目露淫邪,老大管得严,老七又是个不能碰的,反正要暗里替王爷除了这娘们,不如死前让他们玩上一玩。
何雅听出异常来:“你这是何意?”
李西露出一丝笑来,声音意外温和:“你可知姓沈的为何还没追上来?”不待何雅回答,他自顾道:“沈大人奉命到江南办差,差事办的漂亮,皇帝大喜,特意让他绕道去接个人回去,这个人就是沈大人的新夫人。”
何雅眉头也没皱:“你说谎。”
李西道:“你想想他先前说两个月回,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他每隔几日必定修书一封,怎么你最后收到的那封信比平日晚了好几日?”
何雅不语,只是盯着他冷笑。
李西又道:“那个人姓周名扬,小名蕊儿,你知道的吧?”
见何雅神色有变,李西眼梢露出一丝得意:“就你罪臣之女的身份,沈家怎么可能会容你,你算计了王爷,反过来还不是被人算计,你也有今日哪!”
冷不防何雅抬头:“随便你说,我没见到,什么也不信。”
李西终于见她痛苦,高兴道:“你总算和我们王爷有旧,我也想你死个明白,虽然这对我来说可算是个失误,来人,把她头发剪下一截,给沈大人送去,看看沈大人急不急?”
何雅无力反抗,由人扯着头发剪了一大把,再关进底舱不提,且说那日梅兰竹菊并朱青任七醒悟过来,已经为时过晚。
梅兰竹菊中小竹性子最烈,当即要自尽请罪,被小梅及时拦下。朱青先命人飞鸽传书沈澈,另外命人先行分路而追,这边和梅兰竹菊快速商定,还是要通知沈府一声,此时自然是力量越大越好,况且何雅怎么说也还是沈家媳妇。
梅兰竹菊留下护卫小芳小华,任七已经先行带人离去,朱青也要亲自前去,临走突然叫过小梅单独说话,原来他们这边商议,可是忘了一个人,就是小侯爷蓝景明。
朱青心思极为活络,这时候小侯爷在场的可能早就想了个遍,但此时也不能赶这位爷走,况且非常时刻,小侯爷又与夫人有过命的交情,朱青正与小梅细说,那门哐当一声被人跺开,蓝景明早见他们个个面色有异,像失了主心骨的样子,又不见何雅,只闻两个孩子哇哇大哭,方才戴着个人问何雅,那人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他哪里还在客房里等得及,当即冲了进来。
小梅神色不由一变,朱青见他如此着急,却是松了一口气,也不隐瞒,将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他还担心蓝景明暴怒之下会乱砸东西,哪知蓝景明听完竟陷入了深思,不过时间极短,迅速道:“你等迅速和你家主子联系,我们方才都在山下,若是带了人离去,必是从后山小路。我与你等所见略同,此事和明王必然脱不了关系,圣上至今也未放松警惕,官路盘查紧密,他们必然不敢公然走官道,最有可能的是走水路,要重点追水路而去……罢,本侯久未出手,今个儿就随你们走一遭。”
朱青大喜过忘,大人手中虽有兵马,但此时并未官差,况大人不在,他们无权行动,如果有蓝景明出手,那是最好的了。
蓝景明不等他答应,已出了令牌递给随身小厮墨海:“火速传令黑猫队城西集合等候本侯。”
墨海没有犹豫,不过多问了一句:“那老侯爷那里?”
蓝景明一挥手:“你随便编个由头,另外,给玉家那个传个信儿,别就她一个过的舒服。”
说的是玉狸。
朱青见惯了何雅所为,今日一见蓝景明这做派,知应了一句话——鱼找鱼,虾找虾,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蓝景明清点人手会同朱青任七一块追踪不提,小梅去沈家报信儿,王夫人正坐在厅前喝茶,杯子里的水纹丝不动。
“你先这儿呆着,我得先去跟老爷说一声。”
小梅未觉不妥,见王夫人走了,将自己留在这儿,只觉得有些诡异,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半响反应过来,怎的王夫人不带自己去跟老爷说。
这边儿王夫人心急火燎地找到沈月麒,沈齐山此时在宫中——新皇登基,格外重儒,沈齐山如今比先前更是如日中天。沈月麒又差人去叫沈墨,沈墨和许妙菡难得一块在看那盆刚开花的兰花,于是一家人坐在一块开了个会儿,没叫李老夫人,怕李老夫人心急上火——年龄大了。
这种家庭会议,许妙菡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沈月麒着急的直灌茶水,这太难听了,被掳走,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如果保留了名声,那自然还算他沈家媳妇,反正不过是一块牌位的事儿。
王夫人想的不同:“得赶快把小芳小华接过来,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