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羞答答的代妍大摇大摆的出了高邮县衙,东方已然灰蒙蒙的发白,街上做生意的商贩路人络绎不绝,吴远明四处张望,果然看到李雄飞和郑莘等人眼巴巴的站在街道拐角处张望。同时郑莘等人也看到了吴远明和代妍,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只是碍于吴远明身后还有送出大门的任维初,几个人才没有迎上来。
“好了,本公子的从人已经来接我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来。”吴远明大模大样的向任维初挥手说道。因为吴远明没有拒绝被从人监视,加上那块无法伪造的平西王府金牌做证,任维初倒也不怎么怀疑,只是使个眼色让那两个心腹下人看好吴远明,便告辞回衙道:“既然如此,就请公子快去快回,下官先去署理公务,静侯公子佳音。”
“去吧,去吧,随便去订做一套新官服和白鹇补丁,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吴远明挥挥手说道。任维初大喜,千恩万谢的三拜而去,看得那边的李雄飞和郑莘等人目瞪口呆,不知吴远明是用了什么魔术,竟能让任维初将他和代妍亲自送出衙门,态度还怎么恭敬。不过李雄飞等人还算聪明,因为吴远明身边还有两个人盯着,所以仅是向吴远明行礼却不说话,随着吴远坐上临时雇来的马车,直往下住的客栈回去。
到得客栈大堂,吴远明向迎在客栈门口的三个吴三桂老兵使一个眼色,向那两个捧着炮弹的任维初心腹说道:“你们把东西交给我,然后在下面等一下,我交代完了就下来。”那两个任维初的心腹那敢让吴远明脱离视线,正要反抗时,那三个吴三桂军中老兵已经亲热的把他们按住,一个精细的老兵笑道:“急什么?咱们兄弟在下面喝几盅,等我们家公子交代完了就下来。”那两个下人还想反抗,可三个吴三桂军中健卒的手就象铁钳一般,把他们按在板凳上动弹不得,吴远明乘机摆脱他们和李雄飞等人上楼。
“吴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身边怎么有两个尾巴?”刚进房间坐好,郑莘就迫不及待向吴远明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把代妍姐姐救出来的?为什么她走路一瘸一拐的?难道她被狗官用刑了?”
“臭丫头,好敏锐的观察力?”吴远明在心中暗骂一句,飞快将昨天晚上哄骗任维初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他和代妍那点露水姻缘的事吴远明并没有说出来,仅是说代妍是摔伤至此,坐在床边的代妍害羞,并没有指出吴远明的谎言,仅是恨恨瞪吴远明几眼和轻轻抽泣。末了,吴远明又把李雨良和顾炎武等人的事情说了,李雄飞和郑莘都是大吃一惊,低声惊叫道:“顾炎武先生他们不是刘大哥他们在一起吗?他们怎么被鞑子抓了?”郑莘更加担心,又问道:“那我师傅和我姐姐怎么样了?他们有危险吗?”
“这我怎么知道?”吴远明皱起眉头说道:“看来在我们离开骆马湖队伍后,骆马湖的队伍中发生了大事!我们得先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问他们详细经过方才知道,但要救他们,眼下我们这点人手和力量肯定不够,起码要到扬州找到我义父他们,力量会合在一起才有希望营救——当然了,如果能事先解决掉伍次友、李雨良和犟驴子这些押运他们的大汉奸大走狗,我们到扬州动手更方便。”
“还有南怀仁,吴……相……你要给我报仇,都是那个卑鄙无耻的洋鬼子把我害成这样。”代妍狠狠的说道,只是在称谓上不知道该怎么叫吴远明了——当然也惹得敏感的郑莘一阵狐疑。吴远明点点头,拿出那个空心炮弹说道:“南怀仁那个洋鬼子是康小麻子的忠实走狗,又给康小麻子弄来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炮,十分危险,我们得想办法把那门炮毁掉和把南怀仁干掉,再把那支长射火枪拿回来,别让那个洋鬼子传到了国外,让外国洋鬼子改进后拿来打我们。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主意,应该能把那门新式大炮和南怀仁、任维初两个狗官干掉,我走以后,你们……。”
“我不干!”待吴远明将计划说出来后,郑莘满脸通红的跳起来说道:“臭淫贼,你又想让我去施美人计,而且还对这么恶心的人用美人计。”
“既然你不干就算了,我还打算等这桩事完了就马上赶到扬州,请我义父为你和我主婚,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再拖一拖吧。”吴远明叹着气、斜瞟着郑莘说道。郑莘听后先是一喜,接着红着脸说道:“呸,谁愿意嫁给你了?你求我我都不嫁……不过洋鬼子给鞑子买来新式火炮,这火炮迟早要被鞑子拿去打我们台湾,为了台湾的父老乡亲和普通百姓,我就再冒险一次吧。”
……
迅速将计划布置完毕,并交代了遇到意外时的应对措施,吴远明这才带着一些化装工具下楼,楼下两个任维初的下人早等得坐立不安,生怕吴远明一去不回,见吴远明出现,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双双迎上来行礼道:“见过吴公子。”吴远明笑着让两人平身,又每人扔了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反正银票是任维初孝敬吴远明的,然后才带着两个老兵与那两个任维初心腹又赶往高邮县衙。
吴远明前脚刚走,李雄飞和郑莘等人就忙碌开了,李雄飞先是四处探查有没有眼线,确定无人盯梢后,李雄飞便和郑莘将代妍等人送到码头,将代妍和她家的十几个仆人安置在来的时候包下的船上,并交代船家在指定地点等候——好在代妍一路上只是默默流泪,并没有向郑莘这个小醋坛子吐露实情。没了这些拖累,李雄飞又和郑莘赶往南怀仁、李雨良等人下榻的驿馆附近,准备执行吴远明布置的计划。
“臭淫贼只见过那个神医一面,凭什么断定他是好色之徒?那个姓朱的神医如果不好色,我们的计划不就完全失败了吗?”到了现场,郑莘才发现吴远明的计划有些一相情愿,忍不住向李雄飞提出疑问。李雄飞也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答道:“既然我表哥说那个姓朱的好色,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照计划行事就行了,实在不能成功,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希望如此,那就先试试看吧。”郑莘越想越觉得代妍今天的言谈举止和对吴远明的态度越是奇怪,只想早点把事情做完好去盘问吴远明究竟。稍做准备后,郑莘便捂住小腹表情严酷的往驿馆慢慢走,李雄飞则带着另一个老兵一左一右搀住她,就象是温柔的哥哥送可爱但患病的妹妹去寻郎中医治一般,待到得驿馆门旁时,郑莘惨叫一声就蹲在了地上大喊起来,“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妹妹,再忍忍,一会哥就带你去看郎中。”李雄飞很焦急的劝郑莘坚持,郑莘疼得坐在了地上大声**,“疼啊,我走不了了。疼死我了!”他们叫喊早引来满街路人注意,不少好心的路人都凑过来,待得知郑莘乃是李雄飞妹妹后,众人七嘴八舌的建议起来,“你这个哥哥也真是的,妹妹疼成这样,怎么还不把她背去找郎中?”“是啊,你是她哥,还怕别人说闲话吗?”“怕是患了急病,得赶快找郎中,别误了你妹妹。”种种好心建议不一而足,郑莘则满地打滚起来,李雄飞和那老兵拉都拉不住她,“疼!疼啊!”
“闪开,闪开,怎么了?”正当李雄飞焦急无奈一筹莫展的时候,驿馆中走出三人,推开围观人群走了进来,李雄飞和郑莘偷眼看去,见三人分别是一个容貌清丽的苗条女子和两个中年书生,一俊一丑,英俊书生儒雅惆傥,容貌举止甚讨女人欢心;丑书生则生得相貌猥琐,黑面短须,朝天鼻子,一双绿豆眼看上去就不舒服;三人容貌举止与吴远明描述的李雨良、伍次友和朱方旦形容十分相似,想来就是他们。郑莘心中暗喜,便捂住小腹惨叫得更加厉害。
“妹妹,你再忍忍,哥这就背你去看郎中。”李雄飞假意去拉郑莘要背她。那边的丑书生朱方旦早看清郑莘的绝色容貌,绿豆眼中不由一亮,一把推开李雄飞喝道:“闪开,还找什么郎中?天下第一神医在这里,还用去找郎中吗?”(注:1)
“天下第一神医?”李雄飞转过头看看生得歪瓜裂枣的朱方旦,佯装出一副怀疑模样。旁边李雨良说道:“这位小哥,你别看这个朱先生生得贼眉鼠眼、走在街上随时可能被查案的衙役抓去问话,但他确实是天下第一神医朱方旦,就让他给你妹妹诊治诊治吧——只是你要小心看紧他。”
“是吗?那就请神医为我妹妹治治病,只要能治好我妹妹的病,小人一定有重礼相谢。”李雄飞将信将疑的说道。朱方旦客气道:“客气了,医者父母心,怎么会贪图重礼回报——只是不知你妹妹有婆家没有?”说话间,朱方旦飞快抓住郑莘白皙柔嫩的小手,先暗赞一句真是又嫩又滑,然后才给郑莘把起脉来。郑莘则强压下把这色狼神医的一脚踹死的冲动,赶紧夹紧胳膊,郑莘腋窝处事先藏有一个半个拳头大的木球,一夹之下木球压住动脉,腕上脉搏立停,吓得朱方旦连声大叫,“好重的病,好重的病!危险,危险!”
“妈的,就这点水平也叫天下第一神医?真是吹牛不用上税!”李雄飞在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焦急无比,又问道:“神医,我妹妹的病怎么严重?有生命危险吗?”
“当然有生命危险。”朱方旦满脸严肃的说道:“你们快把这位姑娘抬进驿站到我的房间,待我用针灸护住她的心脉,再施以灵丹妙药才有希望治愈,否则她性命难保!”
“针灸?朱先生,这位姑娘的病真有这么重?真需要针灸吗?”李雨良和朱方旦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对朱方旦用心十分怀疑。朱方旦很委屈的大叫起来,“云娘姑娘,你太误会我了,你自己来摸,这位姑娘的脉象时有时无,不是急症是什么?”李雨良狐疑细摸郑莘脉搏,发现她的脉象果然时有时无,不得不承认朱方旦所言非虚,点头说道:“确实病得很重,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那就请朱先生快快为这位姑娘医治,我与伍先生先去码头等候官船,朱先生治好这位姑娘后请自到码头。”
“快,快,快把这位姑娘抬进房间。”朱方旦很有医生风范,一边在郑莘小腹四肢的穴道上按摩,一边指挥李雄飞和那老兵将郑莘抬进驿馆,连看都不看去往码头的李雨良和伍次友一眼。待进房间后,朱方旦马上关上房门,取出银针向李雄飞吩咐道:“快,快,你妹妹病得很是厉害,快替她除去外衣,上身只可穿肚兜,待我为她针灸止疼。”
李雄飞和那吴三桂军中老兵面面相窥,心说扒了这只小母老虎的衣服,那她不和我们拼命那才叫怪了?但我们的大神医朱方旦本着救死扶伤的做人原则可不管这些,一只手拿着银针,一只手便去解郑莘的衣服,这会郑莘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朱方旦在她身上不知按摩了多少次的手,又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朱方旦脸上,大骂道:“你这个假神医大色狼,竟敢占老娘的便宜?”
“唰——!”李雄飞见郑莘走露行迹,为了防止朱方旦惊叫大喊,赶紧从袖中抽出短剑架在朱方旦脖子上。谁知朱方旦丝毫不惧,反而奸笑道:“姑娘,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给我占便宜的,你如果不装病骗我,我怎么有机会一亲芳泽?”
“咦,你知道我们是装病骗你?”李雄飞和郑莘大惊,隐隐有一种自己们才是冤大头的感觉。朱方旦的朝天鼻子一翻,不屑的哼哼道:“用东西压住腋窝,可以让脉象时有时无,这点雕虫小技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还故意装做上当?”郑莘追问道。朱方旦笑而不答,眼睛却不断在郑莘俏丽的脸蛋和皎好的身材上打转。郑莘和李雄飞等人立即恍然大悟,李雄飞和那老兵是哭笑不得,心说世上还有好色到这地步的人,难怪民间仙人跳这么容易得手。郑莘则是胀红了脸蛋,又是一巴掌扇在朱方旦脸上,怒道:“你这个色迷心窃的老淫贼,为了占老娘的便宜,竟然故意装做上当!”
“主要是姑娘你太漂亮了,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朱方旦满脸赔笑的说道:“不过刚才小人给姑娘号脉时,发现姑娘你肝脉有些虚旺,想必是平时里爱发脾气,伤了肝脏。我有一种特殊的按摩手法,可以养肝护脏,姑娘可有兴趣学学?”
“我不学!”郑莘红着脸怒吼道。朱方旦大为遗憾,摇摇头说道:“既然姑娘不愿意学那就算了,我还要到码头上去接人,后会有期。”说罢,朱方旦抬腿要走,李雄飞赶紧拉住他,“朱先生慢走,我们设计和你单独相处,就是一件事要拜托你,希望你能帮我们一个忙。”
“不帮。”尽管刀剑加身,但朱方旦还是毫无惧色,大言不惭的说道:“抱歉,我没时间。云娘姑娘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帮伍先生医好舌头,她就让我亲一下,伍先生的舌筋已经被我接好一根,再过几天等伤口痊愈了再接好另一根,我就可以……。”说到这,朱方旦脸上露出陶醉之色,“就可以一亲云娘姑娘的芳泽了,她可真美啊。”
“李雨良?她愿意让你亲一下?”李雄飞也曾听吴远明说过李雨良的事情,对这个被爱情迷蒙了双眼的侠女颇是同情,不由在心中暗叹不已。这边朱方旦又提出要走,李雄飞灵机一动向朱方旦说道:“朱神医,只要你帮我们这个忙,我保证可以找一个比李雨良姑娘更美的姑娘让你亲吻……比如。”李雄飞往郑莘一指,郑莘马上鼓起眼睛叫道:“你想找死吗?”
“不要误会,我是说你姐姐。”李雄飞改口道——虽然郑雪的母老虎指数远在妹妹之上,但她眼下不在这里,李雄飞怎么胡说八道都没关系。朱方旦则看看容颜比鲜花还要娇艳的郑莘,失魂落魄道:“她姐姐?妹妹年龄这么小就这么漂亮,那她姐姐岂不是比她更漂亮?”
“当然比她漂亮,只要你答应了帮我们,我保证请她姐姐给你亲一下。”李雄飞诱惑道。朱方旦的绿豆眼乱转,不置可否,李雄飞开始还担心他仍然不同意,谁知朱方旦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两次!只要你让这位姑娘的姐姐给我亲两次,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多谢朱神医帮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李雄飞从跟来的那老兵身上解下包裹,拿出那颗中间已经被填满了火药的空心炮弹微笑道:“一会南怀仁的炮队出发的时候,只要先生掩护我们把这个炮弹调换一下就行了。”
注1:朱方旦,康熙年间名医,世界上第一个发现“脑”才是思想中枢的人,而不是传统医学认定的“心”,著有《中质秘录》等医学名著,多有超越西方医学的发现,因此得罪十分喜爱西方科学的康熙,康熙二十一年被康熙亲自下旨杀害,《中质秘录》被全部焚毁查禁,现已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