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龙衣颈脖上的挂坠忽然绽放出温和的光芒,与此同时,围绕在女子和青年男子周围的神魂花骤然发出一道道璀璨的白光。
无数神魂花飘荡而起,整个冰冷的大殿内,宛如下了一场洁白的雪。
“神魂花,这是……神魂之力?”身旁的端木琉脸色蓦然一变,然后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静静地退到一边誓。
神魂花可以永固神魂,但倘若一个人在临死前,将神魂分出,那么这一缕神魂以神魂花为寄体,那么暂时可以存活在世上。
龙衣的父母,是想以这个方式和龙衣见面和告别吧。他的心头蓦然多了一丝伤痛敦。
蓦然,一个浑厚的声音突兀响起:“我感受到了龙牙玉的气息,是衣衣吗,我的衣衣,你终于到了。”
那名青年男子依旧低头温和地望着身旁的女子,身形一动不动,但声音却飘荡在四周,显然最后一缕神念寄托在神魂花上。
然后,那声音稍稍顿了顿,喟然道:“既然能够激活神魂花,必然是我之血脉……只可惜,这么多年,是我们愧对你了,衣衣对不起。”
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懊悔。
龙衣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他和妻子就来到了这里,甚至付出了性命,来稳固这一处封印。
这时,龙衣的眼泪忍耐不住,滚滚而下,娇躯轻轻颤抖,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两位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如此大义,如此性情,却是龙衣最最欣赏,最最佩服的。
“爹,娘——”
这从她出生以来,常年萦绕在心底,却从未出口的两个字,此刻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叫出口来!
空中的声音却无动于衷,对这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端木琉在身旁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显然这道声音是龙衣父亲在多少年前就用神魂花稳固住,在被月牙玉和龙衣血脉激活后,才会显现出此刻的场景。
空中的声音依然在继续,在这一刻的声音,却变得感伤,低沉,温情脉脉。
“孩子,你终于来了,我曾经对你母亲发誓。当你出生的时候,我们两个一定要在你身边守候,会教导你法力。只可惜,我注定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不能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结婚,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这一生的路,能走得顺畅。走得平安……现在是稳固法阵前的最后一刻,我与你母亲即将从这个天地消失,我们正为你祈祷。”
“这只是一个祈祷……将所有心愿,寄希望于苍天……却是我和你母亲,唯一能为你做的……说起来,我们这对当父母的。当真是不称职……只希望。你的这一生,当你知道真相,知道身世的时候,不要怪罪我们……”
“你来到这里,应该看到了冰柱中封印的魔族,不错,此地是魔族的封印之地……”说到这,周围的神魂花忽然缓缓凝固。
接着,端木琉和龙衣身前忽然出现了一副巨大的画面,虽然是由神魂花的神魂之力变幻出来的,但依旧是历历在目,让人看后忍不住震撼。
画面中,光波涌动,而后其中有着景象浮现,那应该是一片辽阔无尽的天地之间,在那里,端木琉见到了一座极为庞大的石碑,赫然便是这座类似宫殿的巨大墓碑。
巨大石碑周围的天空,还能够见到不少踏立虚空的人影,虽说端木琉和龙衣无法看见他们的模样,但从那等气势来看,这些人必然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强者。
而此时,在石碑以及那些天地顶尖强者遥远的前方,空间却是犹如出现了断层一般,滔天的黑气涌出来,那一霎那,似乎连天地都是发出了哀鸣之声。
黑雾之中,有着无数冰冷邪恶之光暴射而出,而后那些矗立在天地间的强者也是猛然出手,顿时,天地为之颤抖。
画面中的景象仅仅只是战场一角,但端木琉和龙衣的心神依然是为其感到颤粟,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那究竟是一场什么样规模的战斗,那场中的任何一人,所拥有的实力,恐怕比如今的一些门派的掌教都要强悍,然而即便是如此,端木琉和龙衣也是看见了在那双方交战之时,那些不断陨落的身影……
那些从空间断层中涌出来的未知生物,拥有着极端可怕的力量。
画面中,光芒转换,最后凝固在一幕,巨大石碑从天而降,滔天的白色光芒席卷而下,将一团极为庞大的黑气
tang狠狠镇垩压,更是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狠狠镇/压住。
尖锐的声音,在石碑的镇垩压下越来越小,最后石碑轰然落地,大地崩溃,最后直接是没入到地面之下。
在石碑将那些未知生物和深不见底的黑洞镇/压时,大地也是再度合拢,仿佛是将它与那未知生物,都是封印在了地底之中。
而在画面的最后一处,端木琉和龙衣能够见到,大地合拢时,一道身影从石碑之上掠出,那道人影,气息睥睨天地,正是那名身穿古衣的男子,他望着石碑沉下的地方,似是—声轻叹,然后飞身落下,进入石碑之中。
石碑在这一刻,忽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赫然化成一座耸立天地的墓碑,而这时,被镇/压的地方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数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倒灌而来。
画面由此截止。
端木琉和龙衣眼睛有些失神,许久之后,方才逐渐的从那种震撼之中回过神来,虽然他们知道人族、妖族和魔族的远古一战,必定是惊天动地,但此刻看到画面一角时,依旧震撼无比。
“那最后一道身影,便是十万年前的人族天帝,那名天帝也姓龙。”龙衣父亲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但落在端木琉和龙衣耳中,却不啻于惊雷。
人族历史上,最为出众,也是率领众人强压魔族的傲视天骄,竟然姓龙,难道是……
想想也了然,任何一个家族或者门派,在极尽辉煌后,都会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十万年下来,再显赫的家族,也会有归于平凡的一刻。
不过血脉之力依旧强大,要不然就不会诞生出先天剑体和地灵根这种万中无一的极质体脉了。
“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不错,孩子,我们龙家就是天帝的血脉。当年我和你母亲,在西河海游历的时候,机缘巧合下,误入了石碑,这才知道前因后果,也因此获得了先祖的传承。不过——”
说到这,龙衣父亲的声音微微一叹:“或许是天意注定,十万年后,先祖的封印逐渐消弱,而唯一的办法,便是再稳固封印。然而,那一刻情况已经危及到极点,已经容不得我和你母亲多作考虑,这才以命相搏,再度强行镇/压封印。不过好在,周围有许多神魂之花,让我们还能保留一丝丝神魂,期待孩子的到来。”
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丝歉疚,带着深深的叹息。
龙衣父母的初衷,是想再在西河海探寻一点宝物,好给龙衣做护身之用,只是谁也没想到,竟会遇到关系苍穹大陆生死存亡的事,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注定。
只是龙衣父母尚来不及返回龙家,好好看一下龙衣,就不得不舍命封住封印。
对于大义,龙衣父母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天下苍生,但对于龙衣,却充满了太多太多的遗憾和内疚。
倘若他们知道,真正的龙衣却是被龙家虐待而死,甚至还被剥夺了地灵根,不知道这对慈父慈母,又是会何等感想。
“现在为父能够为你做的,唯一能够让你看到你母亲的机会……”
“孩子,斩破你的手指,用你的精血,来开启这天帝碑最大的秘密;不要太用力,你身上任何一点点伤痛;我和你母亲都会心痛。”龙衣父亲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疼惜。
没有丝毫犹豫,龙衣并指如刀,在自己的食指上猛地一划,鲜血汨汨而出。
空中紫色的白色雾气一阵翻涌动荡,自食指流出的鲜血径自化作一道红色雾气,迅速融了进去。随即,白色雾气倒卷而回,将龙衣的手包围住了,似乎是一位最温柔的母亲,在为自己调皮弄破了手指的女儿包扎伤口……
这时,巨大的宫殿猛然一阵摇晃。
随着一股白色的雾气涌出来,龙衣和端木琉身前,竟然幻化成了一个极尽温馨的房间。其中,一个美丽的女子,正满脸局促不安的打量着她自己,不断的问:“怎么样?还行么?我这样子……不知道孩子看到会不会讨厌……”
赫然是站在图纹上的那名年轻女子。
不过此时,神情与镇/压魔族时候的凌厉和坚定不同,脸上却满是忐忑,说着说着,居然就有些哭音:“我可怜的孩子……想要见到父母,居然要用到这样的方式……我多想抱着她……亲亲她……”
突然惊呼一声:“你已经开始了?”
随即脸色就突
然变了,变得慈爱,感伤,但却又有无限的温暖。
“孩子,我就是你娘亲……”刚说完这句话,这个女子的眼圈就又红了,强忍着,哽咽道:“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样子…是像你爹多些,还是像我多些…娘看不到你……”
即便是后世穿越,性情清冷的龙衣,在看到“龙衣”的母亲时,眼泪忍不住再度流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像,但龙衣却在瞬间感到了无限温暖,在那温柔的面容出现的一瞬间,她就觉得心灵在悸动。
这种强烈的幸福感,自然而然地涌现。让从未感受到这一切的龙衣,瞬间心中充满了幸福与满足。还有心酸,辛酸……
她多么希望,眼前这个幻影,就是自己真正的娘亲。
要知道自己从小就被送入佣兵之营,记忆中丝毫没有父母的影子,有很多时候她都很幻想着父母长什么样子,但偏偏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时她有怨,有恨,但此刻回想起来,当年抛弃自己,或者早已不在世上的双亲,会不会也如龙衣的父母一样。
有太多的遗憾和不舍呢?
只可惜,自己不知道。
虽然明知道幻影中的女子看不到,但龙衣还是想要笑一笑,让她看看;但嘴角一动,眼中的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刷刷流淌下来。
一种极度的辛酸悲痛冲上心头,一时间只想要放声大哭。但她却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的捂住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幻影中的女子……任由泪水肆意横流……
前世今生,这两种对父母的极度渴望,在这一刻,在龙衣体内全部迸发。
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一边告诉自己:这就是我娘,我未曾见过面的娘亲!
我也是有娘亲的!
我不是孤儿!不是弃儿!我的娘亲,比天底下任何的娘亲都更爱我……
“孩子……我好想你……娘真的好想你啊……”那个女子控制不住的在大哭,绝美的脸上,泪痕斑斑。
旁边,那先前消失的男子声音有些无奈的责怪说道:“你……控制一下情绪,你这像什么样子?岂不是徒然增加孩子的难过……”
“我……我忍不住……”那女子抽噎着,哭道:“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我想要告诉她,我爱她,我真的爱她……我做梦都想看看她,我一直在想着。我该如何的爱她,如何教她,如何的哄她……她从小长到大,一年一年的什么变化……我想了好久,好久……可是现在……我却只能让孩子看到一个影像……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感觉一下,母亲怀抱的温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母亲的身上的气味……”
“别人的孩子都可以,为何我们的孩子偏偏不可以?夫君!为什么?!”
那含泪的控诉其实根本不是控诉,这一声为什么,虽然悲愤,却又流露出由衷的无力。
这一声让在一边的男子长长的、深深的叹息一声。
“孩子……”那女子终于勉力控制住了自身情绪,或许,是男子的那一句‘徒然增加孩子心中的难过’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孩子……不要怪你父亲……你父亲或者这一生永远都做不成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但他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所以他注定要背负比常人多许多的责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其实,你父亲很爱你的……”
“孩子,你的父亲顶天立地,你的娘亲我,也只能陪着他。立地顶天,一往无回,一往无悔!”画面中,那绝美的女子转头望着一侧。
想必。彼时,龙衣的父亲就在一边守候着。
因为,这绝美女子的眼神之中,满是柔情。
“孩子……你长大到现在,从没有感受过母亲的存在……”那女子又有些哽咽,停了一会,才道:“娘很愧疚……对不住你……”
“除了紫藤,我们能留给你的便是这座天帝碑,那枚挂坠,就是掌控天帝碑的媒介,你只需将鲜血注入挂坠之中,以龙家鲜血作为媒介,便可掌握这
天帝碑……”
“孩子……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娘的时间不多了……娘真想好好看看你……”
画面渐渐消散,空中飞舞的神魂花逐渐飞舞飘散,其中一朵飘然落在龙衣的掌心之中。
洁白如玉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温寒,龙衣的一滴泪,落在花瓣上,悄然滑入花心之中。
龙衣望着手掌中的神魂花,默然无语。
一旁的端木琉,怜惜地望着小魔女,忽然一伸手,将她重重地搂在怀里。
小魔女的身世实在太可怜。
原本应该是万千宠爱集于一生,享受天伦之乐的快乐公主,却因父母失踪,在龙家屡受迫/害,更是险些生死。
而龙衣的父母,是因为整个苍穹大陆而牺牲的,但英雄的女儿,却遭受到了世间如此不公的待遇。
这世间,还有公义吗?
好在,现在小魔女身边有了他,从今以后,他端木琉再不会让小魔女伤心落泪,哪怕是一滴眼泪都不允许。
“小魔女,不哭,你父母从未离开过你。”端木琉紧紧抱着小魔女,低声说道。
“你龙家的遗志要继承,你父母的大仇也要去报,这魔族,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永远消失在世间!”说起魔族,端木琉的双眸陡然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如果不是魔族,苍穹大陆怎么会屡受灾难?
如果不是魔族,龙衣的家族,怎么会从苍穹第一家族,落魄成一个中小型家族?
如果不是魔族,龙衣的双亲又岂会离开龙衣,让龙衣饱受了一个多难悲惨的童年?
这魔族该杀!
该灭!
这一刻,端木琉的内心,从未有如此浓烈的杀机!
龙衣点点头,并指如刀,将食指的鲜血滴入挂坠之中,顿时挂坠升腾起一道璀璨的光芒,直冲云霄。
龙衣的心神忽然猛然一震,杳杳间,心头多了一种联系,那是与天帝碑的联系。而这时,一直安静不动的玄幻镜和龙泉宝剑,这时忽然自动飞出,化为两道流光,冲向上方,在上空翻飞舞动,好似与天帝碑在打招呼一样。
这两样至宝,来历也颇是神秘,看其样子,好像与天帝碑认识,想来应该是处在同一年代中,曾与天帝碑一起抗击过魔族。
这时,龙衣的神色猛然一变,双眸陡然凌厉地望向双亲站立的图纹下方,神色冰寒无比。
“这封印持续了不了多久,想来,要不了多少时间,这封印的魔族便会从地底钻出,届时这封印大阵彻底失效。”已掌控天帝碑的龙衣,此时对封印也是异常的熟悉,因为镇/压此地的最大助力,便是天帝碑。
“那我们能不能稳固这封印呢?”端木琉皱皱眉,寒声说道。
“之前父母已经稳定过一次,十万年过去,天帝之力消失太多,封印已不足以维持住了,纵然我们再次镇/压,恐怕也不会坚持过三十年,届时,魔族便会破印而出!而那次父母之所以选择舍命镇/压,恐怕那时,封印即将消弭,魔族即将破印而出。”龙衣望着前方的三道身影,缓缓说道。
要不然,龙衣的双亲怎么会连看都未来得及看龙衣一眼,就在此坐化?
“这封印之力,还可以持久多长时间呢?”端木琉目光一闪,陡然间感到双肩压力很大,声音变得凝重无比。
届时,便会是一场燃烧整个苍穹大陆的旷世大战!
“还有一年!”龙衣的声音冰寒无比。
端木琉眸光骤然一寒,冷声道:“竟只有一年时间了,不过并不算太晚。昔日人族天帝率领天下群雄荡除天下魔寇,今日我端木琉发誓,我一定会倾尽所能,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灭除魔寇,永靖太平!”
端木琉的声音清越朗朗,回荡在空旷的天帝碑内,忽然,原本蓦然不动的三个人影,此时忽然恍若活了一般,眉宇间竟轻轻一笑,而后身躯忽然逐渐变淡,最终宛如光影一般,竟逐渐消失在天地间。
或许,这三人在舍身封印魔族时,三人的神魂、肉体早已死去,特别是天帝,十万年的漫长岁月下来,照理身躯早已会化为碎屑。
只是一股执念支撑着他们。
此时见端木琉起誓,冥冥中似有所感应,那股一直不肯散去的执念,在这一刻终于消弭在天地。
“龙家先祖,父亲,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快快乐乐地活下去。至于魔族,我会让它们彻底地从苍穹大陆消失!”龙衣望着逐渐消散的光芒,神情冰寒无比,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