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孤注

≈lt;/trng≈gt;就在秦家阖家进入状态,全力戒备之际,外头已然炸锅了。爱玩爱看就来

秦家被盗的消息就如野火燎原一般引燃了整个崇塘。

饶是秦连熊、秦连龙都赞同秦老爹先发制人的手段,更是决定先下手为强,狠狠放上一把火,将那魑魅魍魉炸上岸。

可还是万万没有想到,火势竟然来的如此之猛烈。

更叫他们兄弟二人措手不及的是,在难以置信的哗然之后,这话儿,竟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了。

秦家兄弟放出去的原话,按着秦老爹的意思,只道自家丢了要紧的东西。关于怎的丢的,又到底丢了甚的,却是只管含含糊糊的一笔带过的。

但话是说的含混,但有一点是明明白白的,用的就是个“丢”字儿。

丢,在他们而言就是丢失、遗失的意思。

哪里知道三人成虎,一圈下来,老母鸡变鸭,正正经经一个“丢”字儿,竟成了“盗”字儿了,成了偷窃了。

这上哪儿说理去。

可偏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字眼上,纷纷揣测秦家到底甚的被盗了。

是银票?还是细软?

竟然惹得秦家兄弟这样大动乾坤,甚至于已然乱了方寸了。

肯定不是甚的不起眼的小东西。

心里头那叫一个心痒难耐,简直百爪挠心的。

结果或许是秦家“秦白芹”的名头太过煊赫的缘故,虽说起先说甚的都有,大多都还在议论秦家到底失了多少银子。

有说怕得有白两的,还有咬咬牙说千两的,更有倒抽口凉气说不会失了万两罢,不过很快满崇塘几乎只剩下一个声音了。

听说了嘛,秦家秦白芹的壅制手艺被盗啦!

就有人破口大骂:“放屁也要上个道儿,脑袋让门挤了,手艺这玩意还能丢?说这话儿的人怎的不自个儿先去丢一丢!”

结果当即就有人怼回去:“狗屁,说不得秦家丢的是记录手艺的簿子呢?”

这样饶是用咯吱窝想一想都知道不靠谱的话儿,竟然还有人附和:“可不是,秦家要不是丢了这只能下金蛋的金母鸡,能这样慌了手脚吗?”

可就是这样半点儿不靠谱的言论,倒是给满崇塘的老百姓打开了一扇窗户了,纷纷发挥想象力,天马行空了起来。

一天不到夜,就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秦家分明是将秦白芹的壅制手艺刻在祠堂墙上的:“……记在簿子上做甚的,还以为那是判官的簿子啊!”还要饶舌道:“你们说说看,自古手艺口传心授,哪有留下字据的。这不,惹祸了吧!”

还有人窃窃私语:“知道嘛,秦家那壅制秦白芹的手艺可老祖宗传下来的,就收在那甚的四书五经里头啦,谁都不晓得,还是发洪水的辰光才冲出来哒!好容易祖宗保佑,家成业就复了元气,结果又让贼人给偷啦,你说作不作孽!祖宗那里可怎的交代!”还要强调法不传六耳:“我们自己,我才说给你听,你可不能说出去……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了!我可是听我们家三姑奶奶的六舅老爷的大外甥媳妇的娘家妈说的,她老人家可是保婴堂的保姆,这还能有假……”

等到各种版本刮进耳朵里,秦连熊同秦连龙这才知道他们低估了世人的想象力。

不由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可偏偏笃信这样言论的人越来越多。

杜老爹同杜老娘一口气跑到的秦家:“这是甚的时候的事儿?家里人没事儿吧!还有没有旁的丢了的?看清楚贼人长甚样了吗?报官了吗?巡检大人怎的说?”

接二连三的问题兜头兜脑的砸下来,直接把杜氏砸了个七荤八素……

不但把一众姻亲唬了个够呛,饶是一众故旧也纷纷找上了秦家。

饶是李巡检从头到尾是知道怎的一回事儿的,都一个没忍住,跑过来确定:“真不是手艺被盗了?”

深感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秦连熊已经不想同他说话了,直接丢给他一串白眼。

钱运仁这几个同秦家陆陆续续建立了合作关系的一干伙伴也来了,倒不是来质问秦家的,只是探问有没有甚的他们帮得上忙的。

尤其钱运仁,一见秦家这般戒备的模样,正因为不相信那传言,自然晓得秦家真的出事儿了,当即就要家去抽调人手过来给秦家派用场……

又问秦连熊:“你可能确定,那贼人当真用了那么一辆招摇的马车?”

秦连熊委婉谢绝了钱运仁的好意,如今可不比当年了,他们家基本已有自保的能力了。何况他回来后也见了,家里头这拨臭小子竟然还有模有样的,队伍整肃,一丝不苟。

想了想,把实情告诉给钱运仁听,又回答他后一个话题:“是有人亲见了的,估计已经在我家这周遭徘徊了不只一天了,我这光用想的都觉得后怕……”

秦连熊之前就已经从花椒兄弟姐妹那厢将这辆华丽马车的形容一五一十的记在心头了,把话丢出去,让满崇塘的帮闲帮着翻找这辆车,已经陆陆续续有消息过来,周遭几个村落里头确实有人见过这辆马车,他说这话,也并不算假。

只叫他想不明白的是,崇塘十甲竟然自来没有人见过这辆马车进出,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然而还有些许人,看起来同秦家半点不搭界,却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儿的。

尤其崇塘集镇乡间的那些个贤达们,纷纷丢下手头的事务,连夜召集手下人马。

倒不是为着替秦家冲锋陷阵的缘故,这还没有这样的交情,更不敢贸然出手,而是大多都担心自个儿手里出了那样不长眼的王八蛋,太岁头上动土,惹到秦家头上去。

可要知道,如今的秦家可不是五年前的秦家了,老虎崽子已经长大了。

虽然人家素来和气,不管是种田的还是扒粪的,乡里乡亲,自来拱手作揖,再没有眼睛朝天的辰光。

可老虎就是老虎,你不能以为人家一时睡着了,就把人家当狸花猫儿待,动手动脚地爬到人家头顶上去拔毛,仔细人家连骨头渣子都不给你剩!

软的硬的齐齐上阵,威逼利诱,就怕到时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只不过,也有那么些许人真个听信了这流言后,心热之余,不禁活动起了心思来。

也是急急召集了人手,却是将那些个素日就奸刁贼滑,或是正闯了祸事没法儿收梢的单捡出来,就差上刑了,一心要把秦白芹的壅制手艺逼出来。

开玩笑,这可是秦白芹!

如今大江南北的,除了秦家这一系,可还没人能够壅出白色的芹菜来!甚的下金蛋的金母鸡,这分明就是命根子。

满崇塘可早有人替秦家算过这么一注账了,每年少数也有两万两银子的进项。

他们这些个五行三家捞偏门的,说起来来钱也算快的了,可有几个一年到头能赚上两万两银子的!

而老百姓们心里头虽然没有这许多弯弯绕绕的隐忧或眼红,可他们集结起来,仍是传播发掘各种或深入细化、或无中生有新闻由头的干将。

不过经过一天的发酵,除了私底下开始有人求购甚至伪造变卖秦白芹的壅制手艺,也有人略略醒过神来,开始重新看待这桩如今一跃而成崇塘内外最为轰动的新闻。

开始纳闷,这到底是哪路神仙下的凡?

不晓得道上的规矩,盗亦有道吗?

积善人家,还有书礼人家,按着规矩可俱是抢不得的,这可是要断了自己的生路,天打雷劈的!

而此时此刻,这路神仙也确实已经被秦家,抑或说是被满崇塘的老百姓堵在窝里出不来了。

其实也属正常。

毕竟如今满崇塘正疯魔了似的拿了秦家的小字辈开盘口,秦家本就是最为火爆的话题,就连几个小小子在学塾里的月课岁考都被那些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的主儿翻出来做凭证,哪里还经得起再烧这么一把火。

恰值天干物燥,又逢**,哪有不烧起来的道理。

距离崇塘大概二十里地的塘桥镇,聚落成村的一间农家小院里,花椒兄弟姐妹印象深刻的那辆华丽马车已经改头换面。

豆绿色的夹纱车围子已被撤下,顶上的绦子,垂坠的穗子不见了踪影,甚至于就连套车围子的白铜刻花的暗钉、帘钩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木格轿身、竹篾穹窿的车棚子摆在那里,再不见了昨儿的招摇。

人却还是那么几个人。

只昨儿坐在车厢里,挨个儿招呼过花椒兄弟姐妹的那个装扮同样华丽的妇人也已脱下了绫罗,摘下了首饰,只穿了一身家常棉布的褙子同裙子,却坐在当地堂屋左首的位置上。

姿态端庄,可眉目间却微有不耐之色。

尤其当听到四堂哥五堂哥所说的,那个手臂垂直了都快垂到膝盖的魁梧汉子,车轱辘话来回的抱怨的时候:“我们就不应该信了老彪的话儿,那秦家到底家大业大,饶是几个小崽子都是硬茬子,岂是我们这么几个人能够拿下的……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人没绑着,银子没捞着,倒叫人满崇塘通缉上了……”

“行了行了。”那妇人就摆了摆手:“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咱们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可不发了。”

说着看了眼那个立时噤声的魁梧汉子,又去看横刀立马坐在上首的文弱男子:“老爷,您做决定吧,是做还是走,惟命是从。”

可心里头自然是属意做这一票的,而且非做不可。

自打旧年这会子吃了那样大的一个暗亏后,他们不但直到如今都未恢复元气,更是一天都不曾顺遂过,这会子更是一连三次都折在了一家子小崽子手里。

若不扳回这一局,只怕他们这么寥寥几个人的心气儿也该散了。

这心气儿一散,怕是再难有爬起来的辰光了。

只怎的做,她亦是一筹莫展的。

哪里知道那秦家这样大的胆子,他们已然放过他们一时了,他们竟然还敢顺杆爬上来,闹得满崇塘人尽皆知,也堵得他们上不上下不下。

尤其流言这种东西,就譬如风,无孔不入,想来不多时他们这也应该能够听说那秦家闹腾出来的事体了,他们还得防着这厢的姓秦的琢磨出个味道来,临阵倒戈才是……

这样想着,自然而然又懊恼了起来。

她不是个喜欢前瞻后顾的人,可他们准备了这样久,昨儿明明是有三次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的,可他们都因着顾虑收手,或者说失手了。

尤其这会子看来,头一个年纪最小的小崽子其实是最好下手的。

那第二拨的两个小崽子,眼睛这样毒,他们当时就猜到他必然也是练家子。虽说想来在他们手里走不了多几个回合,可一旦捅了马蜂窝,谁知道他们能不能以命相搏。

毕竟这两个小崽子能看出六猴儿是通臂拳的出身,他们细看之后又何尝看不出这两个小崽子练得应是形意拳的路子。

象形会意,五行拳练得是体魄,十二大形才是精髓。

要知道畜生捕食也就那么一两招,十二大形的精髓就在于此。这两个小崽子年纪虽小,可看浑身气血,说不得脑子已经练化了。一旦动起手来,必然跟畜生扑食似的不要命,不死不休。

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的当机立断没有错。

第三拨倒有三个小丫头片子,看起来是最容易下手的。

却没想到不但警惕性都这样高,手上还有些功夫。尤其那个驾车的小崽子,抬手一招虎抱头,明显已经做好了随时蓄意击敌的准备,饶是她看着都有些发憷。

早知道就不设那些个陷阱了,说不得还不能惊动了他们。

倒是那独一个的小小子,不管是年纪还是功架,都是最好下手的,可他们当时偏偏一迟疑,放走了他。

自是后悔不已的,可这会子说甚的都迟了。

然而绑票不成,说不得也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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