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转身对张七行礼,道:“事关人命,还请你仔细告知李才及其家人的面貌特征,也好叫常护卫尽快找到人。”
张七只犹豫了一下就点头了。
他和常义出去了一下,不仅将李才的面貌特征说了,连李村的村长及里正的面貌特征也说了。
傅氏在木兰提起李村的时候就是面色一变,有些忐忑的看着木兰。
木兰坐在主位上,等张七进来后才问傅氏,“梅庄与李村附近的田庄是谁的?”
傅氏身子晃了晃,眼里悲戚,缓缓的跪下,道:“是我与我堂姐的。”
木兰忍住砸她杯子的冲动,“除了这两处,你还在什么地方侵占了百姓田地?”
傅氏只觉得自己倒霉到了极点,但面对木兰的质问,她又不得不回答,“我还有三处田庄,至于我堂姐,我只知她在太原附近有四处……”
木兰再忍不住,将手旁的热茶泼出去,厉声问道:“也就是说,不止是太原,在其他处,你堂姐还用着李府的名义占了其他的地?”
“傅氏!是谁给你的胆子?李家的家规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氏抽泣的跪在地上,上前两步抱住木兰的腿,“嫂嫂,我知道错了,如今我除了李家再没去处,求求您,求求您!”
木兰失望的看着她。
早上她陪着孩子们有多开心,此时她就有多愤怒。
如果是在傅家的事发生之前,木兰说不定二话不说先罚她一顿,再把她打包送回傅家,让傅太太把她回炉重造一遍,这个时代,送回娘家才是最重的惩罚,关禁闭什么的都弱爆了。
但不行,傅氏才为了李江和傅家断绝,就算现在傅鸿还在太原,但真要傅鸿把傅氏带走,说不定他们再见只能见到傅氏的尸体了。
木兰是心硬之人,但也是心软之人,为了这些事,还不至于逼死傅氏。
何况,还有旭明荃哥儿荩哥儿,如果他们的母亲自尽身亡,以后他们肯定会恨李江,恨她以及李石,甚至下一辈的孩子中,都有可能成仇。
木兰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就算再失望,她也能咽下。
现在只希望所有被侵占民田的百姓愿意接受私下处理了,不然真闹出来,傅氏就算不死也能脱一层皮。
收到消息疾步往回赶的李江在门口停下,听着木兰对傅氏的怒斥,他晃了晃身子,墨香忙扶住他的胳膊,担忧的看着二爷。
二爷这几日一直在筹备粮草,又要操心朝廷要求的水利,加上二太太娘家的事,昨儿一晚上又没睡……
墨香担忧的看着李江消瘦的侧脸,一时也对二太太怨忿起来,这傅家怎么总是忙中添乱?
李江也只在门口停了半响,还是走了进来,他看了傅氏一眼,就上前跪在她身边,“嫂子,傅氏所为,您罚我吧。”说着深深的磕下头去。
张家四口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都有些慌张的站起来,相扶着立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上前说情还是该狠狠的瞪李江。
木兰气笑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让你休了她吗?你们倒是做了好人,恶人全叫我做了!”
“嫂子!”李江伤心的看着木兰,“您知道江儿不是这个意思的。”
木兰气得一脚踢在他的胸口,直接把人踢得滚了一个跟头,“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都说你们大了不用操心了,但我和你大哥才安宁了几年?你和苏文就没安分过,每年小事不断,大事也时犯,你们是嫌我们活得太久了吗?”
木兰气坏了,“为什么就不能学学桃子和媛媛,她们比你们还小呢,自出嫁后就没叫我和你大哥操心过。”说着木兰不解气又上前踹了李江一脚,直接把人踹到门口那里去了。
傅氏第一次见木兰打人,一时怔住了,然后才“嗷”的一声,连滚带爬的上前抱住李江,对木兰喊道:“嫂子打我吧,打我吧,不关二爷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田庄是记在我的名下的,二爷他从不过问我的嫁妆,所以不知道啊,嫂子要打就打我吧。”
木兰很脚痒,但踢李江她踢得,踢傅氏,木兰还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给踢死了。
所以只能恨恨的瞪着傅氏。
李江才挨上木兰的脚,心口就松了一口气,完全不介意胸口的疼。
肯踢他,就意味着可以改过,可以求得原谅,他最怕的是嫂子不管不顾的走了,那样才叫难受呢。
既然不能用脚踢,用手打也不雅观,木兰直接气得跳起来,一叠声的吩咐周春,“去把我的鞭子找来。”
“夫人。”周春急得团团转。
“还不快去,难道还叫我亲自去拿不成?还是我连你也指挥不动了,”木兰厉声道:“今儿我就叫他们看看什么是李家的家规,去把孩子给我找来,你要认错我不拦你,这本就有你的错,连家都治不好,你是怎么当官的?但傅氏的错谁也别想担了去,把孩子找来,有些规矩就应该刻到他们的骨子里去。”
又对傅氏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话说得不明不白,但傅氏却一松,抱着李江哭出声来。
现在娘家逼着她和离,又出了这样的事,一般人家可能就会顺水推舟的把她休了,但木兰那样说,就是一个保证,不会因这件事就扯到别的事上了。
周春小跑回去把木兰的马鞭拿来。
木兰接过马鞭,“去把孩子们都抱来,没醒的也给我弄醒了。”
傅氏惊惶,上前抱住木兰的腿,“嫂子,孩子们还小,可不能吓着他们,也求嫂子给我们留些面子吧。”
“面子?你和李江还有那东西吗?人家都快被你们逼的家破人亡了,别说你们没有这玩意,就是有,我也给你们剥下来!”
“吓到怕什么?暖暖都三岁了,桃子三岁的时候都能跟着我从死人堆里找吃的,不过抽你们几鞭能吓死他们吗?我今儿就告诉你们,李家的规矩,有一条算一条,谁要是敢犯,不管老幼,全都给我算清楚。”
以前木兰和李石总觉得日子好过了,对孩子们也应当宽容些,就是以前要求严格的李江苏文,木兰和李石也对他们不如以前严厉,但没想到才松懈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如果一开始他们就严防死守,再着重和家里人强调家规,说不定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木兰想到从张七那里得到的数据,她几乎要咬碎的牙齿。
她不敢深想啊,若是这两年被侵占民田的百姓因银钱不够病死或遭遇了什么不幸,她一辈子都会背着那个枷锁。
木兰目光深沉的看着跪在身前的夫妻俩,李家的家规制定到现在,她和李石都没动过家法,这是第一次,但木兰知道,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随着李家和苏家的崛起,家境会越来越富裕,以后子弟的教育会成为一个问题,家规也就成了打破的存在。
张七一家都面露焦急,看着木兰似乎真的要动手,一时都有些无措起来,他只想保住剩下的五亩地,没想李大人挨抽的,但不可否认,这一刻,张七心里是兴奋且心喜的。
四个孩子都被抱来,他们才醒来没多久,只在塌上玩了一下就被抱过来,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荃哥儿看到父亲和母亲狼狈的跪在地上,就挣脱开乳娘的手跑过去拉李江,“爹,你怎么跪着?快起来,快起来。”
李江轻轻推开荃哥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乖,去带着弟弟妹妹。”
荃哥儿看着浑身散着寒气的伯母,心中畏怯,但还是坚定的站在李江身前,这个动作让木兰脸色微缓,但还是很不好看,她低头去看荃哥儿,“你有什么要问的?”
木兰虽然收敛了气势,但她手执马鞭,又冷着脸,身上的杀伐之气犹存,这已经足够压垮荃哥儿了,若不是站在前面的一直是疼爱自己的伯母,身后又是敬爱的父母,荃哥儿都想转身就跑了。
荃哥儿抿了抿嘴,抬头问道:“伯母,为什么要罚父亲和母亲?”
他和弟弟只有做错大事的时候才会被父亲罚跪,但就是这样也不会被抽鞭子的,最多是打手板。
“他们做错了事就要被罚,荃哥儿和荩哥儿做错了事,是不是也要被罚?”
荃哥儿纠结了一下,不情不愿的点头,胆怯的看了一眼木兰手中的鞭子,道:“那伯母可以换成打手板心吗?”
“不行,他们是大人,自有大人的处罚方式,等以后你们大了,要是犯了大错,也依然是被抽鞭子和打板子的。”
四个小孩不约而同的觉得屁股好痛。
“荃哥儿,你站出去,带着弟弟妹妹们在一边看着,给我记在了心里,以后不要和你父母犯同样的错误。”
荃哥儿欲哭无泪,只好给父母一个“你们保重”的眼神。
荩哥儿却甩开朗朗的手,跑上来对父母道:“爹,娘,以后你们要听话,你看我都没被打手心了。”说完还伸手摸了摸李江的头发,很干脆的道:“等爹爹被打完了,我帮你上药吧。”
李江愕然的看着小儿子,他发誓他绝对没听错,这小子语气里慢慢的兴奋和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
朗朗和暖暖也跑上来表示慰问,暖暖最后还对傅氏表示了一下羡慕,以很惋惜的口气道:“我就从来不犯错,每次都是哥哥们被揍。”
木兰抓着马鞭的手紧了又紧,最后忍无可忍的扭头对周春道:“把孩子给我带下去,就让他们在门口那里看。”
周春忙上前把四个孩子往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