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这天一大早,顾家就忙活了起来。吴氏和冯氏领着人开始包饺子,顾承忠还有顾承勇则是预备去县城的车马。
从青山村到县城,有七八十里地呢,这个距离,不可能走着走,必须得坐车。顾家有两辆马车,就是顾承勇带回来得那两辆。如今在乡下过日子了,顾承勇觉得那带车厢的马车留着没啥大用,早就把车厢拆了下来,变成了平板的马车。这样一来,倒是可以坐不少人。
即便这样,也是不够的,所以还要去别人家再租借几辆车才行。顾二叔家里有一头大青骡,也有一挂马车,正好可以借了用用。另外顾家后面的二娃,也就是张德明家里,也有一辆车。还有村长齐长文家,七太爷的几个儿子家里,都是有车的。提前都跟人家打好了招呼,这时正好去把马车预备好了,待会儿直接把所有随礼的街坊邻居全数拉着去县城喝酒。
在北方的乡下,说是马车,其实拉车的一般都不是马,是骡子。这骡子的负重里不错,而且性格比马要温顺许多,最适合拉脚和在地里劳作了。像是顾承勇带回来那种真正的马,在村子里可是非常少见的。
这么多的马车,都得好好的看着,喂草料什么的。顾承勇就吩咐文修和文齐,还有文生文杰几个,一定要看住了,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今天是顾家的喜事,原本顾承勇打算是让文韬他们也留在家里一起去喝酒的。可是文韬不同意,他想去念书,文平文治俩人本来心里还有点儿想留下,但是见文韬那么知道上进,这俩孩子干脆就说也去学堂。于是,三个孩子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去镇上念书了。
大李氏领着媳妇和孩子们过来了,孩子在院子里疯玩,王氏和黄氏则是去帮忙包饺子。顾二婶也带着媳妇们过来,他们这都是正经的亲戚,是要跟着去吃喜酒的。还有一些附近邻居家的媳妇,也都过来帮忙,所以饺子包的很快,不多时就包出来了七八盖帘。
县城离着村子远,当时约定好了迎亲是在辰时中的,还没到时辰呢,这些孩子就忍不住,全都跑到外面去等着了。他们可是要拦门的,乡下虽然没有要红包的规矩,但是迎亲的人,总得预备好些糖果。乡下孩子,平常哪里能见到什么糖果啊,就等着这样的喜事呢。
辰时中,就听见远处有吹吹打打的声响传来。孩子们全都来了精神,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等在那里,还有不少人,这时就跑过去看热闹了。
远远地,就见到一队人朝着顾家走来,前面的吹鼓手都穿着崭新的红色衣裳,手里的唢呐锣鼓等物都系着红绸。吹鼓手后面,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上不是旁人,正是新郎官蒋秉昊。只见他一身宝蓝色的新衣,胸前十字披红,满脸带笑的样子,还真是挺迷人的。
不是所有人成亲都穿大红的衣袍,尤其是北方人,一般男人很少穿红衣裳的
。即便是成亲,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也舍不得做一身新衣服只穿一回。蒋秉昊穿一身宝蓝色的绸子新衣,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新郎官之后,自然是新娘子的车轿了。路途太远,是不能用花轿的,一般都是马车。带车厢的马车,外面用红绸子装饰点缀一番,里面铺上大红的垫子,这就算是成亲用的车轿了。大多数时候,这种马车,都是有专门的地方提供,直接租赁来用就可以了。
新娘子的马车之后,还跟着好几辆车呢,那是跟着来迎亲的一些亲朋好友。此刻车上的人个个都衣着得体,满面笑容,远远地就朝着这边的人招手了。
等到迎亲的队伍来到了顾家门前时,早就悬挂好的鞭炮便点燃了。蒋秉昊下了马,在阵阵鞭炮声中,迎着飞舞的大红纸屑,迈步就要进顾家。却是没想到,被一群孩子给拦在了门口处,孩子们都伸着手,朝蒋秉昊要喜糖吃。
蒋秉昊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这时拎着一篮子的糖,抓了好几把,朝着孩子们就扔了过来。这群孩子急忙的低头去抢糖果,也就没人顾得拦门了。
蒋秉昊迈步进了顾家的院子,这时顾承忠等人赶忙迎了上来,把迎亲的众人,让到了东厢房去吃酒席。
东厢房里摆了三桌,迎亲的蒋家人,分男女各自坐了一桌。那些吹鼓手还有赶车的车夫单独一桌,都各自有顾家这边特意找的人陪着。
另外,顾家这边的人,也都开始吃饺子,送亲是没有空肚子的。当然了,这种场合,其实也没有拼了命往肚子里塞的,不过就是意思意思而已。
不多时,酒席吃过,蒋秉昊来到了上房。这时有媒人以及迎亲婆子把顾秀丽从东屋搀扶出来,小两口朝着顾老爷子还有老太太拜了三拜,之后就由顾承忠背起了顾秀丽,一路送到了外面的车轿之上。车里还有两个娶亲童子,是蒋家特意安排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娃。这马车还算宽敞,坐了顾秀丽和两个孩子,倒是也并不挤。
新娘子上轿,吹鼓手就开始掉头朝村子外面走,蒋秉昊当然是上了马,这时迎亲的队伍就开始往外走了。
顾家送亲的人,早在新郎官进屋吃酒席的时候,就把嫁妆什么的,全都抬到了马车上。顾秀丽的嫁妆不少,整整装了四只大箱子,四只小箱子,那些箱子上面,都系着红绸子呢,看上去十分的喜气。
乡下人家嫁闺女,有点儿嫁妆就挺好了,除了被褥之外,能再有几个包袱的东西,就是很不错呢。像顾秀丽这样,一下子抬出去四大四小的八个箱子,这简直就可以跟城里的闺女相比了。
嫁妆早就抬上了车,此时送亲的亲朋好友,也都各自上了马车,然后跟在蒋家人的后面,一路朝着县城行去。
赵氏这个情况不能去送亲,文芳和文菲不放心母亲,就说她们也不去了,留在家里照顾母亲
。于是,顾承义只带着文英和文茜一起去了县里。娇颜对于送亲并不感兴趣,尤其是顾秀丽的亲事,娇颜更是懒得动弹去送。所以,她也没去,一早吃过饭就去苗家了。
顾家重男轻女,对于女娃子根本不上心,至于娇颜等人去不去吃酒席的事情,李氏才不会管呢。反而是大李氏,竟然是一大家子全都跟着去县里了。有这样白吃白喝的机会,张原明当然是不会错过的。他们是顾家的亲戚么,去吃酒席,那是给蒋家面子。
看着自家闺女坐着的马车越走越远,顾老爷子跟李氏都有些伤心,“唉,养闺女养闺女,到最后还不是人家的?”李氏感慨了一下子。
“好了,谁家的闺女还能在家一辈子的?都是这样。你当年不也是李家的闺女?还不是嫁到了顾家来?一辈留一辈,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儿呢。别急,咱不是还有老五没说媳妇么?等老五娶媳妇,咱们家就添丁进口了。”老爷子扶着老妻,柔声的劝慰道。
“媳妇跟闺女能一样么?你看看咱家这几个媳妇,一个个都跟我像是有仇似的。就连老四的媳妇,我对她那么好的,跟我都不是一条心啊。”李氏却是越发的感慨了起来。
“也不知道,老五能找个什么样子的媳妇?要是能遇上个家里好的,性子再好些,家里家外的活也能一把抓的人,我也就能放心了。”
老爷子摇头,“你那是做梦呢吧?上哪去找那样的媳妇去?家里过的好,谁家不娇养着闺女,还能让她啥都干?那些在家啥都干啥都会的,家境肯定就是不好,人不是逼到那个份儿上了,谁愿意多干活啊?”
“你啊,就别要求那么多了,关键不是这些,是咱们家老五能够看得上才行。老五眼光太高了,我就怕一般的闺女他看不中,那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咱们还攀不上啊。”老爷子发愁道。
“急啥?你等着咱家老五考上了秀才,就是那高门大户家的闺女,不也得急着跟咱结亲么?我是不着急啊,我还等着老五以后有出息了,给我挣一副诰命回来呢。”说起来老儿子,李氏可就得意了起来。在她看来,老儿子是一定能考上秀才的,到时候,想找什么样的媳妇,都可着她挑。
老爷子听了妻子的话,不由得也笑了。妻子说的也有理,考了秀才,顾家的地位就不一样了。那时候,就是别人上赶着来跟顾家结亲呢。“行了,先不说这些,你赶紧去把那些酒席还有饺子什么的都收拾收拾,这个时候天气热,别再坏了。待会儿给老三媳妇那边送一些去,中午就吃了。”
顾家预备的酒席不少,而迎亲的那些人又不会真的可劲儿吃,自然是都剩下了好多呢。庄户人家过日子仔细,这些好东西,如何肯浪费了,自然是收拾起来自家慢慢吃。不过这时候天气热,得赶紧吃,不然就会坏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