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昼短夜长,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自顾承仁成亲之后,一转眼竟然就是十几天过去了。
劳累了一年的人们,在冬日里几户就没什么事情,家家户户除了做些吃的、做新衣预备过年之外,似乎也就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当然了,这些大多都是女人的活计,男人们是很少关注这些的。
这时候男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摸几把牌九、赌几回色子,无论输赢,就是图一乐呵。要不然,就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喝点儿酒,随便唠唠嗑儿。对于这种现象,女人们都是很宽容的,谁也不会在这上面多计较什么。毕竟都是累了大半年,也该是歇一歇松缓松缓的时候了。
当然,也有那些烂赌鬼烂酒鬼的人,这样的人家,女人也根本就管不住丈夫。她们有的还会跟丈夫闹两回,有的却已经是绝望了,干脆就不管。
顾氏三兄弟,却并不像大多数的男人那样喝酒耍钱,他们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顾承忠每天都带着文生和文杰去镇上找一些零活干。这个时候,虽然大江冰封了,码头上没有活,但是临近过年,不少商铺生意都不错。一些背背扛扛的活计,也是需要不少人的。父子三个一天下来,最少也能挣上五六十文钱,有的时候活好,说不定能挣更多。
分家了,日子过得有奔头,即便是每天累些,顾承忠父子三个,也都是高兴的。文庆岁数稍微小些,那些出大力的活他不行,但是他每天也不闲着。不是跟着顾承勇去打猎,就是去捡柴禾,顾承忠家的柴禾垛,眼看着就在变高。
吴氏也是没闲着,除了日常过日子的活之外,还经常的去一些相处好的人家,拜托人家给文生说和亲事。文生大了,也是该到了说媳妇的时候。
而同样忙碌的,还有顾承义,他竟然收拾了东西,去县城找活干了。临近过年,大户人家多会收拾收拾房子或是家具什么的,顾承义就跟村子里几个手巧的人,一起出门做工了。家里赵氏年后要生产呢,不多挣点儿钱可怎么行?一家子坐吃山空可是要不得的。
顾承义不在家,赵氏领着四个闺女守在家里,成天也是牵肠挂肚的。赵氏如今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之间也是笨重了不少,再加上她岁数大了,不像年轻的媳妇那么身体强壮。所以娇颜就时时叮嘱文芳她们,一定要当心,出门一定要有人陪着。外面天寒地冻,地上的冰雪很滑呢,万一有个闪失,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顾承勇就更是不用说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除了定期去县城之外,就是带着孩子们进山,或者打猎,或者捡柴禾,反正是每天都不闲着。几乎每一天,都会有收获。而且,他们还帮着顾承义家,也捡了好些柴禾回来。谁让顾承义不在家,文芳文菲她们又是女孩呢?总要帮一帮他们,否则能怎么办?
冯氏自然每天不是纺线就是织布,白天大多时候是织布,到了晚上,却要就着微弱的灯火纺线。最后还是顾承勇生气了,说是要把织机和纺车全都扔出去,冯氏这才晚上不忙着干活了。
不过冯氏手快,平均一天就能织出一匹半到两匹布来,偏偏这个速度下来,那布匹依旧是细密精致,这手艺,也绝对是让人佩服了。自然,在这个速度下,顾家原本的棉花早就没有了,冯氏都是从布庄里取回来棉花用的。这样,就多出来了一些本钱,不过换算下来,一匹布还是有非常大的利润,冯氏觉得已经很划算了。
冯氏每隔五天,就会让顾承勇往县城里送一次布匹,顺道取一些棉花回来。而那云记的掌柜,则是巴不得顾承勇多去几次呢。他已经把店里的棉花,大部分留给了冯氏和那个齐婶子,其余的人,差不多就是不收她们的布,也不给她们棉花了。
云记从南面进布匹来买,质量也跟冯氏织出来的差不多,可是路途遥远,这运费就非常昂贵了。而从冯氏手里收来的布匹,加上染色的成本,也比外面运进来的要便宜将近一半。这么算下来,利润自然是可观的。所以云记的掌柜每次一见了顾承勇,就跟看到摇钱树差不多。
“真是可惜,顾娘子这手艺,一般人是没有的。不然,就在这边建个织坊,想来一年也有不少的赚头呢。”有一次,云记的李掌柜就这么对顾承勇说道。
顾承勇回家,把这话说给了冯氏还有娇颜听,娇颜就说干脆让母亲真的开一个织坊算了。冯氏却是摇头并不同意,一来这织坊的人手招不上来,想要有冯氏这个手艺,就是冯氏手把手教着,也得将近一年的工夫。而这个手艺,不是亲近的人家,冯氏还不想往外传呢。
其次,在这辽东府这边,棉花的种植量并不是很大,根本算不上主产区。如果开织坊,那么棉花就必须供应充足才行,目前来看,这个很显然还是做不到的。
再有,顾家才回来东北不到一年,暂时也不宜太过高调。总要积淀一下,慢慢发展才好。一下子就那么高调的开织坊,实在是太冒险了。
“我先教文芳文菲两个丫头,等着过了年,要是村里有那个伶俐的闺女,就再收两三个也行。慢慢教导培养出来,以后真得要开织坊,不是也得咱们手里有成手的女工才好么?”冯氏微笑着向娇颜解释道。
娇颜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钱也得一点一点的挣。一口吃不了个大胖子,反而会把自己给噎着。“嗯,娘说的有道理,嘻嘻嘻,我还是想的不够周全。”娇颜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是根本没接触过这一行,对这个不懂,娘从小就接触这些,自然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行了,这件事娘也会放在心里的,咱们一步一步来,总会把日子过好的。”冯氏搂着闺女笑道。
顾氏三兄弟这边的日子,平静而又忙碌,好不容易分家过日子的人们,都在想办法往回挣钱。各家都是齐心合力,小日子过得很是温馨又有劲头。
而相比于顾家三兄弟,东院的日子,那就是没法说了。顾承信每天就是出去喝酒耍钱,家里的事情一律不管。徐氏也是,每天就知道东走西逛的,成天各家去窜门子,不到天黑吃饭不回家。文景和文安两个,就像那没娘的孩子一般,衣服穿得脏兮兮的没人管,肚子饿了也没人问。
而新媳妇何氏,却只知道跟顾承仁两个看书习字,诗书唱答。这何氏竟然写的一手好字,更是诗书满腹。顾承仁得了这样一个媳妇,那是恨不得含在嘴里,当宝贝供起来了。小两口成亲以后,那是浓情蜜意,片刻不离。
李氏开始还觉得何氏这样也挺好,只要儿子喜欢,何氏就是不干活也没啥,不是还有四个丫头么?干活的事情,就交给那四个丫头去,李氏也想着当一回老封君,试试这使奴唤婢的滋味。可是哪成想,那四个丫头根本就不听李氏的使唤,指使她们做什么,人家根本就不搭理。
李氏这下可就火了,家里养了四个丫头,却是除了伺候顾承仁夫妻之外,别的事情一概不管。这还了得?那还要这些丫头干啥?通通撵回去算了。当李氏气冲冲的找何氏算账时,却又被何氏的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娘,桃香四个丫头,是我的陪嫁,月钱是我给发,一应的花销从我的嫁妆里出。她们又没有碍着娘什么事情,娘为啥要赶走她们?我从小就让人伺候惯了,离了丫头伺候,那怎么成?再说媳妇一心伺候相公读书,铺纸研墨的,事事用心,才能让相公安心的读书写字,考取功名。屋里这些散碎事情,没了丫头,谁去做?”何氏也不恼,只是微笑着这样说道。
何氏的言下之意,自然就是,你要把丫头撵走了,那你来伺候我们啊?我带来的丫头,不吃你们顾家的,不用你们顾家的,你凭啥就撵人啊?
李氏当场就被何氏给气了个仰倒,指着何氏不知道说什么。“儿啊,你就这么看着你媳妇忤逆不孝?她还把我当婆婆么?她这话是啥意思?是要让我给她当奴才么?”
顾承仁原本就对李氏不很满意了,再说如今他正跟何氏如胶似漆的,甜蜜恩爱的不得了,又哪里会让母亲来欺压何氏?“娘,梦秋没有别的意思,梦秋也是为了儿子好。娘,梦秋满腹诗书,她整日与儿子谈论诗文,儿子从中也是获益匪浅呢。家中这些杂事,我们夫妻都顾不得,若是没有这几个丫头,那我们夫妻如何生活了?”
“娘,儿子读书考科举才是最大的事情,其余的,都是小事。娘就别管我们院子里怎么过日子了,你跟我爹好好的过就行了呗。”顾承仁这话说的,也是有点儿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