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讨黄氏嫌

“心安,心安!安安……安安,起床了,快点起床了!”一个温柔慈爱的声音在林心安的耳边响起。

“院长妈妈,天亮了吗?”林心安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说道。

“早就亮了,快点起床,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参加好朋友的生日聚会吗?别去晚了,快点起来穿衣服。”院长妈妈笑着说道。

“嗯!院长妈妈,今天我能穿粉色的公主裙吗?”福利院里有一件女孩子们心目中很漂亮的公主裙,只有在特别的日子里,其中一个女孩子才有权利穿上它。

“当然可以了,小懒虫,快起来了!”院长妈妈转身去拿那件粉红色的裙子。

林心安今天非常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她有机会穿上了那件梦寐以求的公主裙,还因为她的好朋友小嘉今天要过生日,而她也为小嘉亲手制作了礼物,相信小嘉会很喜欢的。

快走到小嘉家时,林心安就看到班里的几个女孩子正围在小嘉面前高兴地说着什么,为了给她们一个惊喜,她故意轻手轻脚地走到她们身后不远处,想要吓她们一下,没想到却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

“小嘉,你今天生日也邀请林心安了吗?我真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她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了,而且她看起来好土。”

“是呀,小嘉,我也不喜欢和她一起玩。上次,她都不小心把我的娃娃给弄脏了,而且我的七彩笔不见了,我怀疑是她偷偷拿走的。”

“她穿得衣服看起来都好破,就像乞丐一样,老师还常常让我们帮助她,给她钱花,可是我上次看她背着我们偷偷去买雪糕,以后我再也不捐钱给她了。”

“哎呀,我也不喜欢和她玩呀,可是她就喜欢粘着我,老师还让我帮她辅导作业,害得我成绩都下降了。”

“她就是个笨蛋,小嘉,你就是再帮她,她也不会考得好的,那么笨的人,和她在一起玩,你也会变笨的。”

“要知道,我就不邀请她了,以后,我们都离她远点吧,不能都像她一样变成笨蛋傻瓜。”

“好呀,以后我们一起玩!”

……

林心安最终没有踏进小嘉家的家门,她想,就算她不去,朋友们也会不在意的,说不定还会玩得更开心。就算穿上漂亮的公主裙有什么用,她依然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朋友们心目中的“笨蛋”和“傻瓜”。

从那之后,她就明白了自己和很多人是不一样的,她没有父母亲人,没有高贵的身份和背景,没有钱,也没有知心的朋友,唯一剩下的就是尊严,但如果自己不努力,就连尊严也会被人踩在脚下。

所以,她拼了命地开始学习,努力地去做好每一件事情,用自己的真正实力来获得别人的认可。最终,她成功了,可是老天爷这时候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将她“发配”到权力高于一切的古代。

在这里,她是楚国一户普通农家的女儿,在这里,能力和才学比不上一个高贵的身份,在这里,她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低下头小心地维护着她那点可怜的尊严。

她知道,黄氏并没有打从心底里认可她,她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陆志明、张显等人看重,是因为她对他们“有用”,只不过在利用与被利用之间有些真情罢了。

林心安也好,临青溪也罢,两世的她都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也不是那种知道被人利用就恼羞成怒的人。能被别人利用,至少说明你有存在的价值,如果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么别人就能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踩死你。

她对所有的一切都心知肚明,而且她现在甘于被利用,因为她是一只还没长出翅膀并跌落山谷的雏鹰,只有在野兽密集的丛林里找到出口,然后踏着一路荆棘站到最高的山峰上,等到她羽翼丰满之时,便是她自由翱翔于九天之日。

黄氏六十大寿的前一天,淮绍之派人给她送来了寿宴当日要穿的衣服,是临青溪从未见过的锦绣衣衫和华美襦裙,还有几样漂亮的首饰。

她觉得这些衣服、首饰和她有些不相配,而且她也认为自己穿上之后会觉得很别扭,这就是一场古代上流社会的宴会,而她不过是最底层的一个农家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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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临青溪还不知道,她究竟要参加的是怎样的一场寿宴,而当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左腿已经踏进了当朝宰辅家的大门。

“青溪小姐,你怎么了?”夏蓉是淮氏今天特意派来照顾临青溪的,可她发现临青溪就像被人点住穴位一样,跨在了大门槛那里,低着头不往前走了。

“夏蓉姐姐,师公、师婆到底是什么人?”临青溪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夏蓉问道。

“青溪小姐,你……没事吧?”淮氏交代过夏蓉,等到临青溪一进入宰相府,就要把她先带到自己的如意院里,她怕几人的身份经由别人的嘴说出来,临青溪会被吓到,而淮绍之曾对淮氏说过,他就是想看看被吓到之后的临青溪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没事,夏蓉姐姐,咱们走吧!”临青溪扯起嘴角勉强一笑,继续跟着夏蓉走。

夏蓉把临青溪直接带到了如意院,然后让临青溪在厢房里等一会儿,而她先去禀告在主院帮助黄氏招呼女眷的淮氏。

临青溪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跟着夏蓉的脚步有些机械地前进、转弯、停止。

淮氏走进厢房的时候,就见临青溪低着头站在那里瞅着地面,似乎要把地看出一个窟窿来。回来的路上,夏蓉已经告诉她临青溪在进门的时候问了淮绍之和黄氏的身份,但是夏蓉没有说。

“溪儿,怎么不坐下?是不是吓到了?”淮氏走到临青溪的面前,有些关心地拍了一下她的小肩膀问道。

临青溪脸色如常地抬起头,笑着喊了一声:“师娘,您回来了!”

没从临青溪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淮氏心里惊讶闪过,但也很快恢复平静,说道:“溪儿,你是不是已经猜出了你师公、师婆还有师父、师娘的身份,有没有怪我们?”

临青溪摇摇头,她的确是从进门的时候开始猜出来了,自己的耳朵可是很灵敏的,那些客人说的话,她全都听了进去,稍加分析就能猜出来。

“溪儿,不管我们的身份是什么,对你而言,我们只是你的师公、师婆、师父和师娘,还有你那些师伯和师兄也是,不要把他们的身份当成你的压力,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淮氏和陆志明、淮绍之等人都不同,她把临青溪当成半个女儿来疼,也当成自己的徒弟来教导。

“谢谢师娘,溪儿记住了!”临青溪很感激地说道。

“听说溪儿在小竹院一直给你师婆准备寿礼,能不能先拿出来给师娘看看?”待会儿是当众进献寿礼,淮氏很了解自己的娘黄氏,到时候,还不知道她怎么为难临青溪呢。

临青溪绣好贺礼之后并没有拿去装裱,一是时间上来不及,二是她的确是囊中羞涩,最后卫玄告诉她,黄氏不会介意的,直接将这幅绣品拿出来,就足以震撼世人。

不太懂古代的规矩,临青溪也就听了卫玄的话,没有拿去装裱,直接叠好用红布包了一层,然后揣进怀里就来了。

淮氏接过临青溪从怀里掏出来的红布包,然后打开观看,只一眼,她就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临青溪还被她吓了一跳。

“师娘,怎么了?”该不会是自己绣的这幅绣品有什么问题吧?临青溪有些担忧地想到。

“溪儿,这是你自己绣的?”淮氏见过临青溪绣的东西,她那种绣法的确奇特,自己也跟着学了两三种针法,只是这次临青溪用的是她从未见过的针法。

也难怪淮氏没见过,临青溪教给秦氏、吴氏、淮氏还有村里女孩的那种针法是湘绣的基本针法,而这次她是用自己最拿手的苏绣针法来绣这幅寿礼的。

“师娘,是不是这幅绣有问题?这是我绣的。”临青溪照实说道。

淮氏赶紧重新将绣品小心珍惜地叠好,然后又用红布包好,这才坐下将临青溪拉到自己面前,有些严肃地说道:“溪儿,以后像这样的绣品不要轻易拿出来,看过你这幅绣品的还有谁?”

“卫玄师兄和他的两名手下,我两个哥哥。师娘,为什么我不能拿出来?”临青溪还等着这苏绣在寿礼上一鸣惊人,然后回去再绣几幅绣品赚钱呢,她现在很缺钱的。

“溪儿,你可知早慧易伤,如今你在你师父、师公和师伯、师兄面前表现得已经太过聪慧。记住,你只是个孩子,你的身上不应该被太多人倾注过多的希望,在你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或者反抗别人的时候,学着做一个快乐的‘傻’孩子,明白吗?”淮氏之所以对临青溪说这些,实在是因为她自己也曾经和临青溪一样,是个自小就聪慧异常的女孩。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淮绍之和黄氏对她比对她的姐姐更为严厉,从小到大,她虽然得到的称赞比自己的姐姐多,但是却并没有自己的姐姐活得快乐和潇洒,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陆志明,她想她的命运应该就是宫中那一朵慢慢枯萎的花。

这些话,她以前没有对临青溪说过,那是因为她觉得淮绍之和黄氏是不会有机会见到临青溪的。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回到宰相府之后,淮绍之对临青溪的看重比对她当年更甚,如果再加上一个黄氏,那么临青溪想再回云州府临家村,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师娘,您的话让溪儿有些糊涂了!”临青溪是真得有些糊涂,淮氏当天让黄氏来小竹院见自己,不就是让自己得到她的承认和喜爱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得不一样了呢?

“溪儿,师娘当然很想你得到你师公和师婆的喜爱,只是有时候他们的‘喜爱’对你来说可能是一种甜蜜的负担,甚至以后只会变成负担。你告诉师娘,你是不是很喜欢临家村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每天被逼着练琴棋书画,而是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淮氏知道临青溪是个聪明人,那么有些话今天她就有必要和她说明白。

临青溪非常使劲地点点头,她本来就不喜欢什么琴棋书画,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就是当初学习刺绣也不是因为有多喜爱,而是为了赚钱养家。

“那就好,溪儿,师娘也看出你不是一个爱攀附权贵的孩子,如果你是,今日这番话,就当师娘没说,如果你不是,就听师娘一句话,千万不要讨你师婆欢心,而是让她嫌弃你。因为,如果她开始喜欢你,就会把你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名门闺秀,哪怕你是一块朽木,她也会倾尽全力让你按照她的方式彻底改变。溪儿,我娘有时候真得很可怕!”淮氏说完这些的时候,有些伤感。

在淮府一直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关于淮府嫡三小姐早夭的真相。当年,整个京城都知道淮府有三个漂亮可爱的嫡小姐,只不过嫡长女天资不足,嫡次女是个神童一般的小才女,至于黄氏最小的女儿除了精通琴棋书画外,更是有一手连宫中绣娘都称赞的绣技。

于是,黄氏对二女儿和三女儿尤为严苛,不但找来专门的师父教习她们琴棋书画,更是请来宫中绣娘专门教自己的三女儿绣技。

淮氏性格稍微内向怯弱,就算自己再不喜欢练琴和画画,她也不敢对黄氏说,但她的小妹妹就不一样了,说不练就不练,整天就想着出去玩,甚至把所有的绣布都剪烂了,以示反抗。

黄氏对于三女儿毫不让步,她觉得自己这个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女儿好,等到女儿长大之后就会感谢她。所以,她就用更严厉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小女儿,以至于小女儿为了逃避责罚从楼上摔了下来,不治身亡。

自己小女儿死亡的真相,黄氏至今还不知道,淮绍之告诉她,是有恶贼不小心闯进府里来,他们的女儿为了逃跑才不小心摔死的,而淮绍之不知道的是,淮氏知道所有的真相。

临青溪现在的年纪和自己妹妹当年的年纪一样,而且同样绣技出色,淮氏担心黄氏会像对待当年自己的小妹一样对待临青溪,与自己的小妹相比,淮氏觉得,临青溪比她还更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渴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悲剧有一次就够了,反正现在黄氏对临青溪还没有彻底承认,只要她不喜欢临青溪,那么临青溪就能再回云州过自己的乡村小日子。

“师娘,溪儿不想做什么大家闺秀,溪儿就是个野惯了的农家女,师娘的话溪儿记住了,只是,溪儿该拿什么给师婆做贺礼呢?”临青溪现在很后悔,当初在第一次见到陆志明的时候,她就不该写下那一首诗,只是现在很多事情后悔也来不及了。

“溪儿,你就用最普通的针法绣一个最普通的荷包出来,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淮氏担心地说道。

“师娘,来得及,我很快就绣好!”这绣她能往最好的方面绣,也能往最普通的方面绣,临青溪这方面还是很拿手的。

于是,临青溪就从刚才那幅绣品的边角上剪下一块绣布来,用最快的速度绣好了一个样式十分简单的荷包,而荷包上是很端正也很普通的一个“寿”字。

淮氏翻来覆去看了看临青溪绣好的荷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溪儿,你做得很好。你先前这幅绣品先拿回来,放在师娘这里也不妥当。”

临青溪本来还想说先前这幅绣品送给淮氏呢,但想着这幅绣品原本是给黄氏祝寿的,送给淮氏也不是很合适,那就自己先留着了。

“小姐,夫人让您去前院,说是宾客们都到齐了,一会儿就要开席了。”夏蓉在门外说道。

“我知道了!”淮氏听出黄氏这是在暗示她和临青溪一起去前院,估计这会儿已经有宾客在当众进献寿礼了。

果不其然,等到淮氏带着临青溪到了主院前厅的时候,献礼已经差不多都要结束了。

“如儿,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黄氏有些不悦地看着淮氏和临青溪说道。

“娘,溪儿她头次来京城,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女儿担心她不懂规矩,冲撞了贵客,所以特意交代了她几句,这才来晚了,还请娘亲和各位贵客莫怪。”淮氏走向前解释道。

“夫人,这二小姐身边如此水灵的小姑娘是谁?怎么没见过呢?是不是哪府经常不出门的小姐呀?”黄氏身边一位华贵的中年美妇疑惑地问道。

“什么府里的小姐,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让你们见笑了,呵呵。”黄氏说的很是随意,因她的语气亲近平和,并没有给人贬低临青溪的意思。

不过,有些爱生事的妇人却接下了话说到:“呦,这宰相府里怎么能进野丫头,夫人您定是拿大家逗乐,呵呵。快说说,到底是哪家名门闺秀。”

“回晋宁候夫人的话,溪儿她的确不是大家千金,是夫君在福安县认下的女徒弟,见她机灵可爱,当她半个女儿看待。”淮氏替临青溪解释道。

“如姐姐,陆大人那样才华横溢之人怎么会选一个乡野农夫之女为徒,哎,这也要怪如姐姐,与陆大人成婚那么久,这肚子倒是……呵呵,也难怪陆大人识人不清了。”说话的乃是晋宁候府的世子妃,亦是当年对陆志明有意的女子,只是陆志明选择了淮氏。

成婚多年无子嗣,一直是淮氏心中的痛,亦是黄氏总觉得颜面无光的“家丑”,只是这是她们淮府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胡乱嚼舌根。

“瞧瞧世子妃那张小利嘴,我这笨嘴拙舌的女儿可是说不过,呵呵!我可还等着自己的寿礼呢?”打了圆场,黄氏看向了一直躲在淮氏身后的临青溪。

淮氏忍住胸中怒气,将临青溪轻轻拉到黄氏面前,然后说道:“溪儿,还不将你为师婆准备的寿礼拿出来?”

临青溪假装自己耳朵刚才失聪,那些贵妇人说的话,她一点儿没往心里去,不过倒是把这些人都记清楚了,尤其是那个说自己师娘的什么世子妃。

“师婆,这是溪儿给您准备的寿礼,希望您喜欢!”临青溪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绣着“寿”字的荷包。

黄氏接过之后,发现这是一个特别普通的荷包,就有些奇怪,她可是听说临青溪这段日子一直呆在小竹院绣东西,难道这么多天就绣这一个荷包?还是说,她故意装着孝顺,其实在小竹院玩呢?

“我还当是什么宝贝贺礼,不过是一个荷包,该不会是在大街上花几文钱买的吧。”晋宁候夫人故意尖着嗓子说道。

黄氏听到晋宁候夫人这样说,心中就有些不悦,脸色也开始有些难看,虽说临青溪是个乡下丫头,可也不能这么不知礼数,真是不懂规矩。

“这不是在小贩手里买的,是我自己亲自绣的,师婆,真得是我自己绣的!”临青溪假装着急地解释道,显得她有些傻乎乎的。

“娘,这真的是溪儿自己绣的,以前在福安县的时候,她就专门绣这种荷包拿去镇上买,女儿是看过的。”淮氏进一步解释道。

“是的,师婆,师娘她知道溪儿的绣工的,而且溪儿绣的荷包五文钱一个呢。”临青溪知道淮氏这是在帮她,所以自己也跟着加了一把火。

黄氏听着淮氏和临青溪的话,简直被她们两个气得有些失去脸上平静的笑容,一个是自己亲生女儿,一个是夫君要求不要对其太过分的徒孙,她这六十大寿过得可真有些闹心。

“既是亲手所绣,也是一片心意。”黄氏把临青溪绣的荷包交给了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不过,黄氏还是看着临青溪问道,“听说在福安县的时候,你师伯张显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可会弹琴?”

“回师婆的话,溪儿只会下地种田,不会弹琴,倒是能唱一些民间小调。”临青溪正正经经地说道。

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丫头,也不知道陆志明哪根筋搭错了,自己的夫君也是,这样的徒孙竟然也能认下。黄氏对临青溪心中已有芥蒂。

“那棋呢?”这次是刚才那位中年美妇问得。

“回这位夫人的话,溪儿也不会下棋,倒是会玩石头子。”临青溪有些脸红地低下头说道。

她一说完,周围就传来了低低地嗤笑声,因为在场的都是女眷,所以也不敢有人当众大笑。

“那字写得如何?”这次是那位晋宁候夫人问道。

“回这位夫人的话,师公说,我写得字丑的不能见人。”临青溪头更低了。

“那画画总该会吧?”这回是那位世子妃强忍着讽刺地笑意问道。

“回世子妃的话,我阿爷说,我画的画还没村里那头傻驴用蹄子画得好呢。”临青溪这次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众人还是听清楚了她的回答。

“哈哈哈……”终于所有女眷宾客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宰相夫人果然说得没错,这还真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很多人心中想道,淮绍之最得意的徒弟和女婿,这次肯定是被蒙了眼,挑来挑去,挑了一个这样傻乎乎的乡野丫头做徒弟,这宰相门里竟然长出了一棵野草。好笑,好笑,真好笑!

众人嘲弄的笑声听在黄氏的耳朵里实在令她感到十分感受,心中对临青溪全无好感,而且已经开始责怪陆志明、淮绍之等人,明明都是众人眼中的聪明睿智之人,怎么偏偏对一个如此不堪的乡野丫头“着了迷”,真是太不像话了。

“如儿,你爹不是说她做的饭菜还过得去吗?这会儿后厨怕是忙不过来,就让这丫头去帮忙吧。”黄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把那个人疼到骨子里,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什么情面也不讲,但她的“疼爱”与“厌恶”和普通人表现得并不一样。

“娘,溪儿她……”淮氏想说临青溪也算客人,怎么能和府里的下人一样,去厨房帮忙呢。

“回师婆的话,溪儿这就去帮忙,平时溪儿最喜欢在厨房做饭了,师娘您让夏蓉姐姐带我去吧。”与淮氏不同,临青溪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既然这丫头这么喜欢做饭,夏蓉你就领她去吧,也让各位夫人尝尝她的手艺。”黄氏脸上又恢复了平易近人的笑容。

“奴婢遵命!”夏蓉领着临青溪出去了,而厅里又恢复了热闹的谈笑声。

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临青溪长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有些刺眼,很快她就又低下了头。

只是刚走两步,胳膊就被人一左一右给拉住了。

“小姑姑,你没事吧?”杜宇堂刚刚躲在厅外的门后边全都听到了里面的谈话,他很担心临青溪。

“溪儿妹妹,师婆是不是为难你了?”沈瀚今天去小竹院接临青溪的时候,发现临青溪已经被夏蓉接走了。

“我没事,宇堂,沈瀚哥,你们怎么在这里?”据夏蓉讲,这边的客厅都是专门用来招待各府女眷的。

“九师叔和我都担心小姑姑,小姑姑,刚才我都听到了,你不要管那些人,堂儿喜欢小姑姑,小姑姑是野丫头,堂儿也喜欢。”平时和杜宇堂一起玩的孩子不多,临青溪的出现以及她身上那种很容易就亲近的感觉,让他从一开始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姑。

“师婆说你是野丫头了?!”沈瀚有些高声地说道。

临青溪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说道:“沈瀚哥,你小点声。”

“青溪小姐,奴婢先带您去厨房吧。”夏蓉看到周围已经有丫鬟、仆人看到他们了,就想带着临青溪赶快走。

“去什么厨房,不去!你回去和师婆说,我带着溪儿和堂儿出去玩了,同时告诉师娘,晚上我会送溪儿安全回去的。”说完,沈瀚拉起临青溪就往外走,这多少引起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和非议。

沈瀚带着临青溪和杜宇堂离开宰相府的事情,几乎是第一时间传到了黄氏的耳朵里,她这个人最重礼教规矩,临青溪竟然在府里公然和沈瀚拉拉扯扯,更与杜宇堂关系亲密,还被别人看到,真是有辱师门。

黄氏回到后堂之后,直接就拍起了桌子,先责怪起了淮氏,让她跪在地上反省,说她为人妻者,不知提醒自家夫君,竟然让他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实在是不贤。

之后,又让人请来了淮绍之,而余为和张显也跟在淮绍之的身后。

一进门,看到跪地的淮氏,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接着黄氏就态度强硬地让淮绍之将临青溪逐出师门,说宰相府不能因为一棵不知哪里来的野草成为楚国上下的笑话,淮氏一门的名声也不能因为一个不入流的乡野丫头蒙上污点。

淮绍之、张显和余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怎么临青溪那样出色乖巧的孩子能惹黄氏这样生气呢?按说,黄氏应该会喜欢上临青溪才对,甚至会比他们还要对她满意,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因为今天黄氏是寿星,淮绍之也不想她太过生气,只说事情查清楚之后,他会看着办。但黄氏说什么也要让他把临青溪逐出师门,还说这件事情根本不必和陆志明商量,说他在民间走得时间长了,有些东西他这个七品县令已经完全忘了。

黄氏连陆志明都埋怨上了,淮绍之和张显等人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么问题应该出在什么地方呢?临青溪来之前可是对黄氏一无所知,按说她那样聪明的丫头,即便出身寒微,也能全然应对黄氏,可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太不对劲了。

“如儿,你跟我来!”淮绍之思来想去,这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出在自己女儿淮氏的身上。

张显跟着淮绍之和淮氏一起去了书房,而余为被派去找临青溪和沈瀚他们,卫玄那小子果然没猜错,而且结果更严重,师婆根本不是想为难临青溪,而是压根不想她与宰相府有任何的关系。

进了书房之后,淮绍之的脸色也不好,他问道:“如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淮氏知道今天她对临青溪讲的那些话有些冲动,甚至会和淮绍之、张显等人的意图相反,但她觉得自己今天并没有做错,黄氏的确是个心疼儿女的好母亲,但她对某些东西太过看重了。

“爹,今天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没有叮嘱好溪儿。”淮氏突然跪下认错道。

“如儿,你应该比爹清楚溪儿是怎样一个孩子,她今天的表现不应该是这样的。你的母亲也许有些偏执,但如果溪儿蒙她亲身教导,那么溪儿的人生和命运将大为不同,你明白吗?”淮绍之已经觉察出今天临青溪的反常表现应该和淮氏有些关系。

“爹,女儿比任何人都明白,可女儿更明白,溪儿也有知道的权利,也有选择的权利。究竟她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不是女儿能决定的,不是父亲和师兄能决定的,也不是母亲能决定的,是她自己。”淮氏有些痛心地说道。

“如儿,你糊涂呀!”淮绍之有些责怪地说道。

“爹、师兄,也许今天我真得糊涂了,可溪儿只是一个孩子,她被你们强加了太多的希望和重担。溪儿最适合的土壤不是京城,更不需要别人精心栽培,她就是山间一株灿烂的小野花,你们强行要把她栽种到昂贵的花盆和土壤里,她可能很快就枯死了。这不公平,这对溪儿太不公平。”淮氏从来没有如此大声和淮绍之说过话,只是回京的这段时间,她似乎又回到了童年那段压抑的生活,她真的不想临青溪像她一样。

“如儿,师兄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可溪儿不是你,她也不是什么小野花,她是山林里一只还未觉醒的老虎,是狼,是狐狸。原本她的利齿、利爪可以长在我们都看得到的地方,可是现在有了警觉心的她,只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成长。溪儿本性善良,可人是会变得,我们不希望有一天她变得不再是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人,所以她需要被人好好引导。”张显语重心长地说道。

“如儿,你只看得到你母亲严厉的一面,可也应该看到经过她调教出来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出类拔萃。你没看到溪儿的身上有很多刺吗,如果不帮她拔掉,随着她的成长,这些刺也会长出来,到时候她就无法和更多的人和谐相处,而她自己也会受尽挫折。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淮绍之也沉声说道。

“父亲,女儿……女儿没有想那么多,那……那现在还来得及挽回吗?”淮氏现在脑子里很乱,一方面她觉得淮绍之和张显说得没错,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有什么可能是错的。

“不知道,这一切都要看溪儿自己想到了哪一步!”淮绍之叹气说道。

别说淮绍之不知道,就是临青溪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清楚。以前在商场打滚,尔虞我诈她见得多了,利用与被用的事情她也经历的多了,各种类型的人她都见识过,也都多少打过交道。

不可否认,淮绍之、黄氏等人也许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老师”,他们能把自己用心雕琢成一块令世人震撼的美玉,但她本尊究竟愿不愿意呢?

如果没有淮氏那番话,也许她是愿意的,从临家村那样的小地方来到京城这样的大都城,要说自己一点儿想法也没有,那肯定都是骗人的。

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也不是什么无知的乡下丫头,能够借助他人之力成就一番事业,这也曾经是她使用过的手段,只是结局有些不尽如人意罢了。

她的心思在京城这段时间“活动”过,甚至想着要在京城想法设法置办一些地,然后开家店,先留颗种子。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家人,想起临家村的老老少少,想起她每日都要看一看的大眉山。

记得有位老人曾经对她说过,孤儿都是游魂,死了之后也无归属,她常想,自己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老天爷重新“发派”到了老临家。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再是游魂,她有了归属,有了父母亲人,有了同族兄弟姐妹,而她也不需要多么出色去获得他人的认同,现在她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一份安宁悠然的生活。

淮氏的话,让她重新想起了她那个梦想,那个要在大眉山深山里盖一家农家乐的梦想,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小姑姑,你在想什么?”杜宇堂见临青溪从相府里出来之后,似乎在沉思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家门前的那座大山,好想快点回去看看。”临青溪笑着说道。

“溪儿妹妹,你是不是想家了?溪儿妹妹,你不要怪师婆,她其实人很好的,今天她肯定不是有意为难你的。”沈瀚以为是黄氏今天的为难让临青溪格外思念家乡。

“沈瀚哥,我没有怪师婆,相反,我还要谢谢她老人家。正是因为她,让我看清楚了自己要走的路,也明白以后我该怎么做了?”临青溪轻吐一口气,展眉说道。

“溪儿妹妹,你说的话我怎么没听明白?”沈瀚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也没明白!”杜宇堂也学着沈瀚的样子皱着小眉头说道。

“小娃娃,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临青溪逗他们说道。

“溪儿妹妹,也不知道谁是小娃娃,我可比你大!”看到临青溪笑,还能和他们开玩笑,沈瀚放心多了。

“沈瀚,你个负心汉,今天本小姐看你往哪里跑!”一声娇喝从临青溪几人的身后传来,而沈瀚一听到这个声音,拔腿就往前跑。

临青溪和杜宇堂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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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早出晚归第一百一十一章 紫土破咒第八十二章 打架之因第一百六十八章 焃昀争宠第一百二十八章 意外重逢第五十五章 师兄要走第一百二十章 制造水车第一百三十五章 福利大奖第四十七章 生人进村第一百四十章 再招女工第四十六章 酒楼开业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的主意第八十五章 青溪进京第五十三章 收获甘薯第八十二章 打架之因第九十八章 调教下人第一百零五章 结伴寻人第九章左邻右舍第一百三十章 焃昀其人第一百零一章 补偿要树第五十一章 临曹之争第一百八十四章 缘来如此第七十六章 花氏回家第四十一章 忙着取种第五十八章 早出晚归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豪成婚第一百一十章 农女送礼第一百零四章 池鱼之殃第一百一十九章 意外来客第一百七十九章 仇人见面(一)第一百二十四章 修整稻田(下)第二十六章 临家豆腐第九十九章 三进深山第九十九章 三进深山第一百零二章 搭船渡江第一百四十七章 上任邴州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结局(上)第二十九章 三亩田地第八十九章 讨黄氏嫌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吻定情第三十三章 想开酒楼第六十五章 素鸡问世第九十一章 计歼土匪第四章收获颇丰第七十九章 过年琐事第二十七章 生意不错第五十二章 真相大白第一百八十四章 缘来如此第一百八十章 仇人见面(二)第一百二十八章 意外重逢第四章收获颇丰第七十三章 喜过六礼第一百七十二章 对战伊始第六十四章 腐竹豆芽第一百三十三章 情敌见面第一百二十章 制造水车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雅传闻第一章巧入异世第一百七十章 争抢生意第一百七十九章 仇人见面(一)第一百三十七章 贼是家丁第九十一章 计歼土匪第一百二十一章 果酒果酱第四十八章 商量盘炕第九十八章 调教下人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法无天第六十章 立冬唱戏第一百零七章 别样景修第七十二章 石头相亲第三十八章 盖建大棚第七十八章 促成好事第一百一十一章 紫土破咒第七十九章 过年琐事第一百零一章 补偿要树第三十九章 为师争光第二十二章猎到野猪第六十一章 要去镖局第一百七十八章 胜败之间第十八章轮椅成功第八十六章 以吃会友第九十七章 我七你三第一百六十章 加工山货第一百二十一章 果酒果酱第七十八章 促成好事第七十三章 喜过六礼第一百七十章 争抢生意第五十二章 真相大白第一百一十一章 紫土破咒第十五章临虎出事第四十九章 反常牵手第一百二十七章 复仇花开第六十七章 农家巧女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雅传闻第一百四十九章 蛇蝎美人第一百七十七章 内忧外患第五十八章 早出晚归第一百三十六章 巫族使者第四十六章 酒楼开业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女来袭(上)第十七章处理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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