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箫始终手握着那杯早就凉透了的茶水,沉默地垂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可以放手过去,却没有办法放手现在,尽管明知道那个女人不爱他,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宽容大度到撒手让她离开。
她是他长期绝望中看到的唯一希望,即便知道希望可能终究也会变绝望,可是却仍然无法放手。
于是,他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既无法放手,也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宠着她爱着她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拿她怎么办?
夏小昕一直坐在沙发上悄悄地打量他,他方才讲的故事虽然充满算计充满血腥,可是却让她渐渐地看清楚了他的真正为人。
试问,在得知被欺骗被爱人刺杀后却仍然选择原谅放手的男人,怎么会是一个不善良不大度的男人?
甚至,为了那个伤他如此之深的女子,他愿意放弃他所喜欢的医生职业,而心甘情愿地做上了墨家的掌门,挑起了他甚至有些鄙视的家业。
他还为了不破灭jason心里的美好,竟然将那个秘密隐藏在心里多年。
如此的行径,分明就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此时,自己若还是对他的人品,对他所说的话有怀疑的话,那么自己真的叫瞎了眼了!
她真真是被肖伯尧害惨了,尽管墨子箫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表白,那样毫无顾忌地宠着她疼着她,可是她因为被骗过竟然再三地置疑他的真心!
她真的该死!
如今,她该怎么办?
她的再三出逃也一定让他不会再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是真实存在了吧?
她该怎么力挽狂澜啊?
谁来教教她?谁来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她悔恨莫名,坐立不安。
良久,才一咬牙,起身站起向他走去,她决定豁出面子向他认错,告诉他自己只是出于一时嫉妒,一时怀疑,所以才做出了让他伤心让他置疑的蠢事。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走到他身后,踌躇地站了一会,鼓足勇气上前伸手去拿他手里早就冰凉一片的茶水,“这水凉了,我帮你重新倒一杯吧?”
他却突然伸手格开她的手,她一个猝不及防,只见茶杯坠地,‘哐啷’一声响,碎片四溅。
她呆愣地看着地面那一滩水渍,而他却长身而立,转身就走,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她苦笑,想了想自去厨房拿了扫帚慢慢地将一地的瓷片清扫干净了,然后再进厨房做饭。
今天,他为寻找她匆匆而去,只怕是连午饭也没顾得上吃吧?
想起他那苍白的脸色,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暗暗责备自己。
炒了一个宫爆鸡丁,一个清蒸鳊鱼,一个素炒包菜,再一个西红杮蛋汤,简单而有营养。
做好饭,玻璃也早就重新装好,而家里也已经清扫得干净整洁。
看着洁净明亮的大厅,淡黄色的光给一切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让人暖暖的。
突然觉得这里已经就是她的家,不管她承不承认,愿意不愿,在她的内心深处,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而楼上那个可能还在生闷气的男人就是她最最心爱的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感情超越了她的父母。
这一辈子,大概真的就被他绑定了吧?
意识清楚到这一点,她原本惶恐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再无先前的任何焦躁不安的感觉。
既然她伤了他,就让时间一点一点来弥补吧!
她爱他,他也爱她,这就足够了,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亦会像她认清楚事实一样终于肯放心地相信她的感情真的是由心而发,毫无半点虚假。
取下围裙,她捊了捊先前被他弄得一塌糊涂也没来得及整理的头发,然后淡定地一步一步地向楼上走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透露出一丝光亮,里面静悄悄的,像是根本不曾有人存在一般。
他一定坐在那独自一个人伤心着的吧?
他这个人,真的太喜欢掩藏起自己的心事了,那个秘密一藏多年,他有多痛苦他有多煎熬,对爱情有多害怕,又有多期待,她如今真的能够理解得透透的。
正因为读懂了他,她愿意先低头,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愿意从今以后做他的守护女神!
这一次,便是他拿着枪指着她的脑袋逼她离开,她也绝不会再离开了。
等他平静后,终于意识到她对他的爱全是真的后,她便会将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再无任何隐瞒。
相信两人都坦承了以后,便再无任何阻碍可以横亘在他们之间。
嘴边浮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她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当看到房间空无一人时,不禁微微有些发愣。
正欲转身去其它房间查看,浴室的门却被推开了,上身赤裸,腰间仅松垮地系着一条白色浴巾的墨子箫一手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看到她,脸上先是微微一愣,随之取而代之的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他淡然地从她面前而过,走到窗前,双手擦住毛巾像是发泄一般照着自己的头发一阵乱搓猛揉,随后将毛巾往身边的椅子上一扔,然后走到衣柜前,手指在腰间一勾。
浴巾滑落在地,他健美壮实而又修长的身体赫然地暴露在空气里,暴露在她的眼睛里。
虽然两人对彼此的身体已经到了闭上眼睛就能够完全描绘得出具体的形状,甚至哪里有一点痣,哪里有一块淡得不仔细看就无法察觉的疤,她都一清二楚,可是在两人几天没见,再经过一番剧烈争吵过后,突然看到他那么肆无忌惮地褪去遮羞之布的时候,她还是本能地感觉到羞怯。
低了头想不去看他。
可是想了想,却还是勇敢地走上前,试着伸出颤微微的手将紧紧地抱住他。
眼看指尖就要触到他纹理细腻却十分有质感的肌肤时,突然手被他用力拽住,紧接着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惊魂未定地发现自己被他狠狠地压在了衣橱之上。
她的双手被他用力地固定在头顶,他的身子死死地压着她一动不能动,他们紧紧相依,她发现他兴奋了,他此时此刻正蠢蠢欲动……
她有些欣喜,第一次那么热切地渴望着他,热情而有些粗暴!
如果是那样,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尽释前嫌呢?
她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一阵又一阵地扑向脸颊,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分明是赤祼祼的占有欲,还有他那被她咬得结了血痂的薄唇一会紧抿一会松开,一切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他真的恨不得将她全身剥光了,然后再狠狠地吃掉她。
她屏息静气地等待着,脑子里满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然而,好一会,她都没有等到她想要的,他像被巫师施了魔咒一般变成了石头雕像。
终于,她轻轻地叫他,“子箫……”
她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静,也打破了施在他身上的魔咒,只见他咧开嘴冷冷一笑,一只手在她脸颊上,脖子上不断游走,“你想要了是不是?”
“是……”她微微有些喘息,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般的敏感,那般地迫不及待地需要他。
他却突然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冷冷地说:“可是我不想要!”
说着就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快速地穿上了,然后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她缓缓地爬了起来,走在他身后轻轻地说:“饭菜已经做好了,吃饭吧!”
“我没功夫陪你吃饭!”他却头也不回,声线像淬着寒冰一般冷得让人发颤。
“你吃点再走吧,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她不甘心地再次企求。
他突然转身,双目灼灼地逼视着她,薄凉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如今已经是有未婚妻的男人!回去陪未婚妻才是好男人该做的不是吗?”
她哀叹,“子箫,我们真的要如此别扭地说话吗?”
笑容一收,他冷若冰霜,“从此以后,我们都会如此别扭了!是你,打破了我的底线!”
说完再没心情跟她多说下去了,自打开门走了出去,重重地摔门声让她惊得全身一颤。
从玻璃墙往外看去,只见他开着车狂飙而去,就如脱缰的野马,狂燥得让人害怕。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转身向餐厅走去,在摆满可口饭菜的餐桌前坐了下来。
为了他,她学会了做饭,从前他吃她做的菜吃得那般幸福甜蜜,哪怕有时候她一不小心烧糊了,他也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美食。
可如今,他却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赞美了!
哎!他这一次到底要跟她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才完啊!
这样冰冷的气氛太让人难受了!
她闷闷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索然无味地吃着。
这天晚上,他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回来,他的漠然与忽视让她失眠了,满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全是他们甜蜜相处的回忆。
哎!真的不该如此冲动的!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她既然做了错事,就得老老实实地承担错误,耐心地等待他消气的那一天。
直到清早,她才浅浅地打了个盹,不过半个小时再度醒来,却不想起床,因为只想赖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蜷着,好过起来面对冷清的一室独自懊悔伤心。
可刚这样想,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还有进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