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方小芹就在厨房里围着灶台忙了起来。
跟平时不同,因着等一会儿赵媒婆要过来给她说媒,是以她的心里不免紧张。这一紧张就出错,正切着菜呢,就突然“啊”的一声,菜刀切到手指了。
看着手指溢出来的血,她疼的直想掉泪。
“二姐,你怎么了……”
正在灶台下打着瞌睡的方小松听到方小芹的叫声,揉了揉眼,翁声翁气地问道。他才八岁,正是贪睡的年纪,却被舅母刘文翠喊起来帮方小芹做早饭。
“没事!”她轻声地道,心不在焉地把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继续做早饭。
方小松往灶堂里添一大把柴禾,然后就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般的打着瞌睡。
过不多时天色亮堂了些,外面响起一阵喧闹声,方小芹搅粥的动作一顿,她知道,是赵媒婆来了。
也不知赵媒婆能给她说个什么样的人家,嫁娶讲究门当户对,他们吃穷饭长大的孩子可高攀不起有钱人家,她也从来没有过奢望能嫁入富贵人家享福的念头。
她不求别的,只希望自己的未来夫君是个老实能干的人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能容得下方彩妮和方小松。
因着大姐方彩妮先天患有痴症,人也整天不清不楚的,只知道傻笑,小弟方小松又太小,离了她没人照顾,自从早年间爹死了后,整个方家只靠她独自一人支撑着,是以看着方小芹不高的个头,人却是因着常年劳作操心家务,生生给劳累瘦小了。
早些年时候,姐弟三人实在孤苦无依,方小芹一个小姑娘纵使再能干,也无法一肩挑,独立养活他们三个人,便被大舅宋大宏接到了家收养。起先舅母刘文翠看着多了三张口要吃空家里的样子,心里来气,不愿意收留他们姐弟三人,直到方小芹求情,说只要能留下,可以让她做什么家务活都行,这才让刘文翠松了口。
这一留,就是好几年。
如今,方小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舅母刘文翠便张罗着说是要给方小芹讨个亲事。
嘴上说是亲事,拍着心口说是不舍得养大的闺女就这样嫁了人的话,实际上,方小芹心里很清楚舅母是个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看着方小芹长大了,也出落的婷婷大方,十里八乡也算是个美人坯子,寻摸着嫁个好人家,说不定还能给她很多彩礼钱呢。
想着这些事儿,方小芹手底下也没停过,用锅铲搅着锅里的粥,又往锅里添了一瓢水,双目无神地继续想着心事。
其实,她倒也不怪舅母这样做,毕竟舅母家也是有五个孩子要养活,填了他们三口人进来,舅舅家的日子其实已经很艰难了。再者说,大姐又是个傻姑娘,有把子力气能干活,但是在舅母眼里也是个吃白饭的,是以从来没给过他们一天好脸色,她也倒是想着能尽快嫁出去,省得看舅母的冷脸。
“小芹,早饭做好了吧?”
刘文翠的声音响起,方小芹拿着锅铲的手抖了抖,思绪霎时回归,正在打瞌睡的方小松也坐正了身子,打起了精神,手忙脚乱的往灶堂里添着柴禾。
“做好了,这就要端过去呢。”方小芹赶忙点头,手下也忙不停地端碗筷盛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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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早饭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他们的笑声,方小芹心里倍凉,能相谈甚欢,看来是商定她的婚事了。
“这王员外年纪虽然大了点,但家里有钱啊,别说养她们姐弟三个人了,就是养你们这一家子人也只是毛毛雨啊!”
这是赵媒婆的话。
“赵婆婆说的是啊,以后小芹嫁过去可不就是享福的命吗!”刘文翠笑的很欢喜。
“没错,这可是门好亲事啊!小芹这孩子还真是好命呢!”大舅宋大宏的声音里也透着愉悦。
听着他们的话,方小芹的脚再也不能挪动半步,端着碗的手在发着抖,一张小脸惨白,心也拔凉拔凉的,从心底里涌出了一股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