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的一番问题几乎都问道了点上,在蛇君在渊的帮助下,扇娘逐渐恢复了人形,但已经再无气力抵抗。元神有些涣散,若非靠着外力早就撑不住了。
躺在床榻上,扇娘还是那个戏台上绝妙精致之人,虽为男儿却难掩眉目间的哀戚之色,显得格外阴柔。他勉力撑起身子,靠在床柱处,抬头望着楚羽时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也不知是给她的,还是给楚羽母亲的。
楚羽站在床前,瞧着那奄奄一息的男子。如墨长发垂落床边,面色惨白如纸。
扇娘扫一眼跟前众人,“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但看得出来你们都不是为恶之人,独我一人染了那么多的血,杀了这么多的人。我摘人心脑,只是想让相公从扇子里出来罢了!扇子得用人血浇灌,才能保持永久的灵性不灭。”
“等等!”楚羽愣住,“你方才说……相公?”
她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扇娘,有些不敢置信,可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来,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扇娘?扇娘?
“你……”
不待楚羽问完,扇娘轻叹一声,“左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难怪他叫扇娘,身上却有女子该有的温婉与柔软。
“既然事已至此,我命不久矣,该说的都告诉你们。”扇娘红了眼眶,极为柔媚的脸上有泪水滑落,“我本名就是扇娘,是陈家少爷的童养媳。因我夫君家中祖传一门手艺,编制竹丝扇,故而将我取名扇娘。夫君甚是疼爱我,我们夫妻和睦,恩爱有加,当真是羡煞旁人。”
“竹丝扇的工艺不是旁人可以窃取的,都是代代相传,到了我相公这一代都盯在我的肚子上了。彼时我有了身孕,可胎像不稳,婆婆去庙里求签,说是早些年陈家做过一些孽债,故而如今孽债难消,要报应在后生晚辈身上。”
说到这儿,扇娘顿了顿,“这孽债其实还是因为这竹丝扇的手艺,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就不必多说了,想来你们也都懂。大户人家,没有点内斗就好像不是大户人家似的。我公公当年为了能从老祖宗手里得到工艺谱,便设计陷害了二伯和小叔一家,弄得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二伯被诬陷杀人越货,与江洋大盗有关系,而小叔则也因为这个被牵连。这江洋大盗秦风杀人无数,乃是朝廷通缉的头等要犯,一旦沾上那是必死无疑的。朝廷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心,岂会饶了他们。我公公暗地里作梗,免去了自己的牵连,还送这两位叔伯上了断头台。”
“一门三子,独独剩下我公公一条血脉。叔伯的孩子们死的死散的散,最后也都没了音讯。但也因为这样,年纪越大对这些过往就越发纠结在乎。加上我胎像不稳,公公婆婆自然而然想起了当年的往事,觉得是叔伯厉鬼作祟。还请了道士回来做法。”
扇娘苦笑,“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呢?人都死了多年,这会才觉得害怕,是不是怕得太迟了些?好在我不管这些,相公也不理睬这些,我们夫妻两依旧过自己的日子,依旧恩爱如常。”
“可是后来我一不小心救了个不该救的人,我不知他是谁,见着他浑身是血的倒在我家后门,原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谁知道,救回来的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我哪知道这便是秦风,他被官府追杀而落单受伤。那天夜里便有他的同伙找到了陈家,他们烧杀抢掠。完全不记得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他已经重伤不治。可恶魔终究是恶魔,哪有半点人性。”
“相公带着我往外跑,因为竹丝扇的关系,所以我们陈家的宅子地处偏僻,尽量靠近竹林靠近山脚。可也因为这样,即便我们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及时来相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又怀着身孕,如何能逃得出去?”
“见过秦风的人都得死,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他的行踪,即便我在不久之前还救了他一命。这些人眼睛里只有钱财,只有自私和杀戮。”
秦风?
楚羽想着,又是姓秦的?
扇娘继续道。“相公为了能让我们母子活命,一个人引开了他们,而我不知该去往何处,只能在这黑漆漆的山林里不断奔跑。肚子很疼很疼,鲜血不断的从我身下涌出来,我的孩子还没能来到这世上睁开眼睛看一眼,就这样被剥夺了存活的机会。”
“我好恨,为什么要当一个好人?如果我不救秦风,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躺在地上,看着前面被猎人的捕兽夹夹住,只剩下奄奄一口气的狼。只觉得自己和这狼的命运是一样的,都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一点可挣扎的能力。”
“我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作为一个母亲,因为一个善意的举动而毁了自己的家,毁了我的孩子和丈夫,我罪无可恕,我好恨!我为什么要当好人呢?做了好人,救了别人害了自己害了家人。”
有泪不断滚落,她掩面抽泣,哭得厉害。
“所以你是人,你的魂魄就附在了狼的身上?”梓桐恍然大悟,难怪这狼妖的身上有人的魂魄,而这狼妖分明为雄性却透着雌性的气息。
扇娘泪流满面,“我死在了那天夜里,与这狼一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天夜里雷声大作,电闪雷鸣,却没有下一滴雨。临死前那一刻,我看到了一道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匹狼。”
“那陈家相公呢?”楚羽问。
“他被乱忍分尸,砍死在竹林里。我回去找他的时候,只找到那把带血的竹丝扇。那是他准备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如今只有他的血,染红了竹丝扇。”扇娘泣不成声,“或是上天开眼,他的魂魄带着不甘的戾气附在了扇子上,成了扇中人。”
至此,她与他就调换了角色。
“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是我欠了相公的。”扇娘哽咽得不成样子,“你们要杀就杀我,放过我相公吧!这些年他过得很苦,扇子终究是死物,无法像活物一般修行。我们一边修行一边找寻仇人,百来年不曾为自己活过,一直都在寻寻觅觅中煎熬。”
扇娘有些撑不住,逐渐复了狼身伏在了床榻上,唇角有血源源而出,只剩下了狼的呜咽。
“扇娘?”楚羽骇然。
梓桐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被魔入了身,然后又被姑获吃了人魂,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术。扇娘本是人。如今人魂已散,百来年修得的元神也将陨灭。
“不能再坚持一会吗?”楚羽问。
在渊道,“可惜了。”
墩子点点头,迎着楚羽的眼神忙道,“俺是木有办法嘞,伤得忒重,若是伤着皮肉俺都能治好,保管给你生龙活虎的。可这伤着元神,俺……治不了。人魂都叫那贪吃鸟给吃了,人木有三魂七魄只能魂飞魄散,连轮回都进不了。”
楚羽一愣,“那她……”
狐小步靠在门口,微微凝了眉头。“也并非连轮回都进不了,却魂少魄的可以去畜生道。六道轮回各有各的定数,她虽然有心悔改,但这百年来不知杀了多少人。并不能因为她临死前的悔改,而将这业障一笔勾销。阎王殿上,自有清算。”
音落,有东西渐渐的从狼身上散去,逐渐升上半空化为虚无。
狼还是狼,只不过是一匹死去的狼,再也不会有雌雄难辨的月拢纱台柱--扇娘。
楚羽轻叹一声,“凡事终有报,好人也不好做。”她抬步出门。
霍庭燎还没有出来,想来这件事是比较棘手的。也不知会不会对他有所损伤?提心吊胆的站在门外,瞧着天际逐渐浮起的鱼肚白,楚羽下意识的攥紧了袖口。
该不会出事吧?
将那颗药塞进了胡映容的嘴里,最后将掌心贴在胡映容的心口,渡以修为。最后,霍庭燎慢慢的靠着床柱坐了床脚,他想着自己此刻的脸色必定极为难看,是以还是先坐会再说。
药在胡映容的嘴里慢慢融化,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被逐渐复苏的身子消化吸收,所以他也不着急出去。
外头打起来的时候他是知道的,按理说白姬是不可能进入霍家的,就算要破开结界也得耗费修为,让她元气大伤。
可听得外头的动静。白姬根本没有受伤,所以这背后必定还有人。
所以他在等,等着那人出手。
谁知道他没等到那人出手,反而等到了狼妖的发狂。所幸有姑获鸟助阵,才将这狼妖制服,将白姬逼退。如此倒也甚好,他可以全心全意救活胡映容。
昏暗中,有人低低的问。
“你耗费修为就为了救一个凡人,不怕最后死的是自己吗?提前消耗修为,只会让你提前进入沉睡状态,值得吗?”
霍庭燎冷哼一声,靠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开口,“只要她一句话,什么都值得。当然,这些东西你不会明白,你若明白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那声音冷笑一声,“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每一次都是我赢,这一次还会是我的。”
“你已经输了。”霍庭燎合上眉眼,开始调息。
四下寂寂无声,只有风吹动林木发出的声音。
良久过后,床榻上有些少许呼吸声传来。霍庭燎才撑起身子,缓步朝着外头走去。打开门的那一瞬,迎接他的是她焦灼的怀抱。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投怀送抱。
细细想来,还真的是第一次主动并且真心的投怀送抱。
倦怠的容脸,微微扬起唇角。
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如同哄那年少的孩子一般,音色低沉而温柔,眉目间却满是欢喜,“不怕,都没事了,岳母大人--很好!”
楚羽抬头看他,“那你呢?”
“舍得关心我了?”话虽这样说,脸上却笑得不能自己,“有你这句话,什么都是值得的。”
“你当真没事?”楚羽又问。
霍庭燎轻笑一声,“需要我表现一下吗?”
她微微红了面颊,“你这人--真无赖。”当即松开他,快速进了房间。
娘还躺在床榻上,冰凉的身子在逐渐回温,呼吸也渐趋平静均匀,心跳声从最初的浅弱逐渐与常人无异。这就说明,娘真的活过来了,真的可以再拿鸡毛掸子了。
楚羽显得很兴奋,守在母亲的床边笑得泪流满面。
却不知等着众人进门之后,是狐小步和梓桐一把搀住了摇摇欲坠的霍庭燎。霍庭燎示意二人莫要吭声,悄悄的回了卧房。
徐绍已经备下了汤药,见着霍庭燎回来,当即奉上。血红色的汤药入喉,血腥味在喉间弥漫开来,透着一股难言的艰涩。
“公子已经很久很久不沾血了。”徐绍担虑的望着霍庭燎。
霍庭燎点点头,绷着脸躺在了床榻上,“你们出去,我歇会。”
“是!”徐绍行了礼,便退守门外。
躺在床榻上,霍庭燎想把嗓子里的东西呕出来,奈何这东西一下咽喉便与身子融为一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不想这么做,可他有什么办法?
修为耗费得太多,身子早就扛不住了,这副身子只能靠着摄取外来之物而恢复。深吸一口气,他合上眉眼想睡一会。可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画面。一会是她身着金色铠甲、驰骋沙场的英姿,一会又是白发及腰的期盼姿态。后来又是她大红喜袍穿在身的娇艳,还有……躺在那冰凉棺椁里的苍白。
一梦惊醒之际,他浑身冰凉。
楚羽握住他的手,当即惊问,“做噩梦了?”
他一怔,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熟,以至于房间里进了人都不知晓。这在他这千百年的岁月里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大概此次真的伤及了根本,需要不少时日才能恢复。
楚羽拿着帕子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你怎么了?什么噩梦把你都吓成这样?”他是有道行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会吓成这样的。
“我梦到你离开我了。”他反手便将她拽入怀中抱着,力道有些重,但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怕,“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楚羽轻笑一声,“不就是做个梦吗?若我要走,今日就不必回来。何况,如今我也不想走了。人一辈子就那么短短的几年时光,我就算白发苍苍了,你依旧丰神俊朗,算起来我不吃亏。你以后还得送我一程,得等我轮回转世,这么一想我便觉得以后的路一点都不会孤单寂寞。”
“真的?”霍庭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我都看在眼里,我知你是真心的,是以我也愿意用真心换真心。人心总是肉长的,我想与你好好过日子。”她低低的开口,“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来得及。”面颊相贴,他喜欢她身上的温度,喜欢她的味道,喜欢她的一切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薄情也好,无情也罢,只要是她就成。
她一笑,如春花绚烂,不再言语。
霍庭燎是真的累着了,被楚羽哄着睡着了,却还拽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撒。男人有时候也会像个孩子一样,需要你去哄一哄。尤其是在他脆弱的时候,他会永远记得你给予的温暖。
楚羽趴在床边睡着,绷紧了神经太久。一旦松懈下来就会累到极处。
梓桐瞧了一眼,不自觉的笑了笑,然后悄悄退出房间。能见到这般情景,终究还是高兴的,毕竟公子等了那么久才等到这一日,实在不容易。
胡映容醒来的时候愣了半晌,墩子当即笑道,“你醒嘞?俺去告诉小羽。”
说完便屁颠屁颠的跑出去。
“我在什么地方?”胡映容晃了晃脑袋,一时间真当什么都想不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懵逼,摸不着头脑。颤颤悠悠的起身,视线有些恍惚,她努力的眨了两下眼睛,亦步亦趋的朝着外头走去。
外头的阳光极好,刺得她睁不开眼。
胡映容适应了良久,便听到了自家闺女的声音。
楚羽喊了一声娘,便扑上来抱住了她,“娘!娘你终于醒了。”
“这丫头!”胡映容身上软绵绵的,有些提不上劲儿,许是躺了太久脊背都僵硬了。轻轻拍着闺女的背,胡映容笑了笑,“都嫁人了还这样粘着娘,教人见了笑话。”
“饶是笑话,我也要抱着娘。”楚羽喜极而泣。
失而复得,死而复生的感觉真好。
胡映容无奈的笑着,“真不害臊,这么多人看着呢!”
闻言,楚羽这才想起梓桐还在后头跟着,这才直起身拭去眼角的泪,“娘没事就好。”
“到底出了何事,为何我会出现这里?”胡映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楚羽勉强干笑两声,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娘怎么忘了?早前廷业说要带我回老家祭祖,可我这身子突然不适,娘不太放心就陪着我一道去了。哪知道半道上娘就病了,一直高烧不退说胡话。咱们没有法子,只好半道折回来。”
语罢,楚羽低声试探,“娘,你还记得吗?”
胡映容是半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苦笑两声,“估计我这次真当病得不轻,真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一直浑浑噩噩的睡着,实在是……还说陪你祭祖,这会都耽误了。”
“没事。”楚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廷业说,下次找个良辰吉日再回去也是一样的。横竖人是最重要的,只要人还好好的,其他的缓一缓也无妨。”
胡映容点点头。
楚羽忙不迭转了话题,“娘饿吗?”
“你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还真的饿了。”胡映容笑道,“也不知你爹一个人在家里怎样了,我还是回家去吧!”
“娘吃过饭之后,我陪你回去一趟。”楚羽笑道,“这次把娘借出来却没能好好的照顾娘,实在是女儿不孝,理该回家一趟与父亲解释。”
胡映容轻笑,“这孩子怎么这样见外,我是你娘,又不是什么外人,什么解释不解释的,你爹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啊?”她握着女儿的手,“你在霍家过得安安稳稳的,霍庭燎待你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儿女的幸福,才是父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陪着母亲吃过饭,楚羽便让人备上薄礼,准备跟着胡映容回家一趟。霍庭燎身子不太舒服,但身为女婿岂有不作陪的道理。吃过药,霍庭燎顾自调息一番,确定自己身子无恙才随车出发。
修为损伤太多,好在霍家在东平郡也是有些地位的,只要不遇上某些难缠的家伙,日常生活倒也没什么影响。
早前整个东平郡的人都知道霍庭燎带着楚羽回家祭祖了,如今霍家回来便第一时间去楚家登门,外头的人对于楚羽御夫之术都竖起了大拇指。
都说这楚羽,是个有福气之人,霍家家财万贯,若楚羽能诞下一儿半女,下半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霍家的一切都得楚羽说了算。
楚风行愣了半晌,“你这是作甚?回来就回来吧,你爹你娘不愁吃不愁穿的,你拿这么多东西回来,咱家也放不下。上次拿回来的,都还在后屋里堆着!”
霍庭燎笑了笑,“孝敬岳父母是理所当然之事,若是装不下。这后头田地都可圈过来造个宅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风行轻叹一声,“倒不是说你们,只是……家有败家儿,不敢收你太多东西,毕竟……”他望着楚羽,“楚英是什么性子,小羽你应该很清楚。”
“哥这些日子又没着家?”楚羽问。
楚风行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胡映容端着茶点上来,眉目一拧,“不着家才好,每次回来不是偷鸡摸狗就是顺手牵羊,没一次是安生的。不回来便不回来吧!都习惯了。”
“那我去找找吧!”楚羽道。“一个人老在外头也不是个事,还是早点成家为好。”
“成家?”胡映容干笑两声,“就他那德行,你得把九天仙女给请下来,才能制得住他。你悄悄咱东平郡,除了你老娘我,还有你这暴脾气,谁能制得住他?”
楚羽凝眉,“这世上总有一物降一物的存在!”
霍庭燎轻笑不语,这人世间的烦恼他都不曾遇到过,毕竟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来源于她。这大舅子要娶媳妇,的确是件大事。漫漫人生路,找个事情打发也挺好。
正说着话呢,楚英便回来了。
许是知道今儿楚羽回来,他赶着过来讨个喜头。所有人的记忆都停留在楚羽成亲之后,什么连环杀手,什么心脑被摘,都不复存在。
是以楚英还是楚英,压根不记得白姬,也不记得娘亲曾经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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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楚英吊儿郎当的进门,端起了楚羽跟前的杯盏就往嘴边送,直接坐在了楚羽与霍庭燎中间,那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妹夫登门拜访,真乃我楚家的荣幸。”
“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回来怎么也不通知哥哥我?”楚英一脸的无奈,“你还记得小时候,哥哥是怎么护着你的吗?身为兄长,哥哥可没少替你担心,没少替你受罪。你说你就算不领情也得多少念着点哥哥的好,咱们可是亲兄妹啊!”
突然一记鸡毛掸子劈头盖脸而下,打得楚英一下子跳上了桌子,鬼哭狼嚎般乱窜,“娘!娘有话好好说!娘!妹夫还在,你不能打我!丢脸!丢脸!”
胡映容插着腰,“还知道脸?你摸摸自己的脸,到底还在不在。还敢让丫头念着你的好,没被你这当哥哥的坑半死已经是福大命大。楚英我可告诉你。今儿去楚家的列祖列宗前跪着,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
听得这话,楚英一下子传出屋子,在门外跌了个狗啃泥。当即灰头土脸的爬起来,一溜烟似的跑了。
娘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他岂敢不听。
“别听你哥瞎咧咧,你哥的事儿你就不必插手,爹娘自己会处置。”胡映容道,“回去之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旁的什么都别担心。”
楚羽抿唇一笑,“我省得。”
楚英骂骂咧咧,坐在暗房里瞧着祖宗牌位哼哼两声,“就知道在上头吃香火,也没见你保佑过我赌场赢几把。我输了钱,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给你们吃最烂的香火,最烂的供品,你们就满意了?”
语罢,他抓起案上供奉的果子咬了一口,“还挺甜的。”
可没咬两口又觉得懒得张嘴,直接将果子丢在了地上,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高翘着腿想着怎么能从家里弄点钱出去。楚羽一趟趟的往家里送东西,爹都锁在后院了,如果能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变卖,说不定会有一大笔钱让自己翻本。
思及此处,楚英偷偷走出了暗房,朝着后院走去。
可后院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锁,窗户都是从里头反锁的,想从外头打开根本不太可能。除非拿个斧子把这门窗给砸了,然则这样一来就会惊动父母。
拿了一根铁丝,楚英想把这锁剔开,奈何他只知吃喝嫖赌哪懂开锁,倒腾了半天这锁依旧纹丝未动。
楚英急了,开口破骂一句。
急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把锁撬开,这锁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是这般牢固。不管楚英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打开,即便用小刀子撬,也无法撼动分毫。
“该死的东西,这特么是什么玩意,竟然这般牢固。”楚英一抹额头冷汗,再不打开,万一爹娘过来就糟了。
身后有人开口,“要不要我帮你?”
“你懂个屁。”楚英蓦地一怔,当即回头,瞬时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