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地笑了一阵,突然泪流满面。
光线太暗,顾容昊没有看到,她已经伸出双手用力揽住他脖颈,“老公,你抱抱我吧!”
他对她又爱又恨,这时候却根本停不下来。
他用力到两个人都觉得崩溃,才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
简竹还是去见了一次简汐月。
没敢提前告诉顾容昊知道,怕他的担心和阻拦,所以她偷偷的,给顾容轩打了通电话,求他帮忙。
顾容轩在国外的课程基本已经结束,这次回来只等那边的学位证发下来,再回去一趟,参加毕业典礼,从此以后便可长留边城了。
他在电话里说:“小竹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姐姐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我想你也看见了,她现在很容易激动,她总觉得是你害了她,这也是我哥不让你接近她的原因之一。”
简竹说:“容轩,我知道,可是求求你,我只想跟她见上一面,我保证不刺激她也不伤害她,好吗?她觉得是我伤害了她,可是我没有。顾容昊没有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是我想要个答案,就一个,好不好?”
顾容轩还是帮她们约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简竹到的时候,他们正从旁边一间私人医院里出来。
前者的怀里抱着皓皓,那孩子的脸远远看着都像是哭过,正哀哀凄凄地趴在他肩头,问:“爸爸呢?爸爸怎么不来?我再也不要打针,也不要吃药,我只要爸爸,呜呜呜……”
顾容轩轻声哄着,一抬头就见简竹站在不远的前方。
简汐月一见简竹就开始紧张,刚警惕地皱了下眉,就被顾容轩安抚了几句,说他先过去,让她稍后再来,这才上前对简竹道:“抱歉,我上午在家里,他跟爷爷吵了一架,现在全家都紧张得要命,他也还在那僵持着,我不借口出来看病,根本没办法把他们带出来,所以才把你约在了这里。”
简竹有些心惊,还是忍不住关心,“他还好吗?怎么会跟爷爷吵架?”
顾容轩看了她半晌,“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可你把他逼得太痛苦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想得到一件东西就会变得越没有理智。过去我认为他永不会爱你,那时候至多就是你一个人痛苦而已。可你还是把他卷进来了,他到底还是没能逃开命运,所以他痛苦,你们都痛苦,这里面没一个人心里好受,我也难过得要死。”
简竹笑起来,“我逼他了吗?”
他悠悠地叹了一声才道:“你没有,可他对你的感情逼他了,顾宅现在的情况你不清楚,我哥他……刚刚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要让我继承家业,让我来坐‘焦阳’的继承人和顾家未来的家主。我爷爷苦心栽培了他那么多年,可他却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小竹子,我哥现在被你害惨了。”
“怎么是我害他,就不是他害我了呢?”简竹苦笑,她的唇角很硬,很硬很硬,每扯一下都牵动着她的神经,好像全身都痛了。
“相爱相杀,以前这个道理我不懂,可是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才觉得。小竹子,放弃吧!别再互相折磨了。”
简竹笑得仰了仰自己的脖子,这段她的食yu一直不好休息也不好,所以整个人总感觉晕晕的,她说:“你不是第一次这样跟我说……”
“但这次是最郑重的,小竹子,你没看见我哥今天在家的模样……从那天在超市门口发生的事后,他一直心情不好,今天爷爷只是顺道提了下他跟管柔的婚事,他就说了要撂挑子的话,全家都震惊了。”
简竹微微笑着说不出话,顾容轩怀里的皓皓这时候正好转过头来,看着她骂了声:“坏女人!坏!坏!”
简竹定睛看着面前这小东西,才发现他长得其实还是蛮可爱的,尤其是那鼻子眼睛,活脱脱就是顾容昊的模样——这个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就算被人扔在大街上,也能被人轻易认不出来。
这孩子……简竹第一次如此细致地去看他的眉眼,却看得整个人心惊肉跳。
顾容轩大抵踩出了她的心思,纵然有些不忍,还是道:“小汐这几年独自带着孩子在外过得很艰难,他们母子在外受了很多委屈,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她也撑不过来,所以为了保护自己跟孩子,她的情绪总容易激动,也很容易受伤,即便是这样,你还要见吗?”
简竹点头,就算是死,她也想死个明白。
顾容轩找了间附近的书吧安排她们进去坐。
这医院附近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咖啡馆,却好在有间装修还不错的书吧,熏着一室书香,泡着一壶花茶,环境悠悠,人也容易平静下来。
顾容轩抱着皓皓出去转悠,把时间空间都留给了那两个人。
简汐月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抬手拂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那天……那天是我情绪不好,后来容昊说我了,我那样对你发脾气是不应该,小竹子,不要怪姐姐好吗?”
换做从前简竹还能装得下去,可是这一刻,却完全不想再装。
她说:“姐姐,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这是从过去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事情,可是因为是一家人,我们总在努力学着与对方好好相处,那样的隐忍太难受了,明明是不喜欢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真的没有必要。”
简汐月的笑容有些僵,喝了口面前的花茶才道:“小竹子你错了,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在简家那样的环境里,我知道爸爸跟哥哥他们对你跟长兴所做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每天看见你们,都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你们。”
简竹静默着,没有说话。
简汐月扯了扯唇又道:“关于长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一直都很抱歉,我以为他至多就是被惯得骄纵一点,却没想到……”有些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没关系。”简竹赶紧打断,“都已经过去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照顾好他,是我太过弱小,没能保护好他,我欠长兴一辈子。”
简汐月喝着茶不再说话,简竹这时候缓缓问起她当年的事情,她才带着极度压抑的情绪,不停绞着自己的手指说,当时在那休息室里,突然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由分说用沾了药的毛巾将她捂晕,然后她就人事不省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艘破旧的船上,再然后那船一路南下去了t国,她被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拉上岸后困在了t国边境的一个村庄里。整个村庄被一个叫napa的中年男人控制,那个男人有自己的军队,里三层外三层把整个村庄包围得与世隔绝一般。所有的村民像是臣民一样拜服着他,竟无一个人敢反抗或是出手帮忙。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napa到也没特别为难她,只是要求她像村里的其他妇人一样劳作,因为村里不养闲人。
简汐月说她刚来的时候听不懂那里的人说话,经常被人欺负,还有几次差点在半夜被人强了。她说她每天都生活在惊恐当中,只要做不好事情就会被打,她有几次差点流产,吃不饱也穿不暖,最痛苦的时候她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因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是坚持了下来。
简汐月喝了口花茶,她说:“你永远想象不到一个人被莫名其妙地带到异国他乡,究竟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我不得已向napa臣服,我……我做了他的女人,可这一切都不是我自愿的,我不自保的话皓皓也会跟着我一块完蛋,他是容昊的孩子,他必须想办法回来。”
简汐月说着表情都开始扭曲,好像那些痛苦的记忆一拥而上,她有些受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简竹赶忙抓握住她双手,“没事了,你冷静,冷静,你已经回来了,姐姐。”
简汐月红着眼睛摇头,“没有,我人回来了,可是我的灵魂被遗落在了那个地方,简竹,你永远无法想象,我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napa动不动就打我,他还……他还打皓皓。我是成年人我可以承受,可是皓皓还小,他是顾家的孩子,他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待遇,他本可以不用的!”
“napa搞我,我可以忍,因为我知道人要活下去,必须是要付出什么的。白天我跟这村子里的妇人一样,要劳作,要被人打骂,晚上还要被他凌辱,甚至看他像对待牲畜一样对待我的儿子。皓皓每天都哭,我知道他生不如死,可我宁愿他哭,他的哭声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
简竹听得心都绞了,她说:“那后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简汐月的目光闪烁,“我们没逃,是t国政府在清缴村子的时候把napa和他的余党都抓了,我放火烧了他的罂粟田,他恨我恨得要死,t国政府为了保护我们母子才把我们送回来的,我到边城机场,是顾爷爷派人把我们接回顾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