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
风含影的心里有些茫然,是啊,下一步他该怎么办?
云初离开前除了让他回到边塞去,什么也没对他说过。如果她心里还有一句没对他说的话,他想,那也应该是叫他离开大锦,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之类的话吧?
她已经把他驱逐出了她的世界,不让他再为她的事情涉险。虽然他知道这是因为爱,因为她不想让他受到牵连和伤害,可他不想要这样的安排。
风含影轻轻苦笑了一下,对苏仲北说:“静观其变。”
“这……”
苏仲北有点心急,他心仪的女人都到皇帝身边去了他还怎么静。可是风含影并不等他发牢骚就率先起了身,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右相府里。
诸葛寒玉面色铁青地坐在诸葛良候的书房里,几盏茶的功夫都没吭过一声。
诸葛良候似是有所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但又有些不太确信。父子俩的眉头都紧紧地深锁着,各怀心思。
“确定……是鸾轿吗?”
半晌,诸葛寒玉艰难地问,呼吸都因此而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诸葛良候见此眉头锁得更紧了:“胡闹,爹在这种事上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玉儿,你跟爹说句实话,那尹二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他是不是……”
“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子”诸葛寒玉突然抬头坚定地说:“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她是女儿身,可是爹,不瞒您说,孩子却在很久之前就对她情根深种了。我对她的感情,绝对不比皇上少。”
诸葛良候听完脸色有些他白,他翕动了好几下嘴唇都没说出话来,好久之后才声音擅抖地说:“玉儿,既然她是皇上衷情的女子,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自古皇权为大,身为臣子的怎能与皇上争抢女人……”
诸葛寒玉眼神黯淡了几分,幽幽地说:“如果她如爹所说是自愿入宫的,我无话可说;可如果她不是自愿入宫……”
“你想做什么?!”
诸葛良候紧张地抓住了坐椅的扶手,心里有些骇然却又有些了然。
虽然这些年来他和诸葛寒玉表面上看起来不是很亲近,可是知子莫若父,诸葛寒玉是个什么样秉性的孩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诸葛寒玉如果决定要做某一件事情,谁都挡不住。他若不想失去这唯一的儿子,就只能顶力相助。
可是,他诸葛家几代忠良,难道就要断送在一个女人手里吗?
诸葛良候又想起和尹云相处的时日,却也无奈地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罕见的奇女子。儿子爱上这样一个冠绝天下的女子,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诸葛寒玉看着诸葛良候的脸几经变化,信任而宽慰地淡淡一笑道:“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谢谢你,爹。”
“唉……”诸葛良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爹,只有你这一个儿子,爹和你娘这一生也是为了你和宛瑟。只是玉儿,爹想规劝你一句话,凡
事莫要太强求。因为你手里掌握的不仅仅是个人儿女私情,还有我诸葛家百年的清誉、上下家仆和军士数十万人的生家性命,甚至是整个大锦的兴衰,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诸葛寒玉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说:“孩儿知道,爹,您放心吧,我会先去确定云的心意再做决定。”
一直站在门外犹豫不决的宛瑟这时走了进来,忐忑不安地问:“爹,哥哥,你们当真要为了尹姐姐造反吗?”
“放肆!”诸葛良候第一次怒容满面地嗬斥道:“你想我诸葛一族被满门抄斩吗?”
诸葛宛瑟吓了一大跳,这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赶紧后怕地咬紧了下唇,届惴惴不安地望着诸葛良候和诸葛寒玉,有些不知所措。
诸葛寒玉安抚地冲她笑了笑说:“宛瑟,这些事你不该知道,把你今天听到的都忘了吧。”
“哦……”
宛瑟纳纳地答,眼神却巴巴地看着诸葛寒玉,想说话但又害怕说错了被责骂。
诸葛良候这时候脸色也缓和了些,放轻了声音道:“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爹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当心隔墙有耳闯出大祸。”
“知道了,爹!”宛瑟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赶紧说:“可是哥,宛瑟觉得尹姐姐应该不是真心想要进宫的。”
诸葛寒玉眼中闪现几抹希冀的精光,问:“此话怎讲?”
宛瑟分析道:“你想啊,如果尹姐姐真心想要留在宫里的话,她为什么不一早留在皇上身边,而要皇上三催四请的请进宫去?而且,今天皇上来尹姐姐的仪仗虽然动用的是迎接皇后的规格。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尹姐姐是多有主见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毫无名目地被皇后的大轿抬进宫?”
诸葛寒玉语气中不乏欣喜地接道:“除非,有一个她不得不屈服的理由让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宛瑟见诸葛寒玉明白了她的意思,高兴地拍手附合。
诸葛良候听了却有些头痛,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诸葛寒玉最后不要走到那一步。可是现如今看来,他们诸葛家似乎是注定要走谋逆的那条路了。
尹云初几乎一夜没睡,凌晨眯了一会儿眼睛,梦到的却都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的场景。
早上宫女们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进来她就被那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于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个莫名的预感,好像最后她一定会回去。
可是她不敢去想,一直期待着回家的她现在却不敢去想回去之后的生活。她不知道那时候的她会过着怎样煎熬的日子,没有了心的日子。
现在的她虽然不能再和风含影在一起,但至于他们还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还呼吸着同一个世界的空气。这样,至少还可以幻想着他们呼吸着相同的气息,能幻想对方的心
跳和温度。
“不是说好这样就好吗?”尹云初在心里哽咽着对自己说:“不要再奢望,不要再给谁带去灾难,就让这一切在我这里结束。”
“可是,心真的好痛……”
“风大哥,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心痛得连呼吸都这么艰难?”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落在大红的鸳鸯枕套上,很快就浸透不见了。但是很快就会有第二滴、第三滴接着滑落,直到大片的枕套都被浸透为止。
“皇……”
门外陪着小克子下朝来到云绣宫的小克子刚想唱喏就被玄帛扬手制止了,然后小克子和其他宫人一样被示意留在了外院门口,寝宫内一直静待等着伺候尹云初起床的宫人们也一并被玄帛示意退了出去。
玄帛远远地看着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像一尊木偶般一动不动的尹云初,原本有些欣喜的心就那样突然撕裂般的疼痛了起来。
——她的心始终不在这里,他还是和两年前一样,要了一个躯壳。
可是,现如今的他比两年前还要悲惨,既便知道只是一个躯壳,他却再也狠不下心再血洗一次云绣宫,再把她硬生生的赶出他的视线。
他明明是天下的帝王,可为什么他只想要一个自己爱的女人却这么难?
默默走到床前,玄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近乎呆滞的眼神转移到他的脸上,他仍然那样哀伤地看着她,一个字也没说。
尹云初看到玄帛时眼神略微跳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进宫来的目的,然后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动弹而麻木了,一时竟没有坐起来。
玄帛像是本能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却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下朝了。”
“我知道……”
尹云初答,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哽咽,然后抑制不住地泪如泉涌,只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双手紧紧地揪着喜庆的被子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玄帛缓缓地伸出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慢慢、慢慢地抱紧,仿佛永远都不会再放开一样。
“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很痛”他淡淡地说:“可是,我知道,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尹云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如刀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她不能去责怪玄帛,因为她能听出玄帛语气中的无奈和深情。
爱情本没有错,错的只是际遇。
玄帛将脸埋在她馨香的颈间,喃喃地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真相怎样我都会选择相信,所以,也请你把心收回来好不好,试着……就试着爱我一次。我不是什么帝王,我只是一个深爱你的男人,这样可以吗?”
尹云初想摇头,却被玄帛伸手从脑后托住了。
“不要……”他痛楚的声音从她颈间闷闷地传出:“不要对我这样残忍,哪怕只是假装、既使只是假装我也会满足,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