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浅的手稍微颤抖了下,低首垂眸,让人瞧不着她神色的波动,“二皇子,楚靖清?”
“是。”花十三低下头,语气恭谨,神色严肃,面无表情。当真不愧是花部培养出来的,优秀暗桩。
“行,你先回去,让我师兄先斡旋片刻,我随后就到。”
略微思忖,她现在并无多少时间。翻身从床上坐起,边吩咐,边朝着衣柜走去,取出一套雪缎用银丝勾边,边缘处镶着一条黑缎的衣衫,撂下一句,“让清风、清月在西厢房候着。”
“是!”花十三低首垂眸,瞧着主上是在换衣衫,他呆在此处不甚方便,“属下告退。”
“吭哧吭哧”
暗道秘口合拢的声音传来,江兮浅飞快地进入里间。再次出来,原本的妙龄佳人瞬间化身谪仙公子,白衣羽冠紫玉箫。
“咚咚咚”
江兮浅手上不停地从梳妆台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边应道,“进来。”
“小姐,您这是?”
若薇微微愣怔,将手上的托盘放下,“小姐可需要帮忙?”
江兮浅将那薄薄的人皮面具覆在面上,而后用药水细细地将边缘修饰一番之后,瞧着铜镜中隐约透出的容颜,仍旧只有巴掌大,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柳叶眉微微上扬却更显她眸似清泉,顾盼生辉。
“小姐何时归来?”若薇瞧着江兮浅的动作,抿了抿唇,没有忍住。
“……嗯。”江兮浅略微沉吟,手轻轻摁了下床头的机关处,“你暂且呆在外间,若有人来就道本小姐身子不适,在休息。”
二皇子今儿自是有备而来,她以君无忧的身份出现,屋内尚且需要个打掩护的。如果水阳被她遣去监视其他地方,改明儿得调回来了,她思索着,先把今儿对付过去。
若薇微微颔首着,“奴婢明白。”
从汐院过府。
清风、清月两人早已经等在那里。
“公子,您可到了。”清风赶紧迎上来,清月神色也有些着急。
“不妨事,他们现在可在明堂?”江兮浅眉宇浅扬。
清月抿着唇,“嗯,公子身份尚未公布,大公子和凝小姐不宜露面,容公子在明堂接待。”
“嗯。”江兮浅猜也大抵如此。
忆宵那清冷的性子,比之楚靖寒更甚,让他做这些接人待物的活计,不如给他十个病入膏肓的病患来得实在。
三人一行。
快步向前,却丝毫不嫌忙乱;形色匆匆,却依旧洒脱从容。
“不知二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二皇子恕罪。”
人未到,声先至。
那宛若清泉叮咚的嗓音,由远及近。
明堂内,容凌、楚靖清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不是说好唤我靖清就是,无忧这般客气,我可是越发汗颜了。”楚靖清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嗓音略嫌清凉浅薄。
江兮浅只微微颔首示意,若当真论起来,无忧谷少主的身份就算比之各国太子也是不差的,她薄唇开合间,好听的声音潺潺流出,“靖清初回凤都,今儿怎地有空过府?”
“呵呵,说起来倒是靖清唐突了。”楚靖清同样颔首示意,“无忧来凤都的消息不胫而走,皇祖母缠绵病榻,靖清今儿腆着脸前来,还请无忧出手相救。”
“这……”江兮浅面露难色。
“二皇子既知无忧身份,也当知我无忧谷的规矩。”
有些话江兮浅不好开口,容凌却是成了精的狐狸,他那双桃花眼微微眯着,脸上挂着笑容,出口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这是自然。”
楚靖清微微颔首,“品香把东西呈上来。”
“是。”品香立刻将手中托着的,透着幽香的精致雕蝶舞花间图案的木盒。
“无忧,请!”楚靖清
江兮浅眉梢浅扬,清月立刻上前接过,对品香微微颔首。只是打开手,神色微微愣怔,他失声唤道,“公子……”
“何事这般惊慌。”江兮浅摇摇头,对楚靖清微笑着,“御下不严,靖清笑话了。”
话音落地,她从清月手中接过锦盒的时候,瞧着里面那紫色狭长树叶状模样的薄片,身子微微愣怔,尤其是在瞧到那叶柄独特的三叶竹时,她薄唇微微抿着,“靖清倒是好福气,既有紫笺,无忧自当随你进宫走这一趟。”
“什么,紫笺?”
听闻此言,饶是老神在在的容凌也微微变色,身子颤抖了下,急不可耐地抢过那锦盒,瞧着里面的物什时,顿时瞳孔放大,“哈哈,二皇子果真好福气,这紫笺天下不过单手之数,不知这紫笺从何而等?”
“呵呵,机缘巧合不足挂齿。”楚靖清摆摆手,“不知无忧何时得闲?”
“逍遥师弟临行前曾微语提及太后顽疾,我需要三日时间准备,具体如何诊治,当需当面瞧了凤体之后才知。”江兮浅抿着薄唇,脸上带着难得的忧色。
楚靖清心中有些担忧,“无忧可是为难了?”
“这倒不是。”江兮浅摆摆手,“只是在思索着要准备的物什罢了,靖清若是有事,可以先回了。”
楚靖清听得这话,有些奇怪,可里面明显的逐客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遂起身客气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无忧入宫。”
“有劳。”江兮浅点点头。
“不送。”楚靖清带人离开之后。
容凌原本带着三分懒散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小师妹,这到底怎么回事?”
无忧谷隐世百年,便是从来不欲与各国皇族打交道。
这辈却是出了江兮浅这么一个异数。但她的身份特殊,与皇族本就纠缠不清,这些倒是无妨,更何况紫笺的约束,这一趟她不去也得去。
“如师兄所见。”江兮浅摆摆手,将紫笺推过去。
“你的意思是,这枚紫笺是真的?”容凌挑眉,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自然不假。”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
“可太后顽疾,什么意思?你刚才说到逍遥,你之前进宫去看过了?”容凌言语很是犀利,一阵见血。
江兮浅知晓瞒不过他们,点点头,“嗯,皇帝亲自派人来请,三师兄也知晓,楼外楼想要在凤都立足,那位九五至尊却是不能得罪死了。”
“太后病症如何?”容凌蹙着眉头,“你之前没瞧好?我可不记得师父是这么教我们的,你既然应下了,就不该这般敷衍了事。”
江兮浅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感情狐狸师兄以为自己是故意不给太后治好的;她撅着嘴,“三师兄,你想到哪儿去了。并非师妹不想,实在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你还敢应?”容凌很是懊恼,皇族那都是些什么人,她居然还敢……
“当时没办法不代表现在没办法嘛。”江兮浅缩了缩脖子。
“嗯哼?”容凌轻哼一声。
江兮浅吐了吐舌头,“太后缠绵病榻,并非因为顽疾,实为被人下了蛊毒所致。”
“砰”
容凌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说什么?”
“……”瞧着容凌那激动的神色,江兮浅只沉默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蛊毒,既然知道是蛊毒你还敢接下紫笺,你……你……哎呦,你气死我算了。”容凌气呼呼的,陆希瑞和忆宵结伴从后院缓步而来,“小师妹你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瞧三师弟这恨不能将你吃了的表情,啧……啧……看来闯祸不小啊。”
“人家哪有。”江兮浅小声嘀咕着反驳。
容凌却是两道眼刀甩过去,“你还敢说。”
“……”陆希瑞摇摇头,“三师弟也别太严苛,小师妹虽然入门最晚,但你瞧她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那可是蛊毒,你们都忘了师父是怎么交代的了?”容凌咬着牙,一字一句。
“什么?蛊毒……”陆希瑞提着茶壶正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听到容凌的话,手顿时僵硬了下,转头看着江兮浅眸色中尽是不可置信,“小师妹,三师弟说的可都是真的?”
江兮浅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
“小师妹,你也太大胆了。”陆希瑞难得地板着脸。
“嗯。”忆宵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你们说说,这小妮子,都是师父太过纵容导致她当真以为自己是无敌的了。连这南疆秘术的蛊毒都敢碰,你知不知道,若当真遇上懂蛊术的人,你那点儿功夫……”容凌简直很想暴走,如果江兮浅不是小师妹,他真是恨不得将她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涨的。
陆希瑞深吸口气,放下茶壶,一只手搁在茶桌上,手指轻轻地瞧着。
整个明堂鸦雀无声,唯有那轻轻浅浅的呼吸,还有陆希瑞手指敲击茶桌发出的有节奏的“吭吭”声。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陆希瑞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想要暴走的冲动,对着江兮浅淡淡道。
“呐你们自己瞧吧,无忧谷的规矩,师兄们应该比我要熟。”江兮浅将装着紫笺的锦盒推向两人,“更何况,那蛊毒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虽然没办法解毒,但我有分寸的。”
说道最后时,她有些心虚。
若非遇到楚天晴,她最后可能真的会冒险以内力配合七彩药散,这种方法是她自己推断出来的,但能不能成却是未知之数,太后能不能熬过子蛊反噬也是问题。不过如今好了,既然楚天晴可以让子蛊陷入沉睡,她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陆希瑞和忆宵原本都神色淡淡的,没将那锦盒中的东西放在心上。
所以两人都只是例行公事般往那锦盒中瞧了一眼,而后两人顿时愣怔。
“……这,这是……”陆希瑞和忆宵同时抬头,看向江兮浅和容凌。
“嗯。”容凌此刻心头的郁闷终于消散了些,瞧吧,不认识紫笺的不是他一个,大师兄和二师兄也都不认识。
“是真的?”陆希瑞失声。
“是。”说话的却是江兮浅,“无忧谷遇手执紫笺之人须无条件出诊,入无忧谷的人都知晓这条规矩,呐,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顿时,屋内又沉默了下来。
“小师妹刚才说不是第一次碰到蛊毒,那是什么意思?”
半晌,待茶杯中的热气散尽之后,容凌抿着那早已凉透的茶水,淡淡地开口。
“这个……”
江兮浅深吸口气,思索片刻,还是打算全盘托出。虽然她无忧谷少主的身份瞒得很紧,但却并不是真的无人知晓,至少楚天晴……想到那名好似对什么都淡淡的,却眸色犀利的女子,她的心顿时咯噔一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好似就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般,她所有的事情她竟然都知晓,并且还说出那样的话来。
既然她知道,那就代表着定然还有其他人知道。与其让师兄们蒙在鼓里,不如告诉他们,让他们随时警惕着。
“南疆鬼草婆?”随着江兮浅的叙述,容凌的脸越来越黑;那五个字像是从牙缝儿中蹦出来的般。
“蜮蛊?”陆希瑞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驭蛊秘术?”忆宵仍旧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只是在说道驭蛊秘术时,双眸顿时泛着精光。
江兮浅点点头,略微思索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这药丸你们每人服用一颗,如果我无忧谷少主的身份曝光,我怕会累及无辜。”
“咚”
容凌抬手,扇柄顺手落到江兮浅的额头上。
“痛。”
江兮浅撅着嘴,鼓着腮帮,双眸斜斜地瞪着容凌,敢怒而不敢言的小模样,纤细莹润的手指轻轻揉着额头被容凌敲过的地方,不断地嘟哝着。
“哼,你还知道痛。”容凌咬牙切齿,“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竟然胆敢慢着我们,你将我们至于何地?”
陆希瑞面色黑沉瞧着江兮浅面色也很是难看,“那季巧巧居然会跟南疆扯上关系,想来那江嘉鼎也是不简单的,你自己一切小心。”
“哎呀,知道了。”江兮浅撅着嘴,“反正如今我百毒不侵,也百蛊不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你说得容易,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你忘了上次刺杀一事,若非师父来得及时,你……”陆希瑞说到这里面色通红,抿着唇却是再也说不下去,那次的事情是他心中的痛。
如果他早些发现汐院的动静,她也不会……
“知道了。”江兮浅抿着唇,“那些人太厉害了,就算人再多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多切两个西瓜而已,更何况我不是没事嘛。”
“总而言之,在没查清楚那些人之前,你自己要小心。”陆希瑞面色难看。
“还有若芸那丫头。”容凌抿着唇,“如果可以,最好别让她呆在你身边了,太危险。”
“放心啦。”江兮浅摆摆手,双眸也瞬间泛着厉色,“如果她们胆敢背叛,我定不会手软的。”
“那最好。”容凌抿着唇,心里却是在思索着,“三日后进宫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江兮浅摆摆手,“药都是现成的,说要时间准备不过是障眼法。”
“那就好。”
容凌和陆希瑞同时松了口气。
“驭蛊秘术。”
待他们说完,一直在旁边停着的忆宵眼眸晶亮地瞧着江兮浅,意思非常明显。
“就知道会如此。”江兮浅撅着嘴,表面上很不满意可实际上却早就准备好了,手抄本的驭蛊秘术,“行了,师兄你们自己研究就好,别被其他人瞧见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更何况南疆王若是发现驭蛊秘术失窃,到时候只怕真的会翻天覆地了。更何况如今南疆鬼草婆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会在哪个时候出现。
忆宵点点头,“放心。”
“这些东西一旦入了二师兄的腰包,连我都没办法掏出来,你就放心吧。”容凌笑着,忆宵就是个医痴,对各种医术、秘术都很感兴趣。
不过江兮浅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师兄们最好能将它背下来,然后烧掉。”
“行了,知道了。”容凌轻轻替她揉了揉刚才敲的地方,“以后这些事都告诉师兄们,这师兄可不是白叫的。”
江兮浅顿时觉得心头一暖。
“听说你回凤都时带了不少烟花梅子酿,给师兄送个十坛八坛的就好。”容凌狐狸眼顿时又半眯上,似在回味那烟花梅子酿的醇香,又似在威胁。
“……”
江兮浅心中腹诽着,果然感动神马的都是浮云啊。狐狸师兄就算修炼成了精,也改变不了他狐狸的本质。
“听说西蜀派来的和亲公主死了。”容凌抿了口茶。
江兮浅点点头,很是郁闷,嘴上嘟哝着,“苏云琪刁蛮任性,当真惹上什么人也不足为奇。”
可是心头却仍旧有些阴郁,不知为何这两日她的心头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好似有什么阴谋围绕着自己展开般。
“可我却听说,那西蜀公主在出事之前曾与你在甄宝斋有过口舌,众人都瞧见她最后是追着你出去的。”容凌双眼微微眯着。
“三师兄,你不相信我?”江兮浅很是郁闷。
“我相信你,可是没用。”容凌思忖着,“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江兮浅还当真没想过,西蜀那边有陆家三哥哥在,晁凤也有楚靖寒在,有他们两人她很是放心。
“靠人不如靠己。”容凌自然是看出来她心中的想法,淡淡地抿了口茶,茶水早已经凉透,可是品着那微苦、涩涩的味道在舌尖漫开,他却觉得更能让自己清醒,“若是有空不妨去事发的地点看看,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江兮浅抿着唇,“可这样不是惹祸上身?”
“咚”
容凌顺手,扇柄再次瞧上她的额头,“谁让你以江家小姐的身份去了。”
陆希瑞也接过话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我觉得,若是可以近距离查查西蜀公主的尸身。”
“大师兄怀疑……”江兮浅也顿时反应过来,双眸顿时晃过一道精光,不过很快又黯淡下来,“皇子未必会同意吧。”
“有你三哥哥你害怕他不同意?”陆希瑞眸中神色暗敛,“实在不行,带上凝儿。”
“这不好吧?”明知道皇子暗恋凝儿那丫头,还公然带上她,这可是有利用的嫌疑。若她当真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些。
陆希瑞却不以为意,“凝儿也会同意的。”
“……”
这倒是。利用所有能利用之人,在陆家三哥哥不遗余力的灌输下,陆家六兄妹如今都是芝麻馅的汤圆,就算是向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陆家五哥哥竟然都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等她们下次见面,哼!
不过,现在她倒是有些好奇,“三师兄怎会知晓这些?”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容凌老神在在,“好了,小师妹若是无事就先回吧,不然待得久了,若是江府那边的人发现就不好了。”毕竟那边如今也是人蛇混杂,江嘉鼎如今病卧床榻,季巧萱就算有心,也无力搭理府中之事。
江兮浅微微颔首。
自从她上次将府中中馈的掌家的钥匙交出去之后,倒是没听说江嘉鼎将掌家权交给那些人,不过想想,兴许是因着江张氏的葬礼,他们现在无暇顾忌这些吧。
眼瞧着江张氏的头七就快过了,有些事她是需要提前布防了。
“主上,三位公子,陆三公子来访。”
就在三人愣怔间,守门的下人来报。
“快请。”陆希瑞淡淡道。
守门的下人还未来得及下去,陆希辰已经不请自来,“呵呵,大哥你们倒是悠闲,咦浅……无忧也在。”
“嗯。”江兮浅点点头,屏退下人之后这才道,“三哥哥今儿怎地有空过府,可是苏云琪的案子有头绪了?”
“哪有那么容易。”陆希辰原本还有些轻松的连顿时沉了下来,江兮浅挑眉,“三哥哥出马竟然都失利了?”
陆希瑞和容凌两人都转头盯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今儿,三皇子坚持要验尸跟皇子大吵了一架。”陆希辰瞧着江兮浅,“最后虽然三皇子胜了,可晁凤刑部那名被唤作白衣的仵作却并未发现有丝毫异样。”
江兮浅与陆希瑞、容凌对视一眼,“哦?居然有这样的事……”
“嗯。”陆希辰微微颔首。
“如果那药带有挥发性呢?”容凌抿着唇,眉梢微挑。
“呵呵,无忧谷不愧是岐黄圣地,容公子一语道破。”陆希辰那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眉梢微挑,两只狐狸相顾不理。
“你们也以为苏云琪是因为中药而不是因为被……”虽然现在身着男装但到底是女子,有些话的确说不出口。
陆希辰轻笑一声,“的确,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江兮浅抿着唇。
“被抓来的四名乞丐,都死了。”陆希辰的声音毫无起伏,可熟悉他的人却能从其中听出些许凝重。
江兮浅顿时大惊,“什么,死了?怎么死的?你们用刑了?”
“……”陆希辰摇摇头,“你把三哥哥当什么人了,更确切的说,我们还未来得及对他们用刑,就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开口却不是江兮浅而是陆希瑞。
“服毒自尽。”陆希辰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难道是在被抓之前他们就已经服了毒,之所以会死在牢里,不过是潜伏的毒性爆发?”江兮浅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原本还指望能从那些乞丐口中问出些许线索来,可如今看来却是……
哎!
她只能在心头轻叹口气。
陆希辰唇角挂着清寒薄笑,眼中波光流转间,他瞧着江兮浅,“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刑部大牢,出了凶手的内应。”江兮浅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李大人可是将刑部大牢所有相关人员都收押了?”
“浅妹妹,果真聪慧。”陆希辰不紧不慢。
“所以你现在过来是为了让我们过去验尸的?”陆希瑞挑眉,到底是亲兄弟,很快就猜中陆希辰心中所想。
陆希辰没好气地,“什么叫为我们验尸,这案子也牵扯到你们的小师妹,难道你们就不该出力?”
“那白衣查不出来?”江兮浅眸色暗了暗,白衣是她安插到刑部的钉子,曾接受过系统的培训,如果是一般的毒药他应该能查出来的啊。
“如果能查出来,我还来找你们干嘛。”陆希辰很是懈怠,“原本李尚书是提议请浅妹妹去的,毕竟你师从传说中医毒双绝的顽童慕笑,可是却被三皇子拒绝了,说起来三皇子对你可真好。”
江兮浅很是懊恼,“三哥哥!”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调侃她,这人当真是……
“好了,三弟别闹小师妹了。”陆希瑞摆摆手,“这事是你自己的主意?”
“不然呢。”陆希辰耸了耸肩,“这名不见经传的傅府里竟然住着无忧谷这辈的三大弟子,弟弟我可不敢往外宣扬。”
“哼!”陆希瑞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三哥哥,我随你走一趟吧。”江兮浅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你就这样去?”陆希辰上下打量着江兮浅的打扮。
“既然不能以江兮浅的身份,以君无忧的身份也无妨,更何况谁都知晓任逍遥是我师弟,可他已经离开凤都,难不成三哥哥数次上傅府是为了对着空气缅怀逍遥师弟不成?”江兮浅撅着嘴。
“我同意小师妹的做法。”容凌略微思索着,“我们当中,若说医术,二师兄当属最强,但毒术却没人能比得上小师妹精通。”
“三师兄!”江兮浅嘟哝着,什么叫做没人能比得上她,她不就是小时候拿他试了几次毒嘛,又没把他怎么样。
“这倒是。”陆希瑞也颔首同意,“不过容凌,你一块去。”
“为什么是我。”容凌刚想反驳,可瞧着陆希瑞那严肃的眼光,不得不同意,“好啦。”
别看大师兄平日里比谁都温和好说话,可一旦发起火来,想想就觉得恐怖。
“既然无忧和容公子愿意出马,那是最好不过。”陆希辰顿时端着西蜀使臣的架子,“两位,请!”
“请!”
……
刑部大堂。
原本应该被移走的棺椁依旧纹丝未动,盖子也尚未阖上。
楚靖寒、苏云身后,晁凤、西蜀两国的官员壁垒分明,江兮浅等人到达时,他们还在争执着什么,在棺椁的旁边,四具尸体简单地停放在木板上,想来就是死去的乞丐了。
“参见三皇子,皇子这两位便是我请来精通岐黄之术的朋友。”陆希辰对着两人恭敬地颔首示意之后,对其他官员却是仿若未见般,直接介绍到。
江兮浅和容凌只是点点头,“嗯。”
“放肆!”“大胆!”
楚靖寒身后身着青金石顶绣云雁朝服的男子与苏云身后前儿被江兮浅扔出去的四卫之一异口同声。
江兮浅俏脸顿时沉了下来,“看来今儿是我们来错了地方,三师兄,我们走!”
身为无忧谷少主,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平易近人,该有的架子还是必须有的,至少不能让别人以为无忧谷软弱可欺。容凌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她话音刚落,两人立刻转身,清月和清风两人很是尽职地将两旁的人挡住。
陆希辰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而后转身,故作急切的模样,“无忧,留步!”
“无忧……啊,我知道是无忧公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陡然出声。
“什么?无忧谷少主君无忧?”有人疑惑。
“白衣羽冠紫玉箫,除了无忧公子谁还能将这简单的衣衫传得这般传神。”
“啊,我居然见到无忧公子真人了。”
“原来无忧公子来凤都的消息时真的。”
“……”
“没想到陆相竟然还有这等人脉。”楚靖寒声音清冷,面无表情,双眸中情绪暗敛。他记得兮儿身边的若芸丫头就是君无忧送的,想来兮儿与他也是熟识。他捕捉痕迹地打量着江兮浅,瞧着约莫十六七八的模样,不过身子却有些单薄,瞧着那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模样,无怪乎每次兮儿提起他都很是推崇地说,无忧哥哥。
江兮浅低首垂眸,“三公子,你请我们来时,可并未说是验尸。”
“……”陆希辰眸色暗敛,瞬间领会她的用意,连连颔首道,“无忧,此事涉及我西蜀皇族,就算是看在我大哥的份儿上破例一次如何?”
江兮浅低着头,声音清冷宛若箫音般低低沉沉,婉转悠扬,“下不为例。”
“多谢。”陆希辰拱手。
苏云也很是诧异,要知道陆希辰可很少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就算是面对他父皇时,都未曾这般收敛过,啧啧,当真不愧是无忧谷传人,这气度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劳烦君公子。”他上前一步,毕竟事情涉及到他皇妹。
“哼。”江兮浅轻哼一声,“清风准备手套,净水。”
“是。”清风立刻应声。
江兮浅和容凌两人带好手套上前时,除了白衣,其他人都自动地往后退了几步,现在这几位可是大爷,得罪不起。不仅仅是得罪不起,而是希望他们能从这尸身中瞧出些蛛丝马迹来,毕竟皇帝给的时间不多,五日……
若当真查不出来,那可是两国都不愿意瞧见的事情。
江兮浅上前蹲下身,掀开白布,手在鼻尖扇了扇,那股历经情欲之后的猩甜味道竟然到了现在都还未散去,而且夹杂着乞丐身上的酸臭汗味,实在是有些令人作呕。
“公子,您没事吧?”清月有些担忧。
“不妨事。”江兮浅摆摆手,若是其他时候,封了五感也就罢了,可偏偏现在她还必须检查他们所中的毒药。
容凌也很是厌恶,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掀开其中一具尸体仔细瞧了瞧他的喉咙和牙缝。
“不是死士。”江兮浅淡淡地开口。
“嗯。”容凌颔首,“中毒时间不超过十个时辰,不是潜伏性毒药。”
江兮浅抿着唇,她用银针取了其中一名乞丐体内的血滴到清风事先准备好的白玉盘上,而后又从药箱中取出两个玉瓶,各取了一滴药汁滴入进去之后,她眉头微微皱起,“是曼陀罗。”
“鸩毒。”容凌闭上眼,深吸口气,“还夹杂着稍许的迷离花。”
“我去瞧瞧云琪公主的尸身。”江兮浅起身,她实在是受不了那股恶臭,更遑论还要从那股味道中分辨出毒药的特性,她心中千回百转,只是鸩毒就足以致人死地,为何还要加上曼陀罗和迷离花?
“这……君公子,只怕不妥吧。”
瞧着江兮浅朝着苏云琪的棺椁走去,苏云皱着眉头。
“哦?”江兮浅挑眉。
“皇子,公主死得凄惨,让无忧查查或许能找到些许什么线索,我们查了这么久,如今什么都没找到,为何不让无忧试试。”陆希辰赶紧上前。
“可是晁凤刑部的仵作不是已经查过了?”苏云对男子触碰苏云琪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就算是她已经死了,他还是有些……
“原来在皇子心中,无忧竟然是仵作之流,既是如此,皇子另请高明吧。”江兮浅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希辰狠狠地瞪了苏云一眼,而后叹口气,“无忧,四皇子也是太过忧心,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在我验尸时,都给我滚远些,若再有人开口,哼。”
平时她碍着身份总是受这些王公贵族,皇子公主的鸟气,今儿可算是把场子都找回来了,好在逸之聪明,他若胆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瞧她怎么收拾她。
其他人自是不知晓江兮浅心中想法,只是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是感慨。
果然无忧谷少主就是少主,瞧瞧这动作,多么的专业,多么的优雅。
之前来刑部,她并没有细看苏云琪的尸体,现在既然有了机会,她解开苏云琪身上的素色衣衫,细细地检查着,甚至连指甲缝都没有放过,顺着她的视线,突然她瞳孔一缩。
“清月,取白布过来。”她声音严肃,扒着棺椁,她竟然发现在苏云琪的耳后竟然有个很细小的针头,细细拔出来,竟然是三寸长的银针。
苏云顿时急了,想要上前却被陆希辰拦住,他摇摇头,“四皇子别急。”
“将云琪公主翻过来。”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她心中陡然浮现处一个大胆的想法,“所有无关人等都给我退下。”
“你……”有人不服气。
陆希辰却是不解。
江兮浅冷冷地道,“清风准备香烛纸钱,三公子麻烦准备两名婢女,让她们重新给公主是梳洗。”
“……无忧的意思是……”陆希辰很是不解。
“不,不可以。”苏云有些急了。
“医者心中无男女,不过如果皇子不想查处真凶,本公子也无所谓。”江兮浅很是傲气。
苏云微微愣了下,“君公子可否告知,为何要,要……”
“哼!”江兮浅轻哼,视线却看向陆希辰。
陆希辰微微颔首,“无忧,你就说吧。”
“看在三公子的面子上,本公子在云琪公主的而后发现一枚三寸长的银针。”江兮浅眸色沉了沉。
“什么?银针……”苏云顿时怒了,“江兮浅,我就知道,就是她那个蛇蝎毒女,本宫这次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理由……”
陆希辰顿时在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江兮浅很是恼怒,“你有完没完。”
“……”苏云嚅了嚅唇,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本宫相信兮儿。”
“哼。”江兮浅视线冷凝扫过苏云,“你见过有大夫用这么粗的银针给人扎针?”
“……抱歉无忧,四皇子他有些激动。”陆希辰对她抱歉地笑笑。
“本公子只是怀疑,云琪公主的死因另有蹊跷。”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如果当真是她想的那样,既然那人有时间进入牢里将四名乞丐灭口,为何不将云琪公主头顶的银针取走呢?
苏云顿时只觉得脑中懵了。
“无忧这话可有依据?”陆希辰的神色也有些急切,如果当真如此,那他们当时看到的场景,难道是有人故意布置成那样的?
不,不可能。
就算是当真有人如此布置,可苏云琪身上那些因为经历情事之后的痕迹却是没办法作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