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天双目大瞪,而后面色微沉,摆摆手。
“……我,我……”熙宝珠哆哆嗦嗦,她努力地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刚才她明明看到前面的人时江兮浅,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是她,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哗”
“居然是宝珠郡主,看不出来耶。”人群中的声音传来。
人们交头接耳,“就是,三皇子这么宠她,没想到,啧……啧……”
“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有人慨叹。
“听闻宝珠郡主对三皇子一往情深,如今所见,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有人摇头。
“可宝珠郡主向来眼高于顶,如何会看上安公子?”有人疑问。
倒不是看低安思奇,只是他这人的癖好实在是……整个凤都没有听过他大名之人实在是少。
庄和皇后眸内风雪暗敛,她飞快地抬头瞧了楚擎天一眼,而后淡淡道,“陛下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安公子祸乱宫闱,其行可诛;请陛下下旨……”
“皇后娘娘说笑了。”楚靖寒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眸色暗了暗,“宝珠与安公子两情相悦,更何况父皇早已为他们拟旨赐婚,这未婚夫妻之间,只是年少太过冲动而已,如何称得上祸乱宫闱。宝珠,你说是与不是?”
嗡
熙宝珠只觉得脑子里闹哄哄,乱麻麻的一片,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般,她抬起头看向楚靖寒眼神灼灼。虽然早就知晓此事,可当真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她却觉得那般的不可置信。
安思奇的心也陡然悬了起来,今儿若是熙宝珠说了不字,那他恐怕就……
其实连他都不知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只知道自己晕晕乎乎的进了一间屋子,然后醒来的时候究竟在她的身上了,他蹙着眉。
“……是。”熙宝珠薄唇张张合合,连声音都颤抖着。
几乎在那瞬间她就明白了,楚靖寒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发问的意思。当年熙妃弥留之际,他曾亲口应下照顾她一辈子,那时她以为真的会是一辈子。却没想到……
让她亲口承认,是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吗?
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心中不断地冷笑着,她眸中波澜敛尽,哼!寒哥哥,你就这么想要摆脱她吗,可是她却不想,怎么办呢?
庄和皇后面容严肃,端着后宫之主的架子,“就算是两情相悦,也不该在皇宫中行那等污秽之事。”
“原来在皇后娘娘心中,雨露承恩是污秽之事。”楚靖寒低下头,似是呢喃,又似是嘲讽。
“你……你胡说。”庄和皇后面色一白。
“陛下,臣妾倒是觉着,既然赐婚圣旨早已拟好,不如就衬着今儿给他们把这事给办了吧;顺带着也给这位姑娘正正名,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平白受这等子侮辱,若传了出去,那可是臣妾的不是了。”凤贵妃拉着江兮浅的手,一席话说得很是漂亮。
楚擎天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安思奇、熙宝珠,“高连去御书房把圣旨取来,另传安国公即刻携家眷入宫,着内务府即刻准备凤冠霞帔,今儿看在凤贵妃的份儿上,朕就给他们主婚一回。”
“是!”高连躬身离开。
熙宝珠却是面色苍白着,浑身都在哆嗦。
“草民安思奇,谢主隆恩。”安思奇早已经回过神来,熙宝珠也跟着磕头。
楚擎天摆摆手,“行了,今儿事情就到此为止,若是朕日后听到半点风声……”
“哐当”
他话未说完,突然在内殿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谁在那里?”
“怎地今儿御花园这么多事。”凤贵妃拍了拍江兮浅的手,而后转身对着楚靖清,“清儿,你替你父皇瞧瞧去。”
“是!”楚靖清嘴角微微勾着。
“砰”“啊”
楚靖清进屋只是短短片刻又快速退了出来,面色通红,嗫嗫嚅嚅着,句不成句。
“瞧着,原来是屋里还有人啊。”凤贵妃抿着唇角微微一笑,瞧着庄和皇后那瞬间变白的脸色,她心中更是得意非常,“清儿,不知里面是哪位大臣家的公子,索性都出来,这婚事,一对新人是办,两对新人也不差的。”
楚擎天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今儿本是他为凤贵妃举办的接风宴席,却不想宴会尚未开始就闹了这么多的幺蛾子,他捕捉痕迹地打量着江兮浅和楚靖寒,没有发现他们任何异样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反倒是皇后和太子妃,那神情很是不对劲。
“还不快给朕滚出来,要朕亲自去请你出来不成?”
楚擎天很是恼火,厉喝一声。
紧接着是一阵的声音之后,内殿两人拉拉扯扯着,明显是刚刚匆忙穿戴而导致衣衫不整地一男一女,慢慢悠悠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就算两人低着头,可众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来。
“太子!”“雨儿?”
宋珏云大惊,她捂着唇身子不断地颤抖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太子和雨儿……
她面色苍白,整个人朝后仰倒,好在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太子妃,您冷静下。”
“怎,怎么,怎么会这样?”宋珏云摇着头,两行清泪哗的流了下来,“太子,您,您怎么可以……”
“太子,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庄和皇后见事不对,狠狠地瞪了宋珏云一眼,而后故意板着脸,抢在皇上之前开口,她必须拿出自己的姿态来,不然今儿这事可当真就没完了。
楚靖宇跪在地上,抿着唇,他也很是想不通。母后和云儿不是说安排的是江家那个丫头吗?怎么又变成宋珏雨了,可他进来时,就只看到宋珏雨,为了防止自己被人看见,他从背后一直蒙着女子的脸,直到木已成舟之后才发现自己上错了人,这世上还有比他更郁闷的男人吗?
“……”谢恩之后,立在安思奇身后的熙宝珠瞧着跪在地上的楚靖宇和宋珏雨也很是不解,明明安排的是江兮浅,为何最后遭殃的尽然说她和宋珏雨。
她眸色幽深,沉了沉,瞧着江兮浅那带着无辜,透着可怜的模样,谅她也没有这样的能力。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
楚擎天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父皇息怒,母后息怒。”楚靖宇也知道此事错在自己。
可就算他们再怎么郁闷也不敢当面说出来,他们原本只是想要算计江兮浅却不想赔上了自己。这话若当真说出来,只怕这事就真的难以善了了。
庄和皇后见楚擎天良久没有说话,心里有些着急,“皇上,太子既然做错了,就得受罚……”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刚才皇上不是应下了,今儿啊,就两对新人吧。太子妃身怀六甲,眼瞧着太子府上除了太子妃连个正经的主子都没有,这宋家姑娘陪太子身份也是不差的,又是太子妃一母同胞的妹妹,就封个侧妃如何,说不定日后咱们晁凤也能成就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呢!皇上您说,是与不是?”凤贵妃连连笑着,笑得花枝乱颤,再加上那通体雍容华贵的气质,当真是越发的艳丽,更引得楚擎天心动不已。
他微微侧首,看着凤贵妃那完美的侧脸,细腻白皙甚至看不到毛孔的凝脂,还有那修长的脖颈之下,精致圆润的锁骨,他眸色晦暗幽深,喉头上上下下不断地滑动着,“爱妃说得是,今儿看在贵妃娘娘替你们求情的份儿上,就饶过你们。来人呐,拟旨封宋氏珏云为太子侧妃。”
“是。”高连刚走,高风立刻上前应声。
事情告一段落。
众人随着御驾又回到御花园处,到底是给凤贵妃办的接风宴,纵使有人想要八卦之前的事,可想到楚擎天的话却不得不忍下来,若当真传了出去,只怕在场众人每一个能讨得了好的。
急匆匆地被接来的安国公一家,还有闻讯赶来的宋家大房。
岳君怜自被禁足之后,宋元明又陆陆续续地抬了好几房妾室,正是如鱼得水时。
乍一听小女儿被封为太子侧妃,先是愣怔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宋家举家欢乐,却不想岳君怜却气得险些摔了盘子,凭什么,那宋珏云不过是个贱人生的竟然爬到她女儿头上,她才是正妻,她的女儿才是嫡出。
……
御花园中,唢呐声乐起。
江兮浅借口小解,遁走透口气,那种场合她实在太不喜欢。
“寒风,你在这儿看着,若有异动立刻通知我。”一直关注她的楚靖寒靠在寒风耳畔,“随时关注熙宝珠,今儿直接将她送去安国公府,至于行礼嫁妆,明儿全部送去。”
不该她的,他不会多给一分;但该是她的,他也不会少她一分。
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不追究,算是还她那一命了。
江兮浅走到湖畔,坐在大石板上,双腿曲起,脑袋靠在膝盖上。
“怎么,心情不好?”楚靖寒跟过来,也盘腿坐在她身旁。
“你这是做什么?”江兮浅脸色瞬时有些难看,“御花园中这么多人,若让人瞧见了……”
“瞧见了又如何,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再说我们可是未婚夫妻,不是吗?”楚靖寒低声笑着。
江兮浅知晓拗不过他,好在她有意识地选了个避开人们视线的角落处,胸口有些闷闷的,“那事,是你做的?”
“……别多想。”楚靖寒声音低沉,揽着她的要让她靠在他的怀中,顺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
她早就知晓熙宝珠与江如丹打算算计自己的事情,只是却不想其中竟然还夹着个宋珏云。
哼,亏得她当初还出手帮她解毒,保住了孩子,却不想她竟然恩将仇报。
果然,好人当不得啊。
远处喜庆的唢呐声乐声渐渐地低了下去,司仪高亢的声音不断传来。
凉风习习,江兮浅单手遮挡眉间,挡住从树叶间洒下的点点阳光,眺望远方,“兮儿……”
耳畔传来的温热,男子的嗓音带着干涩、沙哑。
“该回了。”江兮浅起身,拍拍屁股,走得很是潇洒。
只是刹那,谁都想不到她心中的纠结和无奈。只是那又如何。
江兮浅深吸口气,听到后面跟来的脚步声,她的心很是雀跃。即使注定是宿命的仇敌,即使他们最后或许终将天各一方,但……她却仍不愿放弃。
生死有命不由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突然她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咔擦破碎了般,此刻若是有人见了,定会发现她的眸色不似平日的漆黑幽深,反而是那深沉的紫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深紫色的瞳眸泛着耀眼的光芒。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御花园中。
司仪刚高喝一声,“礼成!”
话音未落。
楚天舞瞧着江兮浅与楚靖寒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唇角微微勾着。
“哈哈,好!”楚擎天很是高兴,尤其是在看到凤贵妃的脸时,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朝着身下某处涌去,这样的冲动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他很是开心,也很急切,很时间不能快点过去。
“陛下,这俗语有云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儿对两位新郎官可是千金不换的,若因着臣妾之故误了人家的吉时,那可就是臣妾的不是了。正所谓好人做到底,不如就让他们先退下吧。”凤贵妃低首垂眸,掩过眼底的那抹精光。
萧庄和,当真以为她不知晓今日这些插曲,若说其中没有她的手笔,谁会信。
只是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呵呵。
“行,既然爱妃这么说了,朕就特准安、宋两府提前告退。”楚擎天大手一挥。
安国公和宋家主立刻跪了下去,“谢皇上!”
“安国公,恭喜恭喜啊。”宋家主迎上去。
“呵呵,宋家主同喜同喜。”安国公同样回以一礼。
两人四目相对,而后同时笑出了声,可只有他们对方明白,那笑容中到底有几分真意。
凤贵妃今儿身着一袭冰蓝色抹胸长裙,上面以彩色丝线勾勒处盛放的牡丹花色,外罩粉色纱衣。
“爱妃这些年可当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的善良。”这么的美丽、动人;楚擎天吞了吞口水,轻声慨叹着。
“多谢陛下夸赞。”凤贵妃低着头,“若说起来,陛下和皇后娘娘才真得上天厚爱,臣妾敬两位一杯。”
话音落,她举着羊脂白玉的酒杯,对着庄和皇后,笑得灿烂,从容中又带着雍容华贵。
庄和皇后气得险些将酒杯摔了,不过到底顾着身份场合,“妹妹请。”
“今儿接风宴发生这么多事,倒是朕的不是了。为了弥补,朕许爱妃一个愿望如何?”楚擎天很是乐呵,自然不吝许诺。
可凤贵妃却早已经过了梦幻般的年龄。
楚天舞瞧着楚擎天那急色的模样,很是鄙夷地瘪瘪嘴,不过却还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她抬起头,“父皇可真是偏心,今儿可也是儿臣和皇兄的接风宴呢。”
“……好,好,朕的大公主也都是大姑娘了。”楚擎天点点头,却没有几人认真。
“父皇,其实儿臣觉着今儿之事,江小姐才当真是受害者。无缘无故的遭人诋毁,说起来,皇嫂也当给江小姐陪个不是才是。”楚天舞天真地对着江兮浅眨巴眨巴眼睛。
江兮浅也同样回以一笑,只是却在心中摇摇头,那两人可当真不愧是母子。都打着为自己出头的幌子,下皇后的脸面呢,当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只是她对皇后同样没什么好印象,至于为什么……许是因为楚靖寒对她的称呼吧。
按律,后宫所有后妃所出的子女都应该恭敬地唤她一声母后,可楚靖寒的称呼却是恭敬有余的皇后娘娘。
“舞儿!”凤贵妃轻喝一声,可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难,反而带着淡淡的宠溺和纵容,“你皇嫂贵为太子妃,如何能与平民道歉。”
话,是这么个意思;可听起来却让人觉着有些……
“其实儿臣觉着江小姐虽然身份不显,但性子却是极好;三皇弟向来性子孤冷疏离,两人倒是极好的一对。”楚天舞继续自说自话。
楚擎天微微颔首,“舞儿眼力倒是不错,江氏兮浅的确是个好姑娘。”
哗
众人再次愣怔,喝酒的、聊天的、看歌舞的,都在那话音落地的刹那抬起头望着九阶高台之上的那个人。
楚擎天也不闹弯子,只微微颔首着,“今儿既然大家都在,就借这个机会宣布也好。”
江兮浅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抬头斜对上楚靖寒的视线,他那清冷的双眸此刻满是柔情宠溺,让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也罢,宣布就宣布了吧。
“高连宣旨!”
“是!”高连低低应声,然后从旁边小太监托着的托盘上取来一卷明黄,细细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江侍读之女江氏兮浅娴熟大方……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朕之皇三子弱冠已久……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江氏兮浅许配皇三子是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待江氏兮浅及笄之日完成大婚。”念到此处,高连的嗓音不由得颤抖了下,楚擎天一道眼刀甩过去,高连吞了吞口水,接着道,“楚靖寒此生唯此正妃一人,所有纳妾之事均须由江氏兮浅决定。钦赐!”
“轰”
楚擎天也意识到了不对,“怎么回事?”
江兮浅也抬起头,楚靖寒那满带笑意的目光刚好投过来。
她的心突的跳了一下,原来……原来她早已明白自己的担忧和不安,所以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是为了安她的心吗?
“荒唐!”庄和皇后面色沉了下去,“皇上,就算您器重江家也不必如此,以江氏五品侍读之女的身份能为正妃已实属抬爱,寒儿虽不为我亲生,却是皇家之人,您怎可以皇家子嗣当儿戏!”
楚擎天此刻有口难言。
楚靖寒却不管这些,他低着头,“皇后娘娘逾矩了,烦请您观看一下,这可是先帝圣旨。”
“哗”
众人再次惊奇一片哗然,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当年皇上为太子之时,熙妃曾救先皇于危难之间,好似当时赐给她一张空白圣旨,所以……
这婚其实是三皇子求来的?
众人的视线在江兮浅和楚靖寒的身上不断地扫视着,怎么看那江兮浅除了长得好看些,家世、地位哪样比得上自家姑娘?
“皇上。”庄和皇后看向楚擎天。
“此乃先帝赐给熙妃的圣旨,所以此乃先帝赐婚,至于……”楚擎天想到后面那句话,眸色暗了暗,想来那江氏兮浅若是个识趣的,自个儿同意给楚靖寒纳妾也就罢了;若是不同意,想让一个人死,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很快他就会知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愚昧无知。
江兮浅淡淡的抿了口酒,醇香浓郁。
“浅浅,这……这是真的?”季巧萱很是诧异,她自己深受其害,如今却不知该怎样教给女儿。劝她给自己的丈夫纳妾?有哪个女人真的能做到将自己的丈夫往别人身边推,每日独守空闺?
这话她说不出口。
可男人的心思,爱你时,你是天是地是他手心的珍宝;可若不爱时,呵呵……
江兮浅敛了眸中的波涛,抬起头,“娘放心,女儿知晓分寸的。”
“……”季巧萱很是自责,点点头。
既然是先帝赐婚,众人就再没有开口的余地。便是想将女儿塞到三皇子府里做侧妃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萧太后对先帝的旨意有多看重,只要她在世,就算是皇上只怕也很难往三皇子府再塞女人了,哎!
他们只恨自己为何没提前出手。
当然也有人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当年先帝留下的可是空白圣旨,有这圣旨在手,他想要当太子继承大统,陛下都不得不同意。如此珍贵的东西,居然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
先帝圣旨,就算是皇帝也要受约束的。
明面上他若做得太过,那可是大不孝。这个帽子一旦扣下来,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明君名头只怕也就要到头了,为君者谁不希望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比,就算不能也至少要留下个明君的名头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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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饶是楚天舞也笑得有些勉强了,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原来三皇弟早看中了江小姐,有眼光,皇姐敬你一杯。”
“皇姐,请!”楚靖寒也端起面前的酒杯,两人遥遥相望着。
……
凤贵妃的接风宴在众人的惊诧、叹惋中落下帷幕。
宫门口。
“我送你。”楚靖寒立在江兮浅身侧。
江兮浅摆摆手,“还不是时候,距皇帝生辰将近,今日之事皇上或略有微词,你自己小心应付。”
“……放心。”楚靖寒抬起头,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嗯。”江兮浅转头,看着季巧萱在张妈妈和红梅两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之后,她微笑着,“我得走了。”
楚靖寒颔首,“我让寒风送你。”
“不必了,我还没有那么娇弱。”话音未落,猛然想到楚天晴的话,江兮浅的心陡然又沉了下来,“还是让寒风跟在你身边吧,我不需要的,你很明白,不是吗?”
上次服用了圣灵果之后,她体内的内力已经相当于人家苦修八十年,只要不是上次那个神秘组织,这俗世中只怕能奈何她的人也不多。现在青天白日,那些人想来也不会这么嚣张,公然当街行凶吧。
她没说明白,其实她很担心楚靖寒。
担心他因为她的缘故,受到牵连;连她都不敌的对手,若是楚靖寒遇上,只怕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她原本沉下去的心又有些雀跃和感动。
圣灵果千年难寻,他竟然能舍得给她,这样的男人,让他如何能不动心。
……
回到江府,隔了几日。
因着皇帝寿辰将近,整个凤都都热闹了起来。
从各个地方赶来的封疆大吏,外放的王公贵胄,齐聚一堂。原本就生意爆满的有间客栈更是日日满座,傅云直呼忙不过来。
江兮浅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却只觉得怀中空落落的。
往日因着事忙的缘故没有发现,可现在才意识到,雪儿,那个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雪团儿,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那夜的神秘刺杀中,它忠心护主为江兮浅挡了一剑之后,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后来被无梦带走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想到那小小的身子,满身是血,她就阵阵后怕。
“小姐。”素衣轻叹口气,小姐今日总是这副懒懒、没有精神的模样,“说个让你开心的消息”。
江兮浅机械地转了转脑袋,点点头,“嗯?”
“那日凤贵妃的接风宴上,宝珠郡主下嫁安国公府,这都两日了,宝珠郡主还没能出新房呢。”素衣有些讪讪的,“小姐难道不觉得解气吗?”
无忧谷医女中也少不了勾心斗角,当日的情形只需听只言片语便能猜到些许。
皇宫大内的宫女都是经过严苛训练出来的,如何能连托盘都端不稳;若是撒到裙摆上也就罢了,可偏偏却洒到了前胸里,让她家小姐不得不沐浴更衣。
只需稍稍动动脑子而已。
江兮浅耸了耸肩,“自作孽不可活,她既然做了,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对了,小姐可听说,宋家大房的原配夫人大闹太子府的事情?”素衣猛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着江兮浅。
“人家闹就让她们闹去,我看她们还能闹出朵花来。”江兮浅双眸微动,厉色翻飞。
素心托着刚出锅的糕点,闻言立刻轻笑一声,“小姐可当真聪慧,她们还真就闹出了朵花儿来。”
“嗯?”江兮浅这倒是来了兴致,“那本小姐倒是想听听?”
素衣见她如此,也瞬间觉得松了口气。
这两日瞧着江兮浅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她们都不敢大声说话。整个汐院的气氛空前压抑,现在那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她对着素心微微颔首。
“小姐这两日都不怎地出门,可是不知呢。”素心将糕点放到小香几上,摆成花瓣模样,“说起来都是那日接风宴惹出的祸事。原本宋珏云贵为太子妃,那宋珏雨是她嫡亲的妹妹出身不差,封为侧妃也没什么。可谁知那宋大夫人知晓了,硬是闹上了。呵呵,不如小姐来猜猜,到底是怎么着的?”
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怎地,这还跟本小姐卖起关子来了?”
“……”素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素衣摇摇头,“还是让奴婢来说吧。”
“素衣姐姐就知道讨小姐欢心,哼。”素心轻哼一声,故作生气的模样;抱着托盘,鼓着腮帮坐在一旁。
江兮浅也不着急,只静静地听着。
“小姐可是不知,若非因为宋珏雨被册封,只怕是任谁都想不到那宋珏云不过是养在嫡母名下,生母早亡的私生女而已。”素衣语气淡淡却言简意赅,“不过说起来,那岳君怜也是个没脑子的,这件事情一抖出来,整个凤都可是都震惊了。”
江兮浅坐起来,“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那可不是。”素心撅着嘴,“听闻当年宋家大爷曾有个两情相悦,论及婚嫁的青梅,结果因为宋家主为了拉拢兵部尚书岳君海让宋家大爷娶了岳君怜,宋家大爷也是个硬性的,当场要求娶他心上之人为平妻。原本宋、岳两家都应下,如果那人生了男娃,便能为平妻,结果却只生了女娃……哎,可怜哦。”
江兮浅双眼微微眯着,“生了女娃?那就是妾了?”
“……不是。”素衣补充道,“那女人性子也是强硬,应是要以平妻的身份入府,结果孩子生下来,她却因为产后大出血没了,连个妾室的位置都没捞到。”
江兮浅嘴角浅扬,轻哼一声,“产后大出血?倒是极好的借口。”
“小姐也这般觉得?”素心双眸晶亮。
“……”江兮浅只淡淡一笑并未答话,“后来呢?”
太子妃的身份如此低微,只怕会朝野震动吧。不说其他,至少那些追随太子,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太子府的,以往或许因着太子妃宋家嫡女的身份而不敢有所作为,可如今嘛……把一个生母身份不明的私生女拉下太子妃之位太轻松不过,如此就算是皇上只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涉及皇嗣。
说起皇嗣,呵呵!
皇家子嗣能平安出生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生母地位若是低下了,也不打紧。更何况是男是女,尚是未知之数,就算是个男孩,那宋珏云若也来这么个产后大出血……
素心瘪瘪嘴,“小姐真是,还说人家卖关子呢。您可是不知晓,这事儿最后惊动了皇帝陛下,听闻皇后当场甩袖,气得险些晕厥。”
“呵呵,这倒是。”江兮浅微微颔首。
太子是皇后所出唯一的男丁,她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现在居然闹出太子妃身份有恙,这影响不可谓不大。
毕竟太子妃可是日后的国母,国母又怎么可能是私生女的身份,就算是养在嫡母名下,那也不可以。
“小姐可是不知,陛下对此事也尤其重视,听闻宋家这几天的日子可是不太好过。”素衣微微笑着,“小姐现在的心情可是好了?”
“就是是个鬼灵精的。”江兮浅没好气地,斜睨着她,“那宋珏云姐妹两人如何?”
“能如何,宋家主气得险些没当场让宋家大爷把那岳君怜给休了去。”素衣笑着,“小姐您说,那岳君怜是出门不带脑子的吗?宋珏云贵为太子妃,就算不是她亲生的,又有多少人知晓?就算知晓的,只怕也都是宋家之人,不会往外说的。毕竟宋珏云日后若贵为国母,宋家也跟着沾光了不是。可她偏偏因为宋珏雨这个亲生女儿被宋珏云压了一头去大闹太子府,最后闹得……”
素心闪着星星眼,“听说太子这两日连宋珏云、宋珏雨两姐妹见都不见,直接宠幸了过府许久都未沾雨露的洛姗姗。”
“……”江兮浅抬起头,她竟然将这事给忘了。
“现在凤都许多人都在猜着,这洛姗姗是否有希望被抬为正妃呢,毕竟她身后可是整个将军府,又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之女,若当真论其身份来,就算是宋珏雨也是比不上的。”
素衣抿着唇,眼睛瞪得大大的,“如今府上闹心的事颇多,要不小姐出去走走吧,多看看许是心情还能好些。”
“也罢。”
江兮浅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今儿大家就都出去走走吧。”
“可要通知主院的夫人?”素衣开口问道。
“不必了。”江兮浅摆摆手,“对了,夫人的膳食可都配给好了?”
素心突然笑出了声,“小姐放心,素兰姐姐每日第一件事可就是去与若芸姑娘商量夫人的膳食。府里因着上次四老爷之故,已经被掏空了底子,听说大厨房那里,已经吃了好些时日的青菜豆腐,嘻嘻,算起来咱们汐院的伙食算是最好的。”
“那可不是,和、秋、绿三园的人还因为这事儿寻过老爷,只可惜他们现在却是没胆子来寻小姐的不是了。”素衣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容。
从江府出来,许是看到那街道两旁来来往往的人群,笑声,叫卖声,打骂声……
声声入耳。
江兮浅瞬间觉得几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沿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甄宝阁门前更是人群涌动。
“听闻前些时日,逍遥公子新设计了一组头面,小姐可要去看看?”素衣几人并不知甄宝阁是江兮浅名下的产业。
虽然她们明白小姐在无忧谷之外定有自己的势力,可却怎么也无法往楼外楼上面猜,毕竟那太匪夷所思了。
江兮浅点点头,“也好!”
她也想看看,风无尘的手艺;至少不能堕了她逍遥公子的名头不是。
“咦,江小姐,稀客稀客啊。”
她们一行刚进入大厅,方情立刻迎了上来,“听闻圣上钦赐,江小姐可就是准三皇妃了,恭喜恭喜啊。到时候可记得让小的也来讨杯水酒喝。”
“方掌柜客气。”江兮浅的声音清浅,却明显带着疏离。
方情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却只是笑着,“咱们甄宝斋来了一组头面,总共三套,乃逍遥公子亲自设计的,江小姐可要看看?”
“也好。”江兮浅有礼地笑着微微颔首。
“江小姐,这边请。”方情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兮浅随着他上了二楼,一个单独开辟的大厅。
里面的人明显比一楼少了很多,大都是婢女、仆从成群的闺阁小姐和贵妇。
“琉清,去将咱们新来的那组头面取来。”方情迎着江兮浅,“江小姐请稍作片刻。”
“她就是准三皇妃江兮浅。”一道亮丽的声音响起,江兮浅本能地转头对着那出声的女子笑笑。
那女子却瘪瘪嘴,“也不怎么样嘛。”
“……”
“小姐,那女人太过分了。”素心握着拳头,咬着牙,她家小姐可是无忧谷少主,怎能容得这些人如此作践。
江兮浅却摆摆手,“别轻举妄动。”
瞧那女子的模样,颧骨高突,双眸圆润,额前梳着整齐的流苏,虽然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口音,可对于江兮浅这样游历广泛的人来说,分辨出来却不是难事。尤其是她左耳尖上那颗独特的耳钻,曾经缠着陆家五哥,有刁蛮公主之称的苏云琪也有那么一颗,而且从不取下。
想来,她应该就是那位公主了吧;易容改面不是难事,可她竟然这么大摇大摆的在甄宝斋晃荡,还敢惹事,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吗?
“可是小姐……”素心不解。
“若我猜得不错,那姑娘应该是西蜀的公主。”江兮浅双眸微微变色,她早就听陆希凝说过,西蜀有意与晁凤联姻,这位应当就是前来联姻的。
只是她们素未蒙面,那强烈的敌意从何而来?
心儿觉得好忧伤啊,话说最近妹纸们都不看文了吗?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