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江兮浅低声嘀咕着。
楚靖寒正在替她系披风带子的手顿了下,之后那修长匀称的手指灵活,系好之后还给她理了理,“自己回去,一路小心。”
“嗯,那再见”再也不见,她在心头加了一句。
看着那欢快带着雀跃的身影,楚靖寒眸色嘴角微微勾起,眸色暗了暗,她的心戒备太重,若他当真选择跟去,只怕会适得其反,索性那披风上他稍微动了番手脚既是她将披风扔下,他也能顺着那气味寻过去。
“属下参加主上,爷,您……”
江兮浅刚走,只是片刻,五条人影齐刷刷地从不远处飞跃而来,半跪在楚靖寒面前。
楚靖寒神色严肃,“集冥煞上下之力,务必拿到千年血莲。”
“……可是爷,暗狱那边,他们也在追查千年血莲”,那可是劲敌,这次他们虽然先暗狱得到消息,可千年血莲,江湖中万年不出的珍宝,就算他们刻意压制,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至少据他们所知,江湖上已经不少人马闻风而动,到时候定然会有一番激烈的争夺。
暗狱会知道,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楚靖寒眸色暗了暗,想到江兮浅毒发时,那颤抖的身子,晶莹的泪滴,明明已经痛得咬破红唇却依旧一声不吭的倔强,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已经痛得不是自己的般,双眸迸射出杀意,“千年血莲,本尊势在必得;所有挡路者,杀无赦。”
“是!”,寒风等人齐齐应声。
感受到自家主上那骤然冷冽不少的气势,寒风五人低下头,心中各自腹诽着。
“……”,寒风嘴唇嚅了嚅,想再问什么,却终究只是在心头叹了口气;自家爷这般分明是动了心了,以往虽然宝珠郡主体内之毒也需千年血莲做解,可自家爷何时有过这般气势;只是他们到底还要不要追查那额间带着红莲印记的女子,若是让江小姐知道,只怕是……
哎,这些事真要她说,也说不出口啊。
“府中之事就交给寒风了,冥煞之事,就交给寒霜你了”,想到江兮浅离去时的欢呼雀跃,楚靖寒的眸色又暗了暗,那丫头当真让人无法放心得下,他必须得尽快追上去。
当然这些事情,江兮浅都是不知道的。许是终于摆脱麻烦太过兴奋,以至于平日里最敏感的东西竟然被抛之脑后。
到了城门外,她又乔装改扮了一番。
凤都城内,熙熙攘攘依旧,车水马龙照常。
沿着外城的接到往内,渐渐地进入繁华地带,接到两边的小摊贩们的叫卖声,两边商铺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江兮浅却没心思逗留,只在靠近相府处,寻了个路边的茶摊,“掌柜,来一壶茶,一叠米糕。”
“好嘞,客官您慢用!”
掌柜是个极具喜剧色彩的老头,这种米糕是他家婆娘自创的,她吃过两次配着芬芳浓香的大麦茶,倒是不错。也怪不得能在如此繁华、新旧更替频繁的凤都城内占有一席之地。
江兮浅微微颔首,却不言语,两只白玉般的耳朵却微微侧着。
消息在什么地方传得最快?
是官府的八百里加急?
不!
纵使官府八百里加急,也只是让小部分人知晓,而消息传得最快的便是八卦!
在这些市井小民齐聚之地,比如说她现在所在的地方。
“……你们知道吗?听说那被皇帝派出去平寇的江丞相被土匪绑架了!”
江兮浅眉毛一挑,这消息倒来得新鲜,只是,她微微转头,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说话的那人,总觉得有些诡异。
“你听谁说的?”
“嘘,小声些。听说朝廷可是将这消息封了,就连那位也气得不轻呢”,说着还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江兮浅端着茶杯,掩饰自己嘴角的微笑,但却一直竖着耳朵。
“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告诉你我那婆娘的大哥,那可是在衙里当差的”,说着压低了嗓音,“这事儿本来是不许外传的,不过昨个儿我婆娘过寿,他吃醉了酒,这才吐出来的,我说马三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话音落地,那人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江兮浅哑然失笑,这些人呐,还当真是……
“放心,刘老弟,我为人你还不放心么?”,说着凑上前去两人咬着耳朵,“不过你说,这连江丞相都被绑架了,那锦蓉双城岂不是更乱了?”
“嗨,你关心这个做啥,咱小老百姓过日子就成。”
“刘子,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老娘回来!”
一个尖利的女声从旁边的胡同巷子里传来,那被称作刘老弟的人立刻浑身颤抖了下,“嘿嘿,马三我家婆娘唤我呢,我先回去了啊。”
马三毫不犹豫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
江兮浅抿着唇,这大麦茶最是廉价,可那味道却让人一再回味,米糕虽然也不错,可到底是路边小摊,成本低廉,若再加三分砂糖,应该会更好。只是那江嘉鼎被绑架一事,难道是暗狱的人干的?
他们应该没那般糊涂才是,要知道这绑架朝廷命官,罪名可是不轻啊。
不过里面怎么也脱不了他们的推波助澜。
原本只想着让他们绊住江嘉鼎的脚程,却不想闹这么一出,罢了,算算时间,蛇谷在距离凤都千里之外,依山而建的虞城。
虞城四面环山,位于山谷之中,是座名副其实山城。
她在心中盘算着,带着赤焰他们七人,来回最快也需十日,再加上蛇谷中,哪怕是最好的打算也需半月。
想到这里,她眸色暗了暗,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碎银,刚想让掌柜的结账,突然就听到刚进来的一群看起来年轻学子模样的人攀谈着,“这下楼外楼可是惨了。”
“听说那可是皇帝陛下亲自派去的人,竟然还扑了个空。”
“谁知道那任逍遥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咱们皇帝可是孝子,太后病危,那任逍遥竟然拒不出诊,没让御林军围了楼外楼就是给面子了。”
“……哎,可惜了。”
“你们说皇帝当真敢对楼外楼动手?”
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的男子骤然开口,“未必,要知道这楼外楼和无忧谷的关系可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无忧谷,老是听你们说起无忧谷,不就是医术厉害些,有什么好可怕的。”
众人像看白痴般盯着他,当真是人不知而无畏;而后几人又压低了嗓音,只能看到他们嚅动的红唇,而后那人恍然大悟,“尽然这么厉害!”
“你小声点儿!”,旁边几人顿时捂着他的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
之后他们再说了什么,江兮浅也没耐心听下去,只是太后病危,皇帝如何会想到楼外楼?
难道是那日自己在太子府出手之事被传了出去?
想到这里,江兮浅的眸色暗了暗,想想也是就算楚靖宇不刻意去说,当日太子府中的人可是不少;罢了,那楚擎天也未必当真敢对楼外楼动手,她现在可没时间跟他们纠缠,算算日子,若咬也快到凤都了。
那楚擎天最好自己识相些,不然,哼!
“掌柜的,结账!”
江兮浅起身,将那枚碎银子搁在桌上,而后径自从旁边闪身离开。
那老掌柜看到碎银之后,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子,“诶,姑娘……”
可入目哪里还有江兮浅的背影,只能叹口气将铜子塞回去,想想也是看那姑娘气度非凡,想也是不在乎这几个铜子的。
离开茶肆,江兮浅又去药铺买了些药材,让药铺的伙计帮忙给磨成粉末之后,径自出城。
回到破庙,除了那还有些余温的火堆,周围空荡荡的。
从衣衫中掏出斜挎在外衫内的小包中掏出一个胭脂盒,打开,哪里有胭脂盒的模样,里面被能工巧匠均匀地分成百余个小格子,没个小格子中都或多或少地放置这些许药粉,她十指飞动间,几包粉末很快被她配成药粉,她满意地点点头,用小勺快速准确地将药粉放置在胭脂盒中,剩下的用油纸包好,分成七份,而后这才点点头。
夕阳西下。
江兮浅足尖轻点,飞快地略过村外小径,而后快速地朝着青山山脉最高峰而去。
就算有人无意中见了,也只当眼花而已。
那速度带起的风,让她本就有些褴褛的衣衫越发的飞扬飘逸,好在她出来时带了不止一套衣衫,只是全都放在峰顶处了。
实在有些不习惯。
饶是她修为不错,体力也尚可,待到达峰顶取回自己的包裹之后,也已经两个时辰之后,天已经全黑了。
在她奋力赶路时,不止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又多了条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
距离天亮尚有些时辰,距离峰顶不远处有一条流经的小溪,她抿了抿唇,这山脉本就人迹罕至,去洗个澡应该无妨的。
想着,她提着包裹,足尖轻点。
身后跟着那人眸色一暗,也飞快地跟上去。
只是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却又不至于跟丢了。
将早上从楚靖寒处得来的披风铺在地上,上面搁着包裹,而后反手拔下头上固定的发簪,深吸口气,脱下外衫,却留了里衣,缓步踏入冰凉的溪水中。
水并不深,只能没入小腹处。
江兮浅蹲下身,暗处的眸子却顿时暗了暗,提起内力,随时关注着那处,只要有一个不对,她会立刻冲出去。
只是这些江兮浅都不知道,奇毒发作再加上激战,只感觉衣衫都快黏在皮肤上了,她虽然没有洁癖,可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终于有个地方能泡泡,但想着上次在寒潭中的巨蟒,她还是决定只简单的洗洗之后,就上了岸。
衣衫已经湿透,中衣的带子也微微拉开。
楚靖寒顿时双目迸裂,险些忍不住喷出血来。
湿透的白衫近乎透明,紧紧地贴服着那凹凸有致的郊区,就算是在夜里,他也能隐隐看到那白衫中透着红色的肚兜,还有那胸前的傲然。
江兮浅取了块干净的帕子,飞快地脱下湿衣,而后裹了披风。
不知为何,明明这山谷幽深静谧,可她却觉得好像总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山风阵阵吹来,江兮浅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从包裹中取出干净的一副飞快地穿上之后,这才稍微觉得好过了些。 шшш⊙Tтká n⊙¢ o
看着被她丢在岸上的脏衣服,她皱了皱眉。
索性运起内力,双手捏紧,那被裹成一团的脏衣服瞬间化成片片碎布,随风散去。
她可没心思带着一套脏衣服上路,更何况那上面还沾着血,她不喜欢。
穿上中衣,将随身的小挎包带上之后,这才穿上外衣,一丝不苟的。
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
烈火广袖流仙襦裙,腰间别着一枚不显眼的紫玉箫。
披上披风之后,她这才回到峰顶,而后兀自盘腿靠在一棵大树下,盘腿打坐。
不远处,蹲在大树枝桠上的楚靖寒斜躺着,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想到自己刚才只是晃眼瞬间看到的,眸色幽深晦暗,等日后,他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别以为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就安全了,这偷香窃玉之人,那可是无处不在。
呸!
他可不是说的他自己,只是在心头想着那美妙的一幕被别人看到他就觉得火大。
若非打定主意想暗中跟着,他只怕早就已经忍不住冲出去了吧。
时间过得飞快。
隔天寅时,天刚蒙蒙亮;甚至连太阳都还睡得正香的时候,赤焰七人已经前后到达了峰顶。
看到在大树下打坐的江兮浅时,几人面面相觑,而后盘腿绕着大树围了一圈,将江兮浅紧紧地护在其中。
楚靖寒双手紧握成拳,而后看到他们的动作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同时更是恨恨地,没想到她刻意在这儿等的人,竟然是七色鬼杀。
当真可恶。
江兮浅睁开眼,看到赤焰七人时,顿时眼前一亮。
“主上,您醒了”,绿辰带着惊喜。
“嗯,东西备得如何了?”,江兮浅冷声,眸子沉了沉;想到自己那日与那青花大蟒的搏斗,心里下定决心,决不能让他们进入蛇谷。
“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赤焰颔首,递给江兮浅一个油纸包,“主上先用点儿东西吧。”
“你们可都吃过了?”,江兮浅并没有动作而是看着其他六人。
“嗯,我们备了足够的干粮”,橙沛嘴角微弯。
“那就行”,江兮浅结果油纸包,啃了个包子之后,觉得差不多了。
山下,赤焰早已经备好了八匹骏马。
江兮浅足尖轻点,稳稳地落在其中一匹白马的背上,随着“驾”的一声轻喝,八匹骏马飞射而出。
随后跟来的楚靖寒眸色一暗,看着他们远离凤都的方向,心越来越沉,而后提气飞快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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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初夏已至,可坐落在山谷中的虞城却仍旧带着些许凉意。
“主上,要进城吗?”,赤焰看着地图请示,他们已经日夜兼程四人,在路上换了五次马匹,可看着坐下神色萎靡的马儿,叹口气。
江兮浅点头,蛇谷便在虞城东边那座山的最深处;常年瘴气弥漫,是以那里的人是最好的,算是虞城的贫民区了;但凡有些家底的,都万不会住在那个随时会有野兽出没的地方。
看着赤焰等人,她眸色稍微暗了暗。
“即使如此,我们可在分部休整一晚,蛇谷瘴气在明日辰戌两个时辰各有一刻钟的时间,属下以为我们还是白日去比较合适”,蛇类喜阴;虽然虞城的夏日并不热,但却依旧是阳光普照,趁着阳光,蛇类应该会稍微避忌些。
“嗯,如此甚好”,江兮浅抿着唇。
赤焰几人乔装成前来探亲的平民,分三批进入虞城,并未引起众人的关注,只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楚靖寒却是抓狂,其间有好几次都险些跟丢了,此刻非常的躁狂,尤其是看到江兮浅竟然跟蓝逸扮成夫妻的模样,更是恨不能立刻冲出去。
好不容易按捺住心头的怒火,带着浓浓的疑惑,他们到虞城来作甚。
彩衣楼分部。
“属下虞城掌事薛倩见过楼主!”,半跪在下方的女子长得并不出色,甚至丢到人群里就再难找出来,只怕没人相信这样平凡毫不出奇的她竟然会是彩衣楼一城分部的掌事。
江兮浅颔首,“此次前来是为私事,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用顾忌本座。”
“是”,薛倩垂首低眸恭敬地应声。
回到房间,江兮浅眸色沉了沉,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其实按常理若要取蛇血芝兰,最好的时机在冬季,大雪封城时,蛇类会本能地进入冬眠;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会上当,她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只是却无人知晓,蛇谷那些蟒蛇最懈怠的时候,不是冬季,虽然应着本能它们会冬眠,但却始终会有一条警惕地关注它们的口粮;也不是在白日,许是白日突袭的人太多,让它们已经有了警惕。
唯有晚上,戌时时分。
虽然夜里相对有未知之数,但胜在蟒蛇松懈,她只需要取了最不显眼处的蛇血芝兰,而后用寒冰盒封住蛇血芝兰的气息,她眸色沉了沉,看着桌上那双鹿皮手套,蛇血芝兰只要沾之,必会留下气息,这也是她最无奈的地方。
有七色鬼杀在,她只需要能将蛇血芝兰带出蛇谷,到时候由他们护送,她很放心。
所以,她绝不会让他们入谷。
是夜。
江兮浅蹑手蹑脚地从民房内出来,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蛇谷而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原本应该在沉睡的赤焰七人此刻正齐聚一处。
“大哥,主上她”,橙沛按捺不住。
“主上自有她的打算”,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你们留守分部。”
“不,大哥,要去一起去”,蓝逸起身。
其他五人也齐齐起身,他们虽不是亲兄弟,但却比亲兄弟感情更深,“我们是一体的大哥。”
“现在出发,说不定能赶在戌时前,跟进去”,紫晟抿唇,他最不爱说话,此刻也难得地插了一句。
“哎,好吧”,赤焰抿着唇,就算主上怪罪下来,他们也认了。
蛇谷前,江兮浅带着鹿皮手套,怀中揣着寒冰盒,左手持千叶刃,右手捏着紫玉箫。
酉时刚过,风骤起,那弥漫在蛇谷前的白色瘴气渐渐散开,一直尾随在她身后的楚靖寒更是双目迸裂,这女人竟然想去蛇谷。
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快速却没有动静地朝着蛇谷入口处匍匐着。
她向来是极有主见的,又这般日夜兼程赶来,想要阻止,不太现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她身后,至少在蟒蛇出现的时候能帮她拖延些许时间就够了,想着他戴上那银色彼岸花的面具,配上一身深紫色短襟劲装,正是夜冥的打扮。
终于,半刻钟后。
瘴气已经全部散开,江兮浅正准备进入的时候,赤焰等人飞快地落地,“主上!”
“……”,江兮浅顿时愣住,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七人,面色暗了暗,“你们……”
“主上!让我们去吧”,橙沛急切地道,那蛇谷何其危险,他们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主上犯险。
江兮浅眸色微沉,“既然来了,也好!留守谷口,这是命令!”
“主上!”,赤焰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
江兮浅硬起心肠,“怎么赤焰,你这也是要违背命令不成?”
“……这是浸泡硫磺的衣衫,还有硫磺所制的药丸”,赤焰抿了抿唇,将早就准备好的两样东西递过去。
“嗯”,江兮浅淡淡的接过,就在赤焰准备向江兮浅出手的时候,江兮浅反手点住他的穴道,而后冷冷地扫向其他六人,“若谁胆敢违背本尊的命令,就给我滚出彩衣楼!”
余下的六人身子齐齐僵硬,可饶是这般,还是坚定地跟在她身后。
江兮浅深吸口气,反手将紫玉箫别进腰间,趁着他们愣神之际,六枚银针朝着六人的穴位准确地飞去,六人顿时被定在当场,看着已经散开的瘴气的峡谷入口,她沉了沉声,“若两个时辰后,瘴气合拢之前我没出来,你们就走吧。”
两个时辰。
所有的人都只道蛇谷入口瘴气弥漫,却不知蛇谷内也弥漫着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气体;却是那巨蟒呼吸间产生的毒气。
所以在踏进蛇谷之后,就必须屏住呼吸,两个时辰已是极限了。
“……”
看到那消失在眼前的红色身影,赤焰七人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他们调动内力,拼命地冲击穴道,可江兮浅不打算让他们跟上,下手必然不轻,又怎么会让他们轻易地冲开。
江兮浅足尖轻点,含了一颗解毒的药丸在舌下之后,飞快地朝着蛇谷而去;楚靖寒也飞快地跟上。
沿着狭窄的山谷往内,两边不断的能看到约莫手指头粗细的小蛇,吐着芯子,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她身上的衣衫被硫磺浸泡过,甚至连脖子都被包得紧紧的,虽然用药物中和了硫磺的味道,可那些蛇依然本能地远离江兮浅,对这样的结果,江兮浅很是满意。这些蛇子蛇孙们虽然不如那蟒蛇难缠,却也让人觉得非常恶心。
只是跟在她后面的楚靖寒却没有那么幸运,是不是有小蛇掉到他的身上,头上,肩上,他还不能发出声音,只能散发着让那些蛇敬而远之的寒冰之气;同时还不得不缓下脚步,以防被江兮浅感受出来。
可是为什么头越来越晕,等他意识到蛇谷中的瘴气,再屏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强撑着走了几步,不,他不能再往内;到时只怕会连累了丫头,他捂着胸口,屏住呼吸,虎口处猛然传来的疼痛,他顿时愠怒,一巴掌拍过去,那咬了他一口的小蛇顿时尘归尘,土归土,只是他强撑着,却在距离峡谷出口不远处,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苦笑着,他还是大意了。
约莫半刻钟后。
视线骤然开朗,里面是一个诺大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入目,大片大片血色花朵,散发着独有的香气。
蛇血芝兰,原来长这副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蛇血芝兰,江兮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而后瞳孔一缩,在距离入口不远的地方,一条二三十米长,最粗的地方直径约莫两米,最细的地方也有一米的蟒蛇就那么大喇喇的横卧在那峭壁下面,头正对着江兮浅。
若不仔细看,还值当是石头呢,黑夜中视线并不明显,若非她时刻警惕着只怕真会惊动了那巨蟒,她足尖轻点,小心翼翼地朝着最中央的地方,速度飞快小心翼翼地避开蛇血芝兰的叶子下面可能潜伏的小蛇,不让那蛇血芝兰的汁液沾到其他地方。
呼。
终于采了两株细小的封在寒冰盒中,而后将鹿皮手套扔在地上,再运起内力,飞快地朝着蛇谷的入口而去。
那条横亘在峭壁下的蟒蛇依旧双眸紧闭,那宛若拳头大小的鼻孔中还隐约能看到喷出的白气,江兮浅拍了拍因为紧张而过度频繁的心跳,心中庆幸着,看来她运气果真好,只遇上一条蟒蛇竟然还在睡大觉。
看来那个老头子说得还是对的,进入蛇谷只要你不带走蛇血芝兰,那些蟒蛇根本不带半分攻击性,当然前提是你不要主动攻击它们。
想着,她足尖轻点,脚不沾地。
眼看着就要到了蛇谷入口处,希望就在眼前。
“吼,吼吼”
江兮浅的心欢呼雀跃,可就在她要踏出蛇谷的刹那,原本熟睡的蟒蛇骤然睁开眼,而后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遭了!
江兮浅心中想着,运起全身内里朝着那峡谷奔去,可那点儿速度,哪里是巨蟒的对手。
二三十米长,起码得按吨数计算的身子,行动起来确实快如闪电,只是眨眼的瞬间就到了江兮浅的身旁。
“吼,吼吼”
江兮浅双手一摊,对它示意,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那千年巨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扭头看了看,边缘处的蛇血芝兰并未有丝毫的减少,也没有别挖过的痕迹,而后大大地朝着江兮浅喷了口气之后,又闭上眼。
“……呼”,江兮浅松了口气,趁着那片刻飞快地朝着峡谷处,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来时用了半刻钟,可回去时竟然只用了一半的时间,虽然不知道那蟒蛇为何先头气势汹汹,又顿时偃旗息鼓,可这些都不在它考虑的范围之类。
“砰!”
脚步飞快的江兮浅陡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怀中的寒冰盒一下子掉出来,跌开。
蛇血芝兰的气息弥漫。
江兮浅顿时心头一紧,赶紧将寒冰盒封回去,转头,看到那银色彼岸花面具时,瞳孔一缩,竟然是夜冥。她瞳孔一缩,时间急迫由不得她犹豫,蛇血芝兰的气息一旦散开,蟒蛇定然会追来,她没有时间了,一把拉起夜冥,脚步飞快地朝着谷口处。
“吼,吼吼!”狡猾的人类,竟然真的带走了蛇血芝兰。
巨蟒带着怒火的吼声,“吼,吼吼!”
蛇谷中其他地方,几声蛇的嘶鸣相合,惨了它在呼唤同伴;江兮浅脚步一刻也不敢停下,丹田中的内力也不断地朝着四肢百骸处散开,运转到了极致。
身后巨蟒穷追不舍,眼看就要出去了,那蟒蛇骤然出现在距离她身后不过十米的地方。
只是这峡谷太窄,仅容一人通过,那巨蟒最宽处被卡在那里,江兮浅甚至没有回头,一咬牙,架着夜冥,运起内力飞快地朝着入口处而去。可纵使她内力超凡,可在这样紧张的状态下,带着一个比自己更壮的男子逃命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夜冥晕晕乎乎,好像恢复了些许意识,闻到那熟悉安心,带着药香的气息,转头,却在看到那堪比浴桶般大小的蛇头时,双目微愣,而后本能地一把扯过江兮浅的手,将她护在身下,而后只觉得背上传来火烧似的疼痛,整个人再次晕了过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哧!”
江兮浅突然只觉得背上一重,手臂上、左侧腋下传来的刺痛,她咬着牙,回头一看,蟒蛇头距离他们已经不远,可身子却被卡在了最狭窄的地方,而原本干燥的地上竟然溅起了黑烟,还不断发着“哧哧”的响声。
蟒蛇喷出的毒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江兮浅咬牙承受着剧烈的疼痛,虽然心中不明白为何夜冥会在那关键的时刻将自己护在身下,但现在容不得她多想,甚至没有时间给他查看伤口,架着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夜冥,急速奔走着。刚到谷口,在看到赤焰几人时,顺手给他解开穴道,而后拔出匕首,飞快地剜出手臂上已经变黑,开始腐烂的肉。
“主上!”,赤焰急切地呼唤一声,在看到江兮浅背上那被腐蚀的衣衫,甚至连血肉都已经开始溃烂时,双目迸裂,飞快地拔下其他六人身上的银针,而略懂伤口包扎的蓝逸也上前去,腋窝下面约莫一指处,已经开始溃烂的肉,她自己不好处理。
“紫晟,你,嘶,你将他背上的腐肉先剜出来”,江兮浅强忍着巨大的疼痛,侧躺在地上。
“哧哧哧”
腐蚀的血肉被渐渐剜掉,直到已经可以看到骨头之后,蓝逸这才放下刀,“主上,好了。”
江兮浅转头一看,虽然还有些许腐肉,不过已经无伤大雅了,强撑着身子,接过紫晟手上的动作,快速有条地将夜冥背上所有的腐肉全部剜出之后,赤焰七人已经愣住,那还可以算作是人吗?
背上,大腿,都已经深可见骨。
尤其是那背上,若非他们确定自家主上实在救人,甚至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扒皮剜肉,也不过如此吧。
江兮浅咬牙,强忍着疼痛,从随身小挎包中取出一枚生肌丹给夜冥喂下去之后,而后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好在他们当时距离蟒蛇已经有了一定的距离,只是就算如此,夜冥背上也已经能看到森森骨架;她还稍微好些,千钧一发时被夜冥护在了身下,只是还免不了被溅到,而夜冥若想完全恢复只怕得一年半载了。
将药粉给夜冥均匀地撒到背上,她全身唯一珍贵的生肌丹已经给他服下了,希望这伤口不要恶化才是。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绿辰有些着急。
“先回城里”,现在这个状况,想要回凤都不太现实,江兮浅强忍着给夜冥包扎好伤口之后,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去,好在紫晟一直呆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揽着她,避开伤口处。
众人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主上!”
“只是脱力而已”,赤焰给江兮浅好生检查之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至于夜冥,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片刻之后,经过商议,他们就地取材,做了两个简易的担架,将两人抬着。
“吱吱吱”,狐狸尖叫。
“嘶!”,烈马嘶鸣。
“我说你们别跑啊,喂,龙儿,雪儿,你们……”
黑夜中,一名男子追着骑在一匹雪白骏马上的狐狸,大声吼叫着,“我们不去虞城,去凤都,凤都!走这边。”
“吱吱吱”就是去找主子。
“咴咴!”死狐狸,你要是带错路,我吃了你。
“吱吱吱”你敢!
“咴咴!”你看我敢不敢。
一马一狐用它们特有的语言交流着,身后追赶着他们的男子则气喘吁吁,“呼呼,我说你们半夜不睡觉这是要闹哪样啊”,早知道他就不借宿农家直接去虞城好了,他这不是嫌太绕嘛,结果这两个家伙。
可偏偏他手贱,将它们顺了出来,若是丢了……
想到自家师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认命地追了上去。
赤焰没想到,这大半夜竟然还能碰到人,眸色稍微暗了暗,后面抬着担架的四人也全身警惕着。
“……咦”,男子擦了擦额上的细汗,一只手拉着好不容易才抓住的缰绳,打量着赤焰一行,心中想着自己刚才丢脸的事也不知道被他们看到多少。
赤焰则是看着那人,牵着的白马,高大英俊,躯干壮实,四肢修长,腿蹄轻捷,尤其是那宛若皑皑白雪般的皮毛,在黑夜中尤其扎眼;让他觉得更惊讶的是,那马背上竟然还蹲着一只雪狐。
想到自家主上现在的境况,他突然有种打劫的冲动。
传言雪狐唾液对伤口具有不一般的效用,其血更是可解百毒,也不知是真是假。刚才自家主上忙着给那人包扎伤口,自己的伤口都没怎么处理,想到这个他就抓狂。
感受到赤焰身上陡然变化的气势,男子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而后转头对着那盯着一行人目不转睛的一马一狐厉喝一声,“看什么看,走了!”
“大哥”,橙沛眸色幽深。
“回去再说”,赤焰心思也不由得活泛起来,他们本就不是良善之辈,杀人打劫,什么的,只要是为了主上,他们什么都愿意。
男子狠狠地拽着缰绳,那马狠狠地打了个响鼻,狐狸却顿时骤然往下一跳,而后飞快地朝着赤焰一行;而后快速地朝着江兮浅身上奔去。
赤焰拔出佩剑,男子双目崩裂,“兄台,手下留情!”
说着厉喝一声,“踏雪无痕”,待他再落地时,两个巴掌大小的雪狐已经被他抓在了怀中,“你这个小东西!”
男子咬牙切齿,若刚才他反应慢半拍,他敢保证那男子定然会杀了它的,到时候想想自己的悲惨生活,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吱!”
雪狐突然发出尖利地鸣叫声,在男子怀中不断的挣扎着。
“啊!”
男子突然觉得手臂一疼,原本抓着雪狐的手一松,雪狐又朝着江兮浅扑过去,男子不得不强忍着疼,再次将它抓回来。
“实在不好意思,它平时不这样的”,男子抱歉地笑笑。
“兄台还是管好你的宠物,哼!”,赤焰厉喝一声。
男子也觉得有些抱歉,看着他们抬着的担架,“啊,那,那个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他们看看”,他说着指了指担架,而后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这味道有些不对,想来是受伤了吧。”
“……”,赤焰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大哥!”,橙沛抿着唇。
“无事,我自有主张”,赤焰看着男子怀中的雪狐,能拥有雪狐做宠物的人说不定真的有这本事,更何况主上并不是受伤,是血肉腐蚀,若任由这么下去,只怕是,哎。
橙沛沉默。
男子战战兢兢地上前,虽然他武功也还算不错,不过他志不在此,有个让师傅赞叹不已的妖孽师妹,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去钻研医术了,结果竟然还是被师妹反超,师傅竟然还泼他冷水,说师妹的医术他拍马也及不上,当真是……
时近夏至,师妹每年夏至之后都会闭关一段时间,可前些日子师傅竟然让自己给师妹送药。
算算时间,还有五日,有龙儿在日夜兼程应该足够了,想着他朝着担架处。
掀开用来覆盖的衣衫,在看到那左侧腋下伤口时,顿时双目一瞪,“怎么会这样?”
“……”,众人沉默。
男子也不逼问,而是从白马上取下随身的药箱,看着赤焰,“你过来帮我”,之后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一把不足巴掌大小的小刀,将江兮浅腋下的腐肉再清理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这才作罢。
“你们是怎么搞的,竟然让一个姑娘受这么严重的伤”,男子有些气愤,从药箱中取出一个不足半个巴掌大的玉瓶,“给,将这个给她喂进去。”
“……”,赤焰身子一愣,因为江兮浅背上的伤口,她可是趴在担架上的。
显然男子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算了,还是我来吧”,说着从赤焰手中拿过药瓶,转到江兮浅偏头的另一边,取下她脸上的面具之后,双目迸裂,手上的玉瓶掉在地上,发出“吭”的一声脆响,整个人瞬间懵了,“小师妹!”
心儿:男主昏迷,咳咳,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好吧,不要说男主弱哦,女主是因为事先知道蛇谷里的情况,所以早有准备,男主相当于是赤条条的,也不知道蛇谷里面还有毒气,所以才会……这个正所谓寸有所短,尺有所长嘛!他只是不擅长这个而已,其实他还是很厉害的啦…至少关键时刻,很有用!
有爱的师兄出现鸟,撒花欢迎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