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事的到来无疑给卫燕和卫箬衣都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卫燕才拿到西来郡的批复,可以扩编民团,他原本也已经发了公文,让卫箬衣负责新编民团。
经过昨天一事之后,赵麻子忽然想起了此事,他越琢磨越是不对劲。
原本民团是掌控在他的手里的,不管冰河县来什么县令,提出扩编这一条,西来郡都不会批准,毕竟这些东西是掌控在他的姐夫手里。
但是这个新来的县令却是可以绕过他的姐夫,直接从郡守大人手里拿到了批复。这一现象本就不寻常。
之前他听闻过这新来的县令家里可能是京城的大官。不过他并不以为然。哪一个京里的大官会将自己的儿子放到这么偏远的穷乡僻壤来。
即便是当县令,怎么也要去南方寻一个山明水秀,物饶人丰的地方去,条件好,升官也快,不知道比冰河县好出多少倍来。
所以他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还是前些日子觉出了些不对,才着人去西来郡询问他姐夫,哪里知道这些日子下来,竟是一点回复都没有。
而如今县衙里面忽然来了这一大批人,还个个都带着马匹前来。
这就让赵麻子真正的惶恐了起来。
卫箬衣本也没准备隐瞒什么,她对外说这是她请来的人,既然她手里有西来郡的批复,人员征召便是她说的算了。
这些人都是良民,身份文牒一应俱全,即便是赵麻子想反对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
卫箬衣有这帮人帮忙坐镇,铺开了招收民团的新成员,便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冰河县的百姓都恨透了盗匪贼人,原本的民团虽然是顶着冰河县的旗号,却是和他们不怎么沾边,用的都是士绅富户家的家丁和打手,所以卫箬衣这边征召民团的消息一放出来,不消半日,前来报名的人就络绎不绝,愣是将县衙前的路给挤了一个水泄不通。
卫箬衣打出的旗号也好,她特地找福润帮她写了几个大字,用浆糊贴在横幅上,直接落在了县衙门前的大街上,上面写的是“保卫家园,人人有责”,还有一条横幅上面写的是“坚决捍卫劳动果实!”
这口号简单易懂,还极具煽动性,顿时就让沉寂已久的冰河县百姓议论纷纷。
卫箬衣觉得自己的字写得不好,还是福润的字写得漂亮。
可惜民团只有一百人的限额,卫箬衣看着踊跃报名的人群,扼腕可惜。
不过报名的人越多越好,人越多,就证明可供她挑选的苗子越多。
赵麻子也叫了几个自己人混进去报了名。
他倒是要看看卫箬衣这究竟是要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他已经栽了一个大跟头,心头不住的警觉,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他在这里经营多年的心血就要全数毁掉了。
他也将赵武给叫了过去,赵武是民团的教头,他让赵武去找县太爷闹,要让卫箬衣将新招收的人都收编到他的麾下。
不管能不能闹到,至少恶心一下县太爷也是好的。
总不能让他们什么事情都进行的如此的顺利。
赵武听了赵麻子的话,去县衙找了卫燕。
还没等他开口,卫燕已经寒着脸拍了一下桌子,叫他的侍卫将赵武拿下。
赵武先是一愣,随后反抗了起来。
他虽然是学过武的,不过原本他就心虚,再加上今日卫燕已经铁了心要拿下赵麻子了,所以身边选的侍卫都是能打的,不费什么力气,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赵武给擒拿住,押在了他的面前。
“你若不主动送上门来,本官还要去找你!”卫燕寒声说道,“如今你主动送来了,倒是少了本官的麻烦了!”
“大人,卑职有什么过错?”赵武不服,即便是被人押着也挣扎不已,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大人,卑职什么都没做,为何要押住卑职?”
“好一个什么都没做!”卫燕一阵的冷笑,之前他顾虑颇多,不过经过昨夜,他已经抛去了所有的顾虑。
卫箬衣说的对,没有人能够保证护着旁人一辈子。
他,福润,卫箬衣,既然都到了冰河县,便是各有各的理想与目标。他们三个人都是在朝着各自的目标努力,成长。所有的挫折,伤痛都是成长道路上必经的东西,没有人会一帆风顺。所以只管放手去办!顾虑良多,反而畏首畏尾。
“赵恒可是你的亲弟弟?”卫燕问道。
“是。”赵武一梗脖子道。
“赵恒意图火烧县衙,现在本官怀疑他可能与外面的盗匪有所联系。”卫燕直接一个大帽子扣了下来,“你与赵恒是亲兄弟,赵恒是民团副教头,你是总教头,现在本官怀疑你也牵扯其中。”
“什么?"赵武的眼睛瞪的更大。赵恒要放火烧县衙,这事情他怎么不知道,他昨天去了别的乡镇,早上的时候才被赵麻子上杆子给叫了回来,马不停蹄的就到了县衙。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出了这种事情。
该死的赵麻子,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怎么他不和自己说这件事情呢!
不知道赵麻子是在想什么!
他转念一想,便也想明白了,赵恒早就想取他而代之,所以最近与赵麻子走的非常近。做点什么事情都是瞒着他去的。民团的副教头油水怎么也没民团总教头来的多,别说是每年的孝敬了,就是乡绅们拿出来的红包,他的也比副教头的要大的多。
赵恒一定是受了赵麻子的唆使,脑子不好,惹出事情来。
偏生他也脑子不好了,被赵麻子诳来这里。
赵麻子还有一个亲信被安排在民团之中,若是他和赵恒都出了事情,那个人只怕就要掌权了。
蠢蠢蠢!
赵武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在这里想想,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门过节。
偏生赵恒还是一个愣头青,觉得赵麻子是他的族叔,自是不会坑他们。赵麻子要是不会坑人,怎么会做到现在的位置上。
赵武来之前只想着卫箬衣是要分了他民团的权利,所以想着不来找白不来找,哪里知道其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的。
他近几年心也有点大了,总想被赵麻子少控制一点,是不太听赵麻子的话,他想着等自己羽翼再丰满一些,怎么也能甩开赵麻子单干,没准将来还能被他闯出点什么名堂,他已早就不满足于眼底下这点蝇头小利了。
他的愿望是民团能正式转变成大梁正规有编制的军队,他也从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民团教头便成真正大梁的武将,随后平步青云,光耀门楣。
赵麻子这辈子也就死在县丞的位置上了,而他不一样!武将与文官的不同就在于,武将不问出身,只要能打,有战绩,就能上!
其他都是虚的,只有功劳是实打实的。
黑风山的土匪虽然是他们的暗中联盟,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必要时也可以将黑风山拿出来出卖一下。只是不过他要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否则贸然动手,不光是要与赵麻子撕破脸皮,也可能前功尽弃。
他哪里想到自己的机会没有等来,却被赵麻子等来一个坑自己的机会!
要不是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他都想扇自己两个耳光来。
不过卫燕的这一顶帽子扣的着实也有点太大,叫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卫燕话一出来,赵武都有点发愣。
他是怎么怀疑到他们与土匪之间就是有勾结的呢!
这一点他是打死都不能认。
“大人不能含血喷人!”赵武叫道,“卑职这些年带着民团不知道和周边的土匪打了多少回,那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怎么会和土匪有所勾结?”
“会与不会也不是你嘴上说说的!”卫燕眼眉冷寒,“来人,将他先行收押,等调查清楚再做计较。”
“是。”侍卫们得了命令,不由分说的押着赵武就朝外走去。
卫箬衣刚巧从外面进来,看着赵武不住的挣扎,哈哈的一笑,“赵教头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啊?”她笑眯眯的说道,“哦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做了什么事情吧。你对你弟弟真是好,拔心拔肺的将他弄到民团,又给了他副教头的位置,到头来你还被你弟弟给坑了。我怎么听说你弟弟与赵麻子的关系,比跟你还要好?”
她将话说完之后就跑了开去。
赵武本就憋气,被卫箬衣这么说了一顿,心底更是堵的要死。
卫燕站在房里,笑着看着跑进来的卫箬衣,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挑拨离间。”他轻笑道。
“若是没有一个离间,我又如何挑拨的起来?”卫箬衣笑道。
赵麻子和赵家兄弟之间那点微妙的关系,卫箬衣怎么会不摸清楚?
“等着看好戏吧。”卫箬衣笑道,“迟早他们窝里就能掐起来!”
“你啊。”卫燕摇头,眼底却是一片骄傲,“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越是乱,咱们越是好浑水摸鱼。”卫箬衣笑道,“对了。”她转身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对卫燕说道,“咱们之前猜想的不错,赵麻子与黑风山那的土匪是真的有联系。”
卫箬衣既然是来剿匪的,又怎么可能不在各个土匪窝里面安插自己的人。
早在卫燕前来冰河县的时候,卫箬衣已经暗中找卫毅要了人送往冰河县附近。
一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二来,这些人安插下来需要时间,她怕等自己到了冰河县再做这些事情会在时间上有所冲突,所以什么事情都要未雨绸缪。
她安排来的人都是卫毅选出来的暗卫,最擅长的便是伪装与刺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人便是卫箬衣先行派出去的利刃,直插心肺。
若是说卫毅打仗靠得是他的勇,多于他的谋,那么卫箬衣则更是比卫毅上了一层楼。
卫箬衣有此安排,让卫毅更是放心。
加以时日,他相信卫箬衣的成就必定会超过他的。
适才卫箬衣安插出去的暗桩已经发回了消息,他们虽然来的时间短,不能直入土匪的核心,只能当一个土匪兵,但是也在黑风山之中与追踪赵麻子府里出来的送信人的暗卫取得了联系。
他们两边都确定了那送信人就是去黑风山的土匪山寨之中报信的。
虽然报信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是已经做实了赵麻子与土匪暗中有所勾结的事实。
卫燕在赵武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也是敲山震虎。
再加上卫箬衣刚刚挑拨了一番,他再将赵恒与赵武关在一个牢笼里面,不知道那兄弟两个人会争吵成什么样子。
冰河县的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展着。
在距离定州五百里的一处山中,青山如帐,绿树成荫,山中的暑气要比外面要少很多,山中有溪水,潺潺流过,溪水拐弯处有一新搭建的木屋矗立。
木屋之外有一道篱笆隔绝,显得十分的清幽。
一名身材很高大的男子正赤着上身在院子里砍柴,他的肌肉线条优美富含力量,每挥动一下手里的斧头,肌肉群都随着他的动作伸展,收缩,清晰可见,充满了男性的力量美。
一名美貌少妇嘴里叼着一只梅子,正坐在一边拿着碳条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她的小腹微微的隆起,看样子是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
她的眼眉温润如画,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
等男子将柴火劈完,随后抓起搭在篱笆上的一方白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这才走到了少妇的身边,伸头看了一眼。
“你这画的……”他不由摇头,叹息。“别画了……”他有点无奈的说道。
男子的容貌甚是英俊,脸部线条硬朗俊逸,剑眉朗目,只是左脸上的一道疤痕贯穿而下,破坏了原本该有的美颜,真是有点骇人,男子在看着美少妇的时候眼神温和如水,倒是柔和不少拿到伤疤带来的惊悚之意。
画纸上画的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就连那男子都分不清楚自己的妻子画的到底是什么。
“你嫌弃我!”少妇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理你了!我去屋子里面看看那人醒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