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以一等驯兽师的素质,和风细雨地将曹洪的气焰镇压下去。
他说:“好吧,说就说,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听人家对我讲,刘小备那家伙坏了我家哥哥的事,打听他是陆军指挥学院的学生,我就找来了,听说他在荆州饭店,上了二楼之后正巧碰上,于是……呃……双方就……”
忽然听到一声咳嗽,郭嘉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我在旁边都被他这种眼神望的毛骨悚然。
“双方……呃……就……”
好像是一台太古老的放录机出了问题,卡住了磁带,曹洪的那个“双方就双方就”一直就不出来。
郭嘉的神情越发淡定,眼睛里滋滋放电。
曹洪显然也被郭嘉看的脸红心跳,痴呆地卡壳断续了好长时间,最后咕咚一声咽下好大一口唾沫,鬼使神差说:“双方就——产生了一点小摩擦,只是误会而已,误会哈哈。”
郭嘉露出笑容。
曹洪松了口气。
桌子后那官差似乎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试图用“锐利”的眼光去谴责郭嘉。
他却笑眯眯地转到一边,继续填表去了。
接下来就是对周小瑜跟陆逊的询问。
周小瑜坐定,冷冷地说:“没什么可说的,当时我出现之时,曹洪已经倒地,情形倒地如何,我不清楚。”
“你们在屋内没有听到吵闹声吗?”那官差似乎也看出眼前的人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说话都小心翼翼。
“听到了,”周小瑜面不改色地,“听到又如何,横竖不关我的事。”
我听得这话,当场炸毛。
诸葛善解人意地从旁边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我的大腿。
我一把将他的手扫飞,气愤地说:“你听听,这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可恶糊涂的东西!”
“他本来就是这样,难道你还希望他为你说两句好话不成?”诸葛小亮窃窃地,又说,“备备,其实你该庆幸,他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他落井下石推你一把捅上一刀再踩上一脚……”
他望着我露出了极其阴险的笑容。
我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是哦。”
想了想好险,以周小瑜那狡诈无比的个性,若说能作出这种事情,也并不稀奇。
幸好幸好。
我感激地望着诸葛,不满一扫而光。
诸葛是有这种特异功能的,他总是能成功地做诸如此类的事情,比如,腐朽化神奇,劣势转优势,不满转感激。
“好吧,”那边官差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麻烦了,下一位……”
周小瑜带着满袖冷风离开。
最后一名种子选手小鹿从座位上站起来,神采奕奕地向着桌前走去,如果不看周围环境,还以为他要去领奖呢。
而随着小鹿起身,旁边的郭嘉蓦地抬起头来,两只电力十足的眼睛撕啦一声从小鹿身上扫过。
小鹿以同他往日形象大不相同的稳重文雅淡定地走到桌子边上,落座。
“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吧。”差官见他跟周小瑜坐一块,早就不抱希望,懒懒地握着笔说。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陆逊温和地笑,如沐春风地开口说:“嗯,当时是这样的,我和公瑾哥哥巧遇诸葛学长跟备学长,四人一见如故,饭店内正饮的痛快,备学长离席,不一会,便听得外面有恐怖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在争吵,诸葛学长反应最快,首先跑到门边向外看,我第二,而此时公瑾哥哥仍旧坐在位子上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我调转目光,狠狠地瞪向周小瑜,果然他坐得住。
他正半垂着脸,耷拉着眼皮,就在我瞪他的刹那不小心抬起头来,我蓦地看到那双眼睛里,凌厉之气全无,反倒带着一丝阴翳跟类似忧郁等情愫,好肉麻,吓了我一跳。
忽然他注意到我,目光空洞而发愣,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直觉觉得自己的这种凶狠表情对上他这种茫然无辜的表情非常不恰当,就好像一只故作凶恶的大灰狼面对一只不曾设防的小绵羊,或者是一只故作凶恶的小绵羊面对一只不曾设防的大灰狼……
呃,总而言之我赶紧眨了眨眼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
与此同时忽地竟想起了暑假的时候,我和小羽小飞吕小布他们出了那栋鬼屋,凯旋下山那次绑架事件。
那时候,看到匆匆上山的周小瑜,他初一抬头我们目光相对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种表情,震惊,茫然,不知所措,或者……其他。
他是个高等复杂动物,而我不是个好医生,注定无法清楚解剖他的内心世界。
我叹一口气。
而周小瑜迅速反应过来,眼神里不出所料地挂上了一丝凶狠。
看得我啼笑皆非,只好悻悻然转头。
而那边陆逊还在滔滔不绝:“古人云:淡定吾所欲也,八卦亦吾所欲也,两者取其一,舍淡定而八卦也,当时我看到赵同学上前,轻轻一撩,已经将捉住备学长的那位曹仁兄推开,曹仁兄不甘失败,两人便你来我往交起手来,(在此省略交手花式一千字),然后,最后胜负如何大家都知道,大人,您在听吗,您这是在打鼾吗?”
“说起来我也渴了。”
陆逊伸手,拿起面前的纸杯,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旁边郭嘉的眼睛里火花四溅。
陆逊转头。于是火花扩大,成了大团大团爆炸的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