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局促不安,十分不安,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周小瑜抓着我不放,而且还硬拉着我进了门,最后毫不客气地将门撞上。
我一边干吞口水,一边身不由己地被他拉到床边上,一声:“坐下。”与其说是客气,不如说是命令——这是招待访客应有的态度吗?
可我当然不能挑剔,对方可是周小瑜啊,惹怒了他,吃了我怎么办。
我对他随时都能变身野兽这种可能性可是向来很有信心的。
我立刻乖乖地坐在床头上。
他站在我对面,这才松了手。
我忽然觉得他才是伤者啊,应该让他坐在这里吧。
“那个……”我惴惴不安地站起来。
“坐好别动。”他说我只好又重新坐回去。
他转过身:“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了!”我立刻拒绝,我怎么能劳动伟大的周小瑜替我做倒水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呢?
不料他硬邦邦地说:“怎么,你不喝?”
我听他咬牙切齿的,仿佛我不喝就会硬灌了似的,不由地说:“喝,我当然要喝,我忽然渴了。”
随机应变,亦或者能屈能伸,就是用来形容我的吧?
我心底哀叹,如坐针毡,看他不紧不慢地倒水,然后转过身来,将白瓷的杯子递在我手上。
我只好毕恭毕敬接过来,就差一点便要张口说“谢主隆恩”,周小瑜将水递给我。转过身,坐到床的另一边去了。
室内一时寂静,这种氛围实在是太古怪了。
我扭动了一下。目光毫无意识地看着杯子,隔着杯子边角。仿佛看到周小瑜在那边,看着我?
我急忙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看着冒热气的杯子。
白瓷杯,洁净的一尘不染,举起来看看。杯身上只一点黑色字迹,看不清楚,字迹古朴而文雅,现在地医院品味都这么高雅了?我举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
忽然愣住。
这个杯……
我在哪里似曾相识吧?
忽然想起某日在食堂遇见周小瑜,他那时候正在吃饭,那时候我还没认识诸葛小亮,镇日同关小羽张小飞厮混一块,路过周小瑜身旁的时候,恰好有人温柔体贴地说:“公瑾。倒杯水给你吧。”
纤纤素手送上来一个精致的小茶杯。
却不料这冰山说:“不用了,谢谢。”
周围就有人笑:“我看还是不用了,公瑾他只用自己地杯子。而且别人绝对不能碰,这家伙啊。大概是有洁癖吧。”
那美女就有点幽怨地看着周小瑜。对方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微笑,似乎没有否认这种说法。我闻言也觉得十分好笑。因此多瞅了他面前的东西两眼,记忆里隐约好像……看到过,如此地一只……杯子?
我下意识扭过头问:“周小瑜,这杯子是你的吗?”
吓了一跳,他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半躺在床上,头枕着双臂,听我问,便歪着头看过来:“是啊,怎么了?”
“可是……你……你不是……”我想起那个“洁癖”的说法,据我所知,有洁癖的人不是很憎恶别人用自己的东西吗?难道说,周小瑜是找不到其他地杯子代替?又或者,我答应喝水而逼得他迫不得已用这个杯子,实在是罪过啊罪过。
“什么啊。”他淡淡地问。
“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一会就去给你把这个杯子洗干净。”我站起身。
他怒视着我:“胡说什么!”
我愣住。
“让你喝你就喝,你怎么这么嗦!”他莫名其妙的暴怒起来。
“哦……哦,我……好吧。”我答应一声,垂着眼皮重新坐回去,真是个匪夷所思的男人啊,心底想什么,完全猜不透。
他一时没有说话,我也只好低头喝水,喝了一会觉得不过意,于是问:“你渴吗?”
说完之后立刻想捂住自己的嘴,我没看到这里还有其他杯子,这不是找死吗?
不料周小瑜说:“嗯。”
“你要喝水?”我吃惊地看着他。
“要吃苹果。”
他双眼一抬,看向我。
“啊……”我一呆。
“不舍得吗?”他淡淡地,“但是你已经送了一个给我。”
“不是不是,”我急忙否认,“我的意思是那两个都已经摔烂了,不好吃了。”
“又不是你吃。”他说。
“你真的要吃?”
“嗯。快去洗。”
周小瑜躺在床上,淡淡地吩咐。
我只好把水杯放下,拿了那两个终于被推销出去的苹果,准备出门去洗。
“一会儿会回来吧?”
临出门,他忽然问。
这个问题好奇怪,我一愣:“当然啦,很快的。洗苹果用不了多少时间。”
回头看他的瞬间,见到他忽而笑了那么一笑。
没有讥诮,没有不屑,而是单纯地发自内心的笑。
我愣了愣,也跟着笑了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自小没有来过几次长安医院,因为讨厌医院的味道,有什么病啊之类,都直接找华老头来看,他地医术精湛,外面完全比不上。
但疏于来医院的后果就是,我完全不熟悉路,拐了好几个弯差点迷路,一直到问了几个可爱地护士姐姐才找到洗手间,等好不容易把两个苹果洗干净出来,距离我跟周小瑜所说地“用不了多少时间”的诺言,已经相差两万五千里。
我顺着路向他地病房跑去。
因为怕他等的太久渴死,或者因为等待的不耐烦而产生的暴怒给急死,我没来得及敲门,直接推开门便闯了进去。
床边上,周小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子,神奇地坐在了我原先坐的那个地方,手里握着我用过的杯子,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门响,他猛地抬起头来向我这边看,眼神之中带着迷惘,不信,震惊,或者惊喜种种交错一起。
“周……周周小瑜,我迷路。所以用的时间多了点,不好意思。”我举着手中的苹果陪笑道歉“我还以为你……”他张口说,忽然又打住。
“以为我什么?”我问。
他的脸忽然慢慢地漾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微小却无法阻止的变化,将门关上走到他身边,问:“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他肩头抖动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的声音又响起来:“谁说的!”“可是你……你的脸……”我不解地。
“我是太口渴了!”他昂起头望着我,不由分说地断言。
“太口渴会脸红吗?”我眨着眼睛看着他,果然是深奥的人具有深奥的与众不同的特性啊。膜拜。
“废话!”周小瑜骂,一边伸手,把杯子重新塞向我怀内,又伸手,抢东西一样从我手里抢过一个苹果。
“等等!”我急忙阻止,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杯子和另一个苹果放回旁边桌子上,这才从怀里逃出一块半湿的手帕,拉起周小瑜的手仔细地擦了擦,“不擦干净吃了会闹肚子的,你这么大人不知道啊,”完全擦了一遍之后这才说,“可以吃了。”
周小瑜却愣着不动。我低头瞅了瞅,吓了一跳:周小瑜渴的不轻啊,脸红的如此不正常,像是抹了过多的胭脂一样。
“快吃快吃。”我急忙握着他的手,把苹果向着他嘴边送,想了想,回身拿起杯子,“还是先喝点水吧。”
很好很强大,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居然连耳朵都红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