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蔡邕舒心的微笑,马超也轻轻抿嘴一笑。这些年来,蔡邕渐渐融入马家当中,与马超的关系也大幅解冻,两人之间更多的时候已经是翁婿之间的恭慈了。不过这次,马超只是一笑之后,眉宇随之锁出一抹惋叹:“泰山大人太过乐观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啊……”
随后,马超迅速召开了集团会议,开始甩起膀子大干一场。好在经历六年时间的磨合发展,马家的新政已经相当完善。在步骘兢兢业业的编撰下,马家政府集团体制内已经有了一版完整的《行政细则》。同时,随着印刷术的大力普及发展,马超的实用的治世思想正以着这种书籍载体模式,飞速传遍七州一川四县之上。
而在此期间,马超也一心全扑在了政事上面。所幸砍柴不误磨刀功,有了大量精英治世人才的汇聚和各中下基层官员的补充,更在马家高效有制的三省六部官员体系运作下,马家治下还未走向统一模式的并州、冀州、幽州还有荆州四地,旧的格局被迅速打破,一些不肯臣服马家的豪强士族,被暗影连夜夷灭。那段时间,驰骋的铁骑和得到分地的百姓欢欣雀跃的两种冷暖色彩,成为四州之地上的主旋律。
同时,马家特有的农作物、纺织、冶炼、手工贸易等新型技术产业也在四州大地上传播开来。那些新官上任的学子儿郎,更是燃起三把火,以着极强的热情和荣誉投入到这场煊赫的战役当中。很快,他们身上的书生傲气和谈玄论经的气息被磨灭。在一次次的实战当中,曾经五体不勤的他们,有的甚至都开始赤膊上阵,与老农挑夫混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这场无声的战役也不是一番风顺的。粮食不能一天就从地里长出来,商业洽谈也不能一次明码实价就融贯七州。人要喝水吃饭、要穿衣要住房,干活得用工具,单是新型曲辕犁、耧车、转筒车,灌溉水排这些建筑,分配到各地,就要数百个作坊劳作几个月时间,花银子就象是流水一样,只见往外掏钱看不见进钱。
并且,人多了,怕出事,怕闹乱,怕下面人不体会百姓的艰辛中饱私囊祸害百姓,怕遇有大事国库空虚无数招架……忙完科举忙发展,三个月的时间里,马超忙得脚后根打后脑勺,还专门抽空大搞了一次洗脑普法运动。
然而天公就是不作美,熬过春节之后,司州又迎来了一场暴雨。这场雨,连着下了七天七夜,水平堤岸,处处告急。
长安城北的渭河堤上,阴风怒号,雨箭如蝗,一向平静的渭河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自西向东奔来,一派义无反顾的决绝势头,挟着寒风,吐着白沫,冲刷着堤岸,发出隆隆的巨响。河中心地带,水位已高过了河堤,在大堤之外,便可看到滔天的白浪。
马超当即下旨令太守以下官员全部上堤,各处军队紧急动员,严防死守,保证大堤安全,保证长安城安全,保证八百里关中良田的安全。钟繇一连几天亲自在渭河的堤防上坐镇,鼓励军民奋战,终于晕倒。
马超在大堤上听说此事,下死命令送他回府。然后去探望他。他已醒来,望着窗外的层层叠叠的雨帘,却微微叹息道:“主公,我们有些太过急功近利了……”马超明白钟繇的意思,一统大业在前。他所有方针指令全都奔着飞速发展而去,大量的水利设施建筑起来,破坏了两岸堤坝的防洪功能。结果,一场暴雨,使得马家多年的努力可能会化为乌有。
“主公,百年之木,茂于根下。根基不稳,一切皆是虚妄……”钟繇说罢这句,沉沉睡去。
马超感慨良久,吩咐下人好生照看钟繇后,自己又回到大堤之上去。再上大堤时,见韩英和吕绮玲二人一身便装混在军伍当中,满身的泥水,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马超驻马喝问。
“近卫军全都出动了,我们雌虎营也一样。”吕绮玲头也不抬,当即回答道。
“胡闹!”马超大声呵斥道:你们是女人,知道不!大堤坝上的危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赶紧带着雌虎营回府去!”
韩英不满,大声斥辩道:“别看不起我们女人!若不是有要事在身,琰主母和其他姐妹也要来!”
马超闻言更是焦怒,可不待他再度开口,吕绮玲却郑重向马超施了一礼:“夫君,我们既是马家妇,又是雌虎营军官,就该到这堤坝上来!统御教化我们不及蔡主母,行商贸易我们不如玥姐姐和寿妹妹,军机刺探、监视天下我们更没有蝉姐姐的能力。此番夫君若再不许我们履行马家妇和军人的职责,就请一纸休书将我俩休了吧!”这番话言罢,吕绮玲拉着韩英就此离去,又在他处奋战洪水。
望着她们的背影,马超声音不由有些哽咽,叫道:“丑哥,你带上几个人去保护她们。”
七天过后,暴雨终于停歇,那时堤坝之上,除了马超之外,还站满贾诩、吕布、蔡邕、皇甫嵩、朱儁这等宿老,以及赵云、徐荣、李严、孟达、荀攸、李儒这些马家重将名臣,看着滔滔的白浪渐渐平缓,顺流而下,这些平时不苟言笑的大人物都爆出了会心欣慰的笑容。
万幸,此番洪灾除了冲毁了一些筒车和少量的田地之外,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泛滥灾难。马家根基未毁,一切都还有可能。而可喜的是,这次天灾,再没有当初司隶大震时的谣言百出,期间不少百姓都还自主参与到防洪救灾当中,对马家的信服度已相当牢固。
不过,想起钟繇那病槁的忧虑和吕绮玲、韩英泥水混合的身影,强如马超的他也止不住有些鼻头发酸。自此之后,马超再不急功近利,开始将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基础设施建设之上。以长安为基点,整个马家治下随后走向一场有条不紊、造福千秋的发展模式当中。
好容易熬到六月冬小麦大丰收,加上之前马铃薯、红薯、玉米等大量的粮草储备,马超才略略喘了口气。无论如何,剩下的时间,就是积蓄战力军资的奋斗了。对于这一点,马超相当满意,毕竟跟已经有内乱苗头的孙家,还有正在跟南蛮孟获死磕的刘备比起来,他已经领先一步了。
遗憾的是,兖州曹操那里竟然比马家还弄得风生水起,屯田、求贤、改革接连发力。此刻更已经进入了第二轮的扩军的阶段。这让状况令马超十分不解,直待貂蝉拿出一封情报之后,马超的脸色变得才十分纠结奇怪,不知究竟该如何评价曹操那人。
“曹操就是靠着这个发财的?”马超抚额头,有些不敢置信:“我们商号直通西域,交州,北疆之地,竟然还不如曹操组织摸金校尉、发死人财来得快?”
“夫君,你有所不知,厚葬之风虽然兴于皇家帝胄,但真正普及却在王公大臣与地方官吏。西汉初年,一个区区百户侯殉葬品三千余件,而其中金银珠宝占三分之一,那就是上千件呐!而曹操所据兖、豫之地,向来都是人才辈出的风水宝地,周围王公大臣之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曹操此举虽然有些令人不齿,但的确不失为一条快速致富之路。”
“不错,”马超点头,十分认同,随后还特意说道:“而且,这曹操还偏偏在我与他协定出兵,赶走江东孙策取消幽州四郡债务之后,才开启这条致富门路……这个家伙,一日不除,实乃心腹之患啊。”
说罢这句,马超眼神闪动,眉宇微皱间嘴上却似笑非笑。貂蝉见状,不由掩嘴一笑:“夫君,你该不是也想发发死人财吧?”
“哪,哪有的事儿……哈,哈哈……”马超掩饰地一笑,随后尴尬回答道:“我是替那些人可惜啊。你看,人死了,钱还没花完,图啥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