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有短短的一个瞬间,但似乎却又像半个世纪那样漫长,汉军密集的奔射终于停止了下来。夏侯惇的身上插着三支纵横交错的利箭,所幸并未伤及要害,一道道血流,顺着他的伤口流了出来,从他的身上一直流到了地上。
曹操伸手按住夏侯惇的肩膀,脸上带着一丝苦涩,对夏侯惇低声说道:“到城下去包扎一下伤口吧,孤已经失去了妙才,绝不能再失去你了。”
夏侯惇从曹操的声音中,听出了无奈和苦涩,谁也没有想到孙玉会选择自杀式的方式,来帮助敖烈下定攻城的决心,导致曹操一时准备不足,反被汉军的奔射给压制住了。
伸手折断身上的箭杆,夏侯惇雄壮的声音响起:“禀大王,某不需要包扎,某立刻组织将士们扩大防守面积。”言罢,夏侯惇向着城头所剩不多的曹军将士们大吼道:“继续布防!快!我们一定要挡住汉军的下一轮奔射!”在红衣弩炮、霹雳车和天女散花外加汉军的奔射等一系列攻击下,城头上的曹军死伤大半,现在还能按照夏侯惇的指挥去布防的人,也不过只有三千多人了。将城头上的曹军指挥着继续运转起来之后,夏侯惇又对着城下大喊道:“继续登城!快!”早已在城下严阵以待的曹军们,被汉军的这一轮攻势打的有些发懵,虽然他们因为躲在城下的原因,因此并没有出现什么损伤,但是汉军的各种手段,他们可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心中的惊骇远远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所以显得有些呆滞。直到夏侯惇发出呼喊,他们才反应了过来,迈动脚步向城头上跑了上去。
看到城头上人头攒动,又有一大批的曹军登上了城墙。敖烈的嘴角带起一丝冷酷的弧度。举起右手猛地向下一斩,大喝道:“火力全开!”
得到了敖烈的命令。龙骧重骑和百战血杀最先行动了起来,两支风格不同的精锐骑兵快速在战场上穿插着,来了一次位置互换,龙骧重骑从西边奔跑向了东边。而百战血杀则是从东边跑向了西边,在奔跑中完成了位置互换的同时,两支精锐骑兵再次拉动了弓弦,进行了第二轮奔射,又是五万多只利箭被抛射上了半空,铺天盖地的向着魏城的城头落去。
继两支精锐骑兵之后,老将黄忠指挥的弩炮手们再次填装好了红衣劲弩和天女散花。上千根劲弩和三百个大型的天女散花呼啸着飞上了魏城的城头,配合着两支精锐骑兵的五万多根利箭,对曹军再次来了一次无差别的狂攻。火焰、爆炸、弹片、劲弩、利箭,充斥在魏城城头的各处。流血和死亡,成为了城头上曹军将士们中的主旋律。
早已退到安全区域的曹操,看着部下将士们就像是韭菜一样被成片的击倒,心中的那份挫败感就不用提了,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看来,用孙玉来威胁敖烈,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能被敖烈看重的女子,必然有着寻常女子所不及的地方,而孙玉的特点正巧是外柔内刚,宁死也不会拖累敖烈。曹操开始的时候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并没有让太多的将士登上城头,随着孙玉的香消玉殒,敖烈瞬间发起了狂攻,导致曹操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的局面,
即便现在调动人马赶到城头来布防,也已经有些迟了,略显狭窄的通道并不能一次性奔涌上来太多的人,有限的人员,在汉军的狂攻之下,简直是杯水车薪,和一批一批的前来送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顶过汉军的两轮狂攻之后,曹军战死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之众,虽然城头上的防御性器械已经大半布置妥当了,但曹操自己也知道,这些寻常的防御,最多也只能挡住汉军的弓箭,却决然无法将红衣劲弩和天女散花挡在城外,在绝对的先进科技面前,曹军将士们只能是被动的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很快,汉军的第三波攻势又来到了,这次不但有精锐骑兵的奔射,大量的汉军弓弩手也参与了进来,在红衣弩炮和霹雳车的空隙间,以五人为一个小队,张开弓箭向着魏城的城头进行散射,一时间,无数的箭矢覆盖了城头上的每一寸地方,凡是暴露在掩体和湿牛皮等防御性工事之外的曹军,就是运气再好,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汉军的第三波狂攻,再次带走了上万曹军将士的性命,曹军的布防虽然已经基本完成,但是汉军的弓箭手同时也增加了进来,两相抵消之下,汉军依旧维持着每次攻势带走近万曹军的可怕效率。
“大王,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军的伤亡太大,士气已泄,魏城,已经守不住了,请大王下令暂时撤军,另寻一坚固城池,再作打算吧。”司马懿的声音在曹操的身后响起。
曹操回过头来,目光直刺司马懿的双眸,低沉的说道:“仲达,凭你这句话,孤便可以治你散乱军心之罪。”
司马懿一挺胸膛,脸上毫无惧色,坚定地说道:“司马懿并非贪生怕死之人,若能以懿一人的性命换来我大魏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懿宁愿引颈受戮!只是眼下形势危急,我军已无力再战,自当舍弃魏郡,以保全将士们的性命方为上策。”
不远处的夏侯惇厉声喝道:“司马懿!你还敢说自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吗?你这就是赤裸裸的临阵脱逃!我军若是退走,大王的威仪何存?我大魏的威仪何存?”
司马懿摇着头说道:“威仪都是靠人来维护的,若是我军这一战将将士们都拼光了,要威仪又有何用?是一时的面子重要,还是将士们的性命更重要,元让将军想必也是清楚得很。”司马懿这句话明着是在开导夏侯惇,其实是说给曹操听得,他是在委婉的告诉曹操,魏王的面子和数十万曹军将士的性命比起来,其实是很微不足道的,只要将士们的性命得以保全,战斗力得以保留,那么日后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要是让将士们都白白死在这里,哪还何谈什么威仪不威仪的?
曹操沉吟着说道:“仲达此举,可谓是弃车保帅啊,可若是此次我军退走魏郡,你又怎么保证我军落脚的城池可以挡得住汉军的强攻呢?”
司马懿思考着说道:“六十里之外的阳平关,是座坚城,地属兖州,是兖州北边的第一道屏障,那里足以供我军据城而守。更何况,汉军的武器虽然犀利,但懿就不信这样厉害的武器是可以轻轻松松便能打造出来的,先前徐晃统军之时,便从未用过这样厉害的武器,可见这批利器是敖烈从益州战场上带回来的,在历经益州战场和今日的消耗之后,存量一定会所剩无几了,只要我军在阳平关做好防御工事,抵挡住汉军的攻势并不难!”
似乎是为了彻底说服曹操,司马懿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大王,汉军若是得到魏郡,必然会利用两到三天的时间进行整顿,我军大可以趁此期间,引黄河之水,给敖烈来一场水攻,我们得不到魏郡,他敖烈最后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座死城!”
曹操面露震惊之色,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是说,决黄河之水,灌注向北边?那样的话,如果敖烈的处理稍有不慎,恐怕冀州很多郡县都会遭受涝灾,甚至连兖州都会被波及到,届时,两州生灵涂炭,你我可就成了天下的罪人了!”
司马懿狠辣的说道:“大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王不是也常说‘宁可我负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负我’吗?阳平关地势颇高,不用惧怕涝灾,我军往阳平关内一躲,依靠城中存粮,足可坚持一月之久。再说此次掘开黄河,主要流向还是冀州腹地,兖州境内的地方并不会被波及到多少,大王事后及时疏导,在发放一些钱粮给受灾的老百姓,那么非但不会降低大王的威望,反而更会让百姓们感恩戴德的。至于敖烈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那就是他的事了,我军正好也可以借着敖烈处理黄河泛滥之时,重整旗鼓,厉兵秣马,为下一次决战做好准备。”
在曹操和司马懿交谈的这段时间内,汉军也已经重新填装好了劲弩和天女散花,对魏城的城头发起了第四次狂攻,一片惨呼声中,又有近万的曹军丢掉了性命,此刻,城头上到处都是曹军将士的尸体,断裂的手臂和大腿随处可见,从身体内流出的血液汇聚到了一起,凝聚成一条条流动着的小溪,配合着天女散花爆炸时带出的丝丝火焰,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汉军的第四次狂攻,最终让曹操接受了司马懿的建议,他把夏侯惇和刘晔叫到了身边,低声吩咐道:“元让速速整顿兵马,稍后随孤一起撤退,将城中的粮食尽可能地带走,最好不要留给敖烈一颗米粒!子扬,你便留下来断后,在城头多树旗帜,迷惑汉军,尽可能的消耗掉他们的火器和劲弩,稍后择机自行撤退。仲达,你亲自带着一队将士,去挖掘水渠,准备给敖烈送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