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箭矢,铺天盖地而下,全都砸落在了大刀王党的身上。
蓬,随着他手中大环刀的落地,溅起了一地的泥土,也宣告了小沛城的陷落。
毕谌率领着大军,很快杀散了小沛守军,将小沛城占领了。
薛兰志得意满的为毕谌分析着:“我等如今已经将小沛拿了,接下来,就可以挥军攻打萧县了。当然,听说萧县有刘备二弟关羽镇守,部下也有三万人,但我们也不必害怕。我等可以以小沛为根本,一面招兵买马,一面打着奉迎曹家二子的旗号,号召各地义师,齐聚楚都。等到声势壮大的时候,不怕不能光复曹家。”
毕谌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尚未开口,那帐外一名士兵掀帐而入:“东平陆急报!”
毕谌听到‘东平陆’三字,脸色不由一暗,赶紧道:“快拿上来!”
毕谌旁边亲卫走了下去,替他将奏牍拿了上来。
毕谌将那竹简展开,仔细看着。旁边薛兰眼看毕谌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由关切的问道:“大人,东平陆那边没有问题吧?”
毕谌将竹简轻轻放下,若有所失,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车胄将军说,有伙万人的刘军突然兵临其城,声势浩大,他恐怕难以抵挡,所以让我等赶紧派兵援助他。”
薛兰捋着胡须仔细想了想,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伙刘军领军将军应该是马超和凌统。此二人奉了刘备的命令,出兵万人攻打廪丘王忠部。我在东平国时,王忠已经被叛将蔡横所杀。看来,如今马超和凌统已经攻破了廪丘,杀死了蔡横了。他们趁着高亢的士气,如今又攻打东平陆,只怕车将军不是此二人的对手。”
毕谌眉头紧锁。说道:“我素闻马超和凌统二人的本事,若是他们领兵攻打此城,我确实不能不救了……”
薛兰立即道:“可我们刚刚拿下小沛,若此时回兵的话,只怕又将是前功尽弃了。”
毕谌缓缓的站了起来,说道:“小沛城虽然难得,但若被马超二人攻破了东平陆,则我鲁县之根本就暴露在敌军的攻击之下了。若是舍弃根本而不顾,如何能保得住接下来的成果?”
薛兰道:“大人说得有理,那我们……”
毕谌道:“连夜撤出小沛。增援东平陆。希望车将军能够支撑到我们回来。”
经过了紧张的跋涉,毕谌军队也于数天后赶到了东平陆城下。
薛兰拉马上前,扫视了城上一眼,指着毕谌看:“大人,你看城头仍是车将军的旗帜,城外也没有贼兵的踪迹。难不成是,贼兵已经被车胄将军打败了?”
毕谌捋着胡须,说道:“我看未必。”
“大人为何这么说?”
薛兰一语未了,只见那城门突然大开。冲出无数人马来。
“啊!”
薛兰扯住马缰,叫道:“大人快走!看来此城已被贼兵占领了。”
毕谌刚才看到城头死气沉沉的,就知道有问题,及至城门突然大开。无数人马冲了出来,他其实也并没有感到意外和吃惊。
听到薛兰一说,他鼻子应了一声,立即吩咐道:“大家不要慌。听我号令,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立即撤退!”
他这句话刚刚出口,那城外山林间,斜刺里又冲出一彪人马,大喊道:“捉拿毕谌小儿!活埋薛兰贼子!”
毕谌瞥眼所见,打着的旗号却是‘凌’字,看来是凌统所部了。而再看城内冲出的,却是‘马’字旗号,自然是马超所部了。
只他也没有想到,车胄如此的不济,在他们日赶夜赶之下,居然没有挺过几天,这就败了。
他此时也无法弄清车胄的死活,只得带着人马仓惶的跑了。那马超、凌统截杀了一阵,杀死毕谌所部千余人,也就收兵回城了。
那毕谌一路跑到鲁县,这才喘上一口气,又差人打探车胄的消息,方知车胄已死。
他这边刚刚整饬人马,那边马超、凌统二人分工合作,由凌统带兵收复东平国诸县,马超领军攻打鲁县。
毕谌与马超对峙于鲁县之下,一打,就是数月。
于禁领着两万多的人马,一路攻到章安城下。
早在剡县时,于禁就听说周昕这伙残党带着万余人,一路逃到了章安。而且,在章安又是招兵,又是募粮,又是修葺城墙,看来是准备跟自己大战一回。但当于禁领着人马到了章安城下时,又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远远的,章安城城门大开,城内百姓手举着白旗,由三老手持着琼浆,跪在前面,迎接于禁人马入城。
于禁眼看到这种局面,倒是怔住了。
王朗的残党哪里去了,他们不是已经占领了章安城了吗?
如何现在,他们都已经不见了?
那些百姓眼看这支军队停在城外不肯再向前走上一步,倒也并不急着催促,只用一对对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们。
将士打马走上前来,低声跟于禁说道:“将军,我看这些百姓一个个眼神怪怪的,总是觉得不妥,我们不如就别进城了吧?”
于禁嘴角微微翘起,问他:“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普通的百姓,你还怕他们吃了你不成?他们诚心归降,我们倒是不敢接受,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可是……”
“不要说了。”
于禁丢下这句,也不顾众将士的猜疑,扯着马,缓缓走了上去。那些身后的将士也随即跟了上来,不徐不疾的跟着。
眼看离三老有十丈远的地方,于禁翻身下马。
那些百姓仍是紧盯着他,似乎一个动作也不肯放过。
于禁拍了拍马背。然后将皱起的衣甲扯了扯,回身问众位将士:“还算端正吧?”
十几名将士也跟着下马来,听于禁一问,也就相继说道:“将军盔正甲直。”
听他们一说,于禁方才转过身来,身按着佩刀,缓缓走到了三老面前。
三老胡须皆白,手托着幕托子,上面各放着一盏酒。
左手一老开口道:“听闻王朗勾结叛逆袁术,实在该死。今将军杀之。合饮此酒!”
于禁伸手取了他托子上的酒盏,酒盏里,酒气四溢。
于禁一句话也没有说,举起来就要饮。
那站在于禁身后的将士脸色都是一变,纷纷扯着于禁的衣袖,想要阻止他。
于禁轻轻一笑,并没理会,仍是将一盏酒喝了个干净,滴酒不剩。
将那酒盏放下。于禁笑道:“好酒!”
于禁身后的将士见将军还是好好的,也就放下心来。
中间一老道:“王朗余孽周昕等杀掠我县人民,天人共怒。今将军领义师,驱逐此獠。以救黎民,合饮此酒!”
“将军!”
将士们连忙上前,暗暗对于禁摇头。意思是不能再饮了。
但于禁似乎并没放在心上,仍是抓起酒盏。一饮而尽。
“壮哉!美酒!”
将酒盏放了回去。
那右手第三老,高举托盘,道:“董卓作乱以来。天下汹汹,诸侯并立。刘公兴以仁义之师,奉天子于定都,救苍生于倒悬,请将军代刘公满饮此酒!”
“好!”
于禁被他这句话说得手舞足蹈,似乎比夸奖自个儿还要开心。他也不管将士们挤弄的眼神,举杯一口喝了乾尽。
三老见酒都满饮了,也就齐声恭迎:“请将军带领人马入城,接收府库!”
“将军,真的要进去么?”
将士们仍有疑虑,但于禁却是坦荡荡一笑,回身骑了宝马,也就带着人马,入了章安城。
于禁问拿三老:“此地县令如何没来?”
三老道:“将军不知,自周昕党羽领兵入城以来,便是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又征兵,又征粮的,害得我等惶恐不安。那县令也是被那群人给弄得东奔西跑,交代他这个任务,哪个任务,最后因为没有如了他们的意,便将县令给拉出去砍了。”
于禁一听,摇了摇头。
等到了府衙,又是一愣。
府衙的衙役没有了了,府衙的大门也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府衙里面的摆设就不必看了,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于禁最关心的还是粮草问题,等到了仓库,于禁愣住了。
“为何仓库里一粒粮食也没有了?”
三老摇头说道:“别说啦,都被那帮贼子给抢光带走了……”
“……”
仓库无粮,府衙无役,还让我进城接收府库?这不是成心开涮我吗?于禁纳闷的没有再去追究,只是仔细一想,又问道:“那伙贼人是什么时候撤军的?”
三老道:“就在昨天半夜,对,就是你们来之前的那晚,他们就连夜撤走了。”
于禁又问:“那你们可知道他们撤到哪里去了?”
三老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这却不知道,就是他们撤走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
府衙既然不能呆人,于禁也只好将人马在南门那边扎下了营寨。
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处理,今天也来不及了,一切没有头绪的事情,只能等到明天了。
天还没降下黑幕,就有许多百姓扶老携幼的送来了自家家产,有送窝窝头的,有送鱼肉的,有送粟米的,有送水酒的,都在营外排成了长队。
“对不起,这些东西我们不能要啊。”
“为什么不能要,我们这些东西都是干净的呀!”
“对不起,我们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干净。但我们军中有规定,我们是不能随便收受百姓的东西的,你们明白吗?所以还请拿回去吧。”
外面嚷嚷着,传到了于禁的耳里。
于禁放下了竹简,笑道:“有这回事情?”
他立即带着亲卫,一同到了前营来。果然看见百姓争相送东西的情景。
于禁走上前去,散退士兵,说道:“各位乡亲,你们的好意我代替大家心领了。但我军中自有纪律,不可违背,谁若违背了,是要受到处罚的。所以你们还是将东西都拿回去吧……”
“什么纪律,难得送点东西也有错吗?”
那些百姓固执的非要将东西送到。
于禁一看,呵呵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都进来吧,将你们所送的都清点一下吧,我们好登记了给你们钱。”
那些百姓将东西送了进来,却谁愿意要钱的?
送了东西,也不登记,倒是走了干净。
那于禁身后将士们都道:“先前我们都不敢相信他们,现在看来,不相信都不行了。”
于禁哈哈一笑,说道:“将这些东西都拿回去煮了吃了吧。明天我再让人到每家每户分派些钱给他们。百姓辛辛苦苦劳动一年的,也不能白吃了他们的不是?”众士兵都说对,齐声着将东西都搬了进去,煮熟了分与士兵们吃了。那些士兵大吃了一顿后。都在欢笑声中,各自回帐休息了。
时夜已经进入了三更,于禁手捧着兵书,不觉间手扶着木案。昏昏睡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寂静的大营,突然传来一声尖锐了啸声。有人高呼道:“周将军领兵杀进来了,周将军领兵杀进来了!”
跟着,其他各营也乱叫起来。
乱叫声一起,那些沉睡中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相继跟着从帐篷里光着脚丫,跑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高呼:“王朗余孽周将军领兵杀进来了!”
“什么!”
于是,那些不知道情况的士兵,也跟着呼了起来。
本来小规模的动乱,立即引得整个大营都沸腾了起来,到处都传闻有王朗的残党杀进来。
于禁也终于醒了。
“将军,不好了,那周昕并没有离开章安,他们杀了回来?”
将士们相继走进大帐来,跟于禁禀报着。
于禁站起身来,说道:“都跟我出去看看!”
那些将士应诺着,也就跟着他出帐了。
帐外,有许多营帐已经被点着,火光冲天而起。各营士兵到处乱奔,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于禁看了一回后,当即吩咐:“你,你,你二人带领本部人马扼守住辕门,不准放一人出去,更不能让一人进来!”
那两个将士朝于禁拱手,带了本部人马自去了。
于禁这里,对左右说道:“诸位勿动!听这声音,不可能是一营尽反,必有细作混入军中,欲以躁动乱我军心!”
众将士一听,说道:“将军说得有理,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于禁当即道:“传令军中,不是谋反的人,都给我安然坐着,不许乱动!”
他自己手按着刀柄,居中而立,虎视着左右乱奔的士兵。
他的命令一但传下,适才还是动乱的局面,顷刻得到控制了。
不时,已经抓来五六个谋叛的士兵。
于禁仔细一看,鼻子一哼,说道:“你们这些人好生眼熟,说,你等可是趁着百姓送东西给我们的时候,混到了我们军中的?”
那些人伏地求饶,说道:“将军开恩,其实我们也不想啊,奈何为周将军所逼,不得不这样做啊!”
“哪个周将军?”
“周昕周将军啊。”
于禁喝道:“说!你们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那个……”
哧,看到旁边将士拔剑,那些士兵赶紧说道:“那个……周将军说了,他让我们在城内行事,他们,他们等看到城内火起,我等打开了城门后,就冲进城来。”
既然重要情报已经得到了,于禁也就站了起来。
“将军,这些人怎么办?”
于禁鼻子一哼,也就走了。那些将士自然明白过来,霎间五六把剑一齐抽出,将这些细作全都杀了。
回到营帐,于禁命令众人,也别扑灭城中的火了,带着他们悄悄开了南门,放了吊桥。
城外黑暗的地方,周昕早已经带领了一万多人马,在城外候着了。
他们在看到城内火光烧起的那一刻,也都兴奋的握起了手中的兵器,及至看到城门打开,一个个如同离弦的劲弩,全都飞奔了去。
寂静的夜晚,杀喊声顿起。周昕带着人马一径冲来,但还没过吊桥,就听到城内一声喊杀,就冲出了无计的人马。
周昕看到这里,脸色一暗:“遭了!”他知道是中了埋伏了,所以立即让人敲响了金声。
“撤撤!”
周昕一阵大败,不得不退到了大海边。那里,有虞翻的另一半人马,早已守候在那里了。
“怎么会这样?”
先前,虞翻为周昕出谋,故意将军队撤出城来,却留了细作在城中,准备来了内外俱起。如果能一战而将于禁打败,他们也就不必渡海了。然而现在,眼看周昕大败而回,看来,这趟东冶之行势在必行了。
“哎,幸好我没有将全部人马押上去,不然不知道损失多少。”
看到周昕只带着五六千人回来,虞翻自然吃惊。
那周昕败了一阵后,好不烦恼,他恼羞成怒,大喝道:“别废话了,再不跑,等会于禁大军追来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