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谁说话呀?”锦毅假装不知道壹澄说的意思。
壹澄低沉地笑出声,“五哥,咱们这么多年没见面,还是你觉得你已经可以骗过我了?”
只一句话就让锦毅所有的伪装都破功了。他叹口气,颇为无奈地问道,“小七,你是怎么发现的?”
壹澄听到这个称呼,眉头不自然地挑了挑,却也没说啥,给木桶里又加了些冒着热气的药水,“五哥,行动可以骗人,可眼神却不会。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出卖了你,我也是那会儿发现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装傻,但我想你这么做肯定有道理。所以也就没揭穿。不过,既然你的人把我掳回来,怎么也得让我知道所以然呀。”状池宏血。
锦毅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人把你掳回来的?”
“虽然他已经尽量表现的自然了,但他对你发自内心的敬畏还是会从身体动作表现出来。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人,又怎么每次见到你都不自觉地低着头。而且……”壹澄撇撇嘴,“我无意中听到他叫你‘主子’,所以……”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他不是故意听到的,完全是个意外。
锦毅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些感伤地说道,“小七。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再见到你。七年前你就这样离开皇城。一去多年没消息。我派人找了你多少年,你倒也挺会躲得,连我的人都找不到你。如今看到你,我才知道为什么他们找不到你了。”
壹澄心里有些波动,“五哥……”他喃喃地低声喊了一句。
七个兄弟里面,只有他的母妃是品阶最低的。也因此,他是几兄弟里最受欺负的。而皇后所生的五皇兄却总是会护着他,他曾经一度以为五皇兄只是做做样子,但十几年的相处,让他明白,五皇兄是真心待他好。所以,他只对五皇兄交心。他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叫他“五哥”,只因他觉得这个称呼最亲切。
他本叫申屠程毅,是众皇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而他也对皇位没有兴趣。本来就没有野心。再加上自己母妃一族没什么势力,在他明白这点以后就只专注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因着小时候受过伤被御医治好后,他便对医术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在跟父皇说开了以后,被允许跟着当时的官阶最高的大御医学医。
两年以后,大御医就只能摇着头说他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以后只能靠他自己了。于是,他便开始搜罗天下医书,供自己学习。辗转又打听到沂州的白凉山上有一位世外高人,医术了得,便抛下皇宫的一切去拜师学医。
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得高人收徒,不问世事地学了三年,期间跟着师傅云游四海边学边医,让他得医术精进了不少,甚至还有人给他起了“医首”的称号。如果不是得知母妃生病,他恐怕还会跟着师傅继续云游,悬壶济世。哪知道,他回来后就再没能离开皇宫。先是一直照料母妃,但母妃最后还是病逝,他要留在宫里守孝三年。结果第二年末,二皇兄病倒了,他成了二皇兄的专医。
他怎么也没想到,二皇兄的病是有预谋的,下手的就是他的三皇兄。在他知道真相后,三皇兄就威胁他要站好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知道为什么三皇兄要拉拢他,那时候已开始皇位之争了。五哥不必说,自然是支持自己的同胞大哥。四皇兄常年在海上征战,好几年见不到一面,无从下手。二皇兄属于亲太子一派,又非皇后所生,就成了替死鬼。像他一直在外,没有什么派系,加上有着“医首”的名号,在整个黎国都是有名的。拉拢她的话,那么父皇的考虑会有所偏向。
都是亲手足,他不想兄弟之间刀剑相向。可箭在弦上,他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就冲着对他一直很好的五哥这一点,他支持的必然是大皇兄,也就是当时的太子。而且,他虽然不注意朝廷的事,但在相互接触中,他能感觉到大皇兄是一位仁慈厚德的人,而三皇兄的阴戾更重一些,这一点也让他不可能支持三皇兄。
最后,他就成了谋害二皇兄的罪魁祸首。
父皇知道他不可能动手杀害二皇兄,但又苦无罪证证明他的清白,不忍心让他就这样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最后夺去了他的皇子头衔,将他流放边外,下令他有生之年不能踏入皇城一步。
结果看上去很凄凉,但他却很高兴。至少他自由了,不用担心又会卷入朝野纷争当中,于是就在边外的骑牧县待了三年。那三年里,他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学了很多奇门异术。
说来也是巧遇,他刚到骑牧县不久,就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那个人好了以后,竟说要教他易容术以作报答。他也一直在苦思如何避开皇城的一切,听了那人的话,欣喜若狂。学成之后,他就一直带着易容后的面具,从容不迫地在骑牧县生活。
后来听说绥滨县有一位神医,他想都没想就收拾了当时的所有家当,启程去了绥滨县。再次易容后,他又拿出十二万分的诚心去拜师学医。这次比上次要容易得多,大概也是神医心怀天下吧,见他如此有诚意就收了他为徒。神医因为住在绥滨县,所以连着对拓国的医术草药也很有研究。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蔓阕的毒性和解毒方法的原因。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被五哥的人给掳回皇城。当年离开的时候就没打算回来,所以也从没有想过和兄弟姐妹联系。谁知道,七年后,他还是回来了。看来天意如此,他还是要和皇城的一切息息相关。
见到五哥和知道尹紫和五哥的关系后,他就猜到中毒之人是皇帝了。这个世上,能让五哥如此担忧的人,数一下也就那么几个了。
看了看锦毅的背影,壹澄走回房里,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前两日出门时买的玉佩。
走到锦毅身边,他把玉佩递过去,“五哥,你大婚的时候我没能参加,本来以为不会回来的,所以没有准备礼物。这块玉佩是我临时买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锦毅伸手拿过玉佩一看,嘴角拉开的一抹好看的弧度。上面刻得是鸳鸯交颈,下面还刻着自己和雪莹的名字。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大婚礼物,谢谢!”锦毅莫名的有些哽咽。
壹澄的眼角也有些润,眨眨眼睛,他转移了话题,“五哥,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呢?我明明戴着面具的呀。”他倒是挺好奇这个的。
锦毅转头看着他,笑着说,“你自己也说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再加上你脖子上的那道疤,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你。”
壹澄摸摸脖子,不服气地说,“原来是这道疤,那我改天也把他遮起来。”
锦毅叹口气,“确实得遮起来。现在皇城局势紧张的很,皇上已经病倒了,三皇兄看样子是要开始加快行动了。只是,这个时候你突然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在最危险的时候把你卷进来,五哥都不知道要不要赶紧把你送走的好。”他私心里不希望小七因为皇城的事情受到牵连。
壹澄靠在旁边的屏风柱上,邪气地笑着,“五哥,我都已经回来了,怎么可能离开。我也以为一辈子不会回到这里,可既然回来了,就说明我注定要和皇城纠缠在一起。更何况,皇上现在需要我,我若是离开了,谁来帮皇上解毒呢。你说是不是呀!”
锦毅无奈地吐口气,“这也是我纠结的地方。”
“不过,我是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大皇兄都已经当上了皇上,三皇兄竟然还没有放弃。我实在不明白那张龙椅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能够让兄弟为了那张破椅子不惜刀剑相向。”壹澄不屑地耸着肩膀。
锦毅失笑,“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这颗脑袋估计就得搬家了。”
壹澄依然是不在意地耸耸肩,“有本事就让他们来看我头吧。”
“你呀!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年,脾气也变硬了。”
壹澄贼笑,“那当然,要不然我怎么能安然活到现在呀。”哧哧地笑了一会儿,他接着问道,“五哥,我以前就是支持皇上的。现在回来了,依然不改变。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只管开口就行了。”
锦毅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虽然很不想你卷进这件事,但现在看来也没有办法了。我装傻这件事,还是要继续保密。三皇兄一直不放弃想要对付我,但现在我变成痴傻,不在上朝,也不去军营训练,平日连大门都很少迈出去,他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我怕他一旦发现这件事,就会借机铲除我以此削弱皇上的力量。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
壹澄交叉手臂,“五哥开口,我一定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