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红宝殿。
傲桀身穿黑色的团龙袍,头戴紫金王冠,坐在玉案后面,面前放着一本本奏章。
数十个大臣分列两班站于殿下。
这里毕竟不是真正的朝堂,所以官员本不多,且武官比文官多出许多。
“太子殿下!”一四十多岁的长须文官出列,低头上奏,“如今东南边大局已定,百姓人等已经安居乐业,反倒是西北边的大辽和大燕国屡次试探我边疆,太子殿下不宜再留在东都。还望太子殿下早日回归朝廷,辅佐皇上处理国家大事。”
“嗯!”傲桀只是淡漠的答应一声,不置可否。
长须文臣惴惴不安,不知道傲桀到底是接纳了他的建议,还是对他不满。
武臣里,黄磊大步走出,躬身道,“老臣也以为,太子殿下该回朝廷了!且,太子殿下与毛大夫之事,已经传遍了东都,人尽皆知,议论纷纷。如今,叛逆以诛灭,东南以安定,太子殿下既然宠信毛大夫,应给予毛大夫一个封号!”
林嘉祥偷偷地看了一眼黄磊,略一犹豫,也走出了班列,“微臣和毛大夫曾经共同治理东都的瘟疫,毛大夫虽一介女流,但才德谋略,胆色胸襟,忠君爱国皆不输于我等男儿,必当青史留名,微臣深感佩服!太子殿下理应册封于她!”
在武臣最末位,李四大步垮了出来,跪倒在地,大声说,“就是,太子殿下应该封毛大夫为太子妃!她都已经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了,身份那么尊贵,可我们只能‘毛大夫’‘毛大夫’的叫她,实在是别扭,也对不住她!”
李四一开口,就直来直往,语出惊人,让诸臣侧目。
傲桀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淡淡的一笑,很喜欢李四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比起现在的林嘉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要遮遮掩掩,绕一大圈,不知道强者多少倍。
长须文臣和黄磊见傲桀面露喜色,大吃一惊,连忙说,“不可!太子妃乃将来之国母,需谨慎挑选。且,太子殿下虽然惊才绝艳,但册封太子妃之事,还需皇上金口玉言才行!”
傲桀冷笑,不知道这两人是迂腐呢?还是心怀鬼胎。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生气,那不是显得太独断专行了?会影响他的名声。
傲桀始终不说话,诸臣心里越发没底,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许多人都纷纷发言。傲桀虽然霸道,不怎么听他们这些大臣的建议,但也喜欢只懂得明哲保身,毫无见解与作为之人。
一时之间,数十个官员分作两派,大部分和黄磊一个观点,认为确实该封赏毛玉,但不宜封为太子妃;少部分和李四一个观点。但也有一部分人相对中立。比如林嘉祥大体上和李四一个观点,但观点不怎么坚定。
红宝殿里顿时乱成一片,有些大臣之间居然争论了起来,最突出的是李四,明明站在最末位,却无所顾忌的和黄磊针锋相对,甚至还讥讽戏谑。黄磊虽然思想保守,但也是武将出身,性格刚烈,被一个靠在傲桀信任加官进爵的小流氓如此不敬,气的黄磊胡子乱颤,直骂李四放肆,恃宠而骄,不尊礼仪,毫不掩饰对李四的鄙夷。
等大臣们吵得差不多了,傲桀才悠悠的开口,“好了!”
傲桀一开口,几乎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黄磊和李四还在吹胡子瞪眼。对于这个,傲桀一点都不在乎。他需要忠臣,但不需要只懂得惟命是从的庸臣和懦臣。朝堂上适当的争论有助于活跃气氛,调动大臣们的思维。
“既然诸位的观点一致,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傲桀终于不再装深沉,装尊贵了,语气温和了许多,带着浓郁的感情色彩。让刚才惴惴不安的大臣们一下子心安了许多,“诸位听过我在陇西的时候,曾经娶妻的事情吧?”
大殿里稍微骚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更加安定了,连李四和黄磊也静等着傲桀的下文。
傲桀点了点头,看样子关于他和毛玉的各种说法,这些人也听说过了。
“后来!我跟随父王返回了京城,本打算把她接回来,谁知道宇文奸贼与东方老狗相互勾结,指使人害了她!然后,把他们的女儿,接给本太子,图谋不轨。诸位既然能够站在我面前,就都是聪明人,这件事情我就不多说了。”
黄磊等人立刻纷纷表态,轰击宇文和东方,言辞激烈,表示忠心。
“本太子自持,看人还是非常准的!诸位既然能够站在我面前,都是忠臣或者良臣,甚至不乏贤臣。”傲桀先安抚了一下群臣,御人之道可是很精深的一门学问,傲桀推崇的是,首先要让忠臣怕他,然后敬他,适当的再给与一些甜枣,让她们安心,甚至感激他,“不过,我们不说别的,只说毛玉。她的原名叫红杏!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第一个妻子!”
哗!
尽管殿上的文武大臣们已经有过这种猜测,可是傲桀忽然这么一承认,还是让他们震惊不已。
“在宇文奸贼和东方奸贼欲行不轨之时,我已经得到了消息,提前派人去救了红玉,但又不敢让她露面,直到大家都相信她死了,宇文老贼和东方老狗也死心了以后,才敢让她来找我。自古以来,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患难才能见真情。关于我和毛玉的事情,不想多说,但我要告诉你们!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是和我共患难过的女人!除了父皇母后,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在我心里的地位!”
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哪能不明白?何况,傲桀这话是有哀怨意味的。他们现在虽然‘忠心’,也是锦上添花;而毛玉则是雪中送炭。他们都是人精,怎么能不知道傲桀曾经受过的苦?被傲桀亲口这么一提点,又是同情感慨,又是敬佩。傲桀父子几乎是在必死之局里,凭借着大智慧,大毅力,一步步的熬出头,然后一飞冲天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些感情和观点,只要是个人,都是相同的。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也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有李四,大大咧咧的说,“这么说,毛大夫已经受过册封了?他就是当初的王妃?!”
被李四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了,当初,傲桀父子已经‘追封’毛玉为王妃了。后来,傲桀虽然娶了宇文柔云和东方倩颖,但都是侧妃!正妃始终是毛玉。那个时候,他们父子就对毛玉赞赏有加,感怀不已!
只是,毛玉真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王妃吗?那个王妃只是个乡下丫头,据说父亲是个读书人,所以也算知书达理。可她又是怎么成为一个女神医的?她刚出道时,可只有十五岁!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她还真是个传奇!
有人不禁偷偷的看向了陶存云和刘世虎。谁都知道,这两个人是傲桀的心腹,是和傲桀一起从陇西出来的。如果毛玉真的是那个王妃,那么他们一定知道。有消息灵通之人一细想,这两个人确实和毛玉走的很近。
刚才,陶存云和刘世虎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现在才走出来,双双跪倒在地,说,“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
殿下!请太子殿下上奏皇上,册封王妃为太子妃!王妃随太子这么多年,不论是功劳还是苦劳,都当之无愧!”
吁!有人不由得偷偷的吸气,看样子,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当然,就算这件事情只是傲桀编造的说辞,他们也不敢否认。
李四大声喊,“神医王妃!毛大夫是我们的王妃?那就是神医王妃了?!”
对于李四这种貌似傻帽的咋呼,傲桀笑而不语,他知道,一方面,李四确实非常推崇毛玉,一方面,却是故意造势配合他。这小子,其实狡猾奸诈的很,最会迎合他的心思了。
李四这一喊,其他大臣也不由得议论纷纷:原来毛大夫已经是皇上册封的王妃了?那还真是神医王妃!虽然皇上还没有封她太子妃,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如此看来,毛玉当太子妃是必然之事,还真的不需要辩驳。
那些曾经反对封毛玉太子妃的大臣们也纷纷认错,表示对毛玉的尊敬与认同。不论如何,劝谏都要有个度,不然是害自己。
看所有的人都认同他了,傲桀很高兴,制止了大家那或认真,或虚假的逢迎,说,“好了!这件事情暂且不提!你们说的对,我是该回朝廷了!今天散朝以后,你们就去准备,吕将军,你带领三万人马留下来,继续驻扎在东都。其他人马,三天以后,跟随我回去。不过,在回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又是李四,傻乎乎的问,“太子殿下,什么事?”
傲桀不理李四,对身侧的金甲卫士说,“你们去把逆贼宇文煜带来!我要和诸位大臣一起审问他!”
“是!”两个金甲头目带着四个金甲士兵离开了红宝殿。
什么?宇文煜?众人大惊,不是说宇文煜失去了踪迹,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吗?太子殿下还真是深不可测啊!有些心虚之人甚至觉得脊梁骨发寒,就是忠心之人也不由的对傲桀更加敬畏。
傲桀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才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忠于他,想要降服人心,首先要让人怕他,这样,他才可以以才德与恩惠驾驭感化于人,赢得那所谓的‘忠心’。
“放虎归山,比留后患!一个宇文煜虽然只是不学无术,骄横跋扈,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纨绔子弟,废物一个,不足为虑!”傲桀继续冷静尊贵的说,然而,说到宇文煜,他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情,言辞之间,充满了恨意,但又尽量使得自己大义凛然,“但是,宇文家犯了灭九族之罪!宇文煜更是翻了凌迟之罪,绝不能让他逃脱!”
“太子殿下说的是!臣等无能,让贼子逃脱!幸亏太子雄姿英略,手段通天,抓获了逆贼!”有大臣恭维。
“宇文煜贼子,是当凌迟!”有大臣附和。
尽管傲桀深藏不露,可在场之人,还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得到,傲桀对宇文煜的恨!何况,按照律法,宇文煜确实罪不可赎,何不借此机会巴结讨好傲桀呢?于情于理,都该这么做。
有大臣则问,“不知太子是怎么抓住逆贼的?”
傲桀很有耐心的回答,“宇文贼子劫持王妃事败,本太子派陶存云和刘世虎追捕,早就抓住了。为了让贼子的党羽放松警惕,一直在保密。”
“那审问的怎么样了?宇文贼子有没有认罪?供出同党?”
“那贼子嘴硬似铁!今天,诸位就助我再审问他!力求在会朝廷以前,让他招供,替父皇分忧!”
“是!臣等遵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