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宴站在南溟夜和月清野之间,后者代表着她这具身体的,前者代表她的灵魂。
很明显,只要她往月清野那边靠近,关于这具身体的所有迷雾都会烟消云散,这具身体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为什么身体里封印着不祥邪气…只要跟月清野走,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但是,若是她走了,南溟夜怎么办?
刚才明明是南溟夜先出手,救了这些人,但是这些人却丝毫没有觉察到。
南溟夜身为鬼帝,就已经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形象。
不管这些人如何看待南溟夜,白月宴都不想管,她只知道,若是自己跟着月清野走了,南溟夜身边便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他。是他陪着自己,一直走到了现在。
若细细算来,这具身体和她又有多大的关系?
这具身体的父母是谁,这具身体的身份…她执着于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她本来不是这具身体的人!
她本是浮生月,不是白月宴。
这些事,和南溟夜相比,算不得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想告诉所有人,她和他是站在一起的。
一念及此,白月宴心里豁然开朗。
“我饿了,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去。”
白月宴拉起南溟夜的手,后者不解地叫了她一声,“阿月?”
南溟夜知道白月宴一直对自己的身世有疑惑,而眼下月清野显然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还知道她的身世。
南溟夜不希望她委屈自己罢了。
白月宴望着他,“我走了,你怎么办?”
南溟夜望着眼前那双清亮的眸子,忽的有些心虚,别开头,“什么怎么办?你走了,我难不成会自杀么?想去就去,不用管我!”
白月宴扑哧笑了,拉着他的手臂,拖着他离开。
月清野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欣喜,还是担忧。
那个孩子还活着…
比月清野更蒙圈的是剩下的围观人。
他们没看错吧,刚才那个少女还在和他们并肩作战,解决不祥邪气,下一秒竟然跟鬼帝混在了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人道,“跟着鬼族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她假惺惺地来帮忙,肯定别有用心!”
“住口吧!”
那人不服气,想怼回去,发现说话的是宗明后,便不敢了,支支吾吾地问,“镇长,你怎么帮那鬼族的人说话?那个丫头很明显和鬼帝是一伙的啊!”
宗明白了他一眼,“管她是什么人,你们忘了,要是她没出现,只怕我们所有人都死了!”
说着拿余光看了月清野一眼。
比起白月宴的做法,月清野格杀勿论的做法便颇值得考究了。
虽然他知道月清野是为了整个大陆考虑,但是他也没有指责后者的资格,毕竟造成这局面失控的,也有她的罪责。
白月宴和南溟夜相伴离开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阻止——连那个看起来很强的老者都没有上去阻止,更别提他们这些小虾米了。
两人骑着黑麒麟离开的时候,南溟夜不解地问白月宴,“阿月,那个人说不定认识你,你不是一直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么?”
白月宴纠正了一句,“那不是我的身世,那是这个身体的身世。”
她的灵魂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的灵魂是浮生月,是那个从古武大陆穿越而来的刺客。
关于原主的身世,她确实好奇,她想要寻求真相,也不过因为好奇心作祟。
若是在身世真相和南溟夜之间,白月宴必定会选择后者。
“在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我必须和你站在一起。”白月宴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所以,你不必愧疚…况且,就算没有那个糟老头子,我也还有其他弄清楚这具身体身世的办法。”
南溟夜将白月宴一把搂在怀里,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像极了一头撒娇的大狮子,“阿月,为什么这么信我?万一我不是你想得那样呢?”
白月宴道,“骗就骗吧,你能骗到我也算你有本事。”
南溟夜一听这话就乐了,歪头看白月宴,笑道,“阿月,你怎么这么不害臊?这话听起来在夸我,可我怎么感觉像在夸你自己?”
白月宴脸皮厚地继续地反问道,“我不聪明么?”
“好好,你最聪明了!”
两人玩闹了一阵,黑麒麟载着两人往西边行去。
白月宴恢复冷静,便问南溟夜,“阿夜,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现在你现世的消息应该被很多人知道了,极北圣殿,还有各国的人,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南溟夜道,“从前他们能伤我,我不过让着他们罢了,这次…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白月宴即便背对他,也能感到他语气之森冷。
黑麒麟一路向西,行了大概一天之后,一行人来到了荒灵世界的西边,在那边有一块大陆。
这块大陆名叫西大陆,白月宴在荒灵地图上,见过西大陆。它的版图,比东大陆和中大陆的地图都要小得多。
但是这个大陆却拥有其他大陆最数量最多的国家。在这块小小的大陆上,便盘踞了足足三十多个国家,数量是中大陆的五倍。
但是这些国家之中,几乎大半部分都是三等国家。
西大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此处的符力较弱,在这里修行的速度和其他大陆相比,要慢上好几倍。
据说,能修炼到符王,几乎就能够在这片大陆上横着走了。
两人即将靠近的浮月山的时候,两人便没有再骑黑麒麟了。
浮月山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深处于一片大山之中。白月宴一来到这片山脉之中,便感觉到了周围的贫瘠和荒凉。
然而,周围此起彼伏的灵兽声叫,又仿佛在昭示,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起码还有高阶的灵兽。
按道理来说,只要有灵兽的地方,人就必定不会少,但是这里这么荒凉是怎么回事?
两人在那长了杂草的官道上行了一阵子,也没见到有什么人。
白月宴已经习惯了周围荒凉的景象之后,忽然一间装横华丽的客栈的便出现在官道一旁,便十分突兀。
按道理来说,这里人烟稀少,完全没有必要修建这样一座客栈,而且这客栈规模还不小,是一间大客栈。
南溟夜手放在眼睛上,大概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瞧了几眼后,道,“阿月,应该就是这里了。”
两人还没进客栈,一个红衣女子便从里面出来,快步迎了上来。
“陛下…”
那人正是红蔓。
“嗯,属下已经安排了好了,白姑娘会作为您的未婚妻进入浮月山,里面一切我也已经安排好了。”
“南冥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南溟夜一边问,一边拉着白月宴进去休息。
白月宴和他赶了一天的路,他倒没什么,但是白月宴的身体是人类的身体,赶了一天的路一定会累。
他拉开椅子,让白月宴坐,然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恐怕不妙…”红蔓的脸色有些难看,“之前您号召剩下八个鬼王回南冥,那些鬼王虽然都回来了,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不安好心。”
随后,南溟夜自己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他们若是安好心,才是奇怪。”
一时无话,红蔓还站在南溟夜身侧,保持刚才回话的姿态。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行人便从外面进来了。
为首的人赫然是柏老,旁边还有浮生岁,白月宴知道浮生岁是浮生家族的人,但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旁边还有一个和白月宴年纪相仿的少女,一进来目光便落在了南溟夜身上。一瞬间,便春心萌动了。
白月宴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南溟夜长得这样招摇,若是有女子见了他不动心,那才叫奇怪。
那少女拉着柏老的手臂道,“柏老,那个人就是家主在外面寄养的夜哥哥?”
柏老神色严厉,似是知道那少女的想法,回头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许乱说话,“别胡闹!”
——眼前这位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她是绝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就算没有没有那个白姑娘,以那位的身份,也不会看上她。
柏老上前道,“公子劳累了,机关隧道已经为公子打开,公子请吧”
南溟夜看向白月宴,“阿月,还需要休息一下么?”
南溟夜说完,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若说没有,以南溟夜的性子,肯定要叫全部人留下来等她。
白月宴本来也不累,虽然赶路赶得多,但是这些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用了,走吧。”
南溟夜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了白月宴的手。
其他人的反应都还好,只是刚才那笑起来如花的娇俏少女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目光紧紧落在两人的十指相扣的手上,脸色极为难看。
她名叫浮生娇,乃是浮生家族偏房之女。她得知今日浮生家主那个在外的私生子即将回来,便悄悄出来,想看那个传说中的私生子长什么样,却没料到那个私生子竟然长得那么好看…竟然比浮生岁那家伙都还要好看,便不由春心萌动,然而看到那个人旁边还坐着其他女子的时候,她的脸色就耷拉下来了。
出了客栈,一行人往后院行去,后院有一处花房,打开之后,便能见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山洞。
柏老在前面带路,其次是南溟夜、白月宴,最后才是红蔓、浮生岁等人。
浮生娇没有跟上队伍,拉住浮生岁的袖子道,“哎…浮生岁,你是怎么弄得?那个人是要和你争家主之位的,你还这么出来迎接他?是不是太掉你身为浮生家族少主子的身份了?”
浮生娇一肚子怨气没处撒,逮到浮生岁,便忍不住迁怒于他。
浮生岁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你看上那个人了?”
浮生娇红了脸,“关你什么事?”
浮生岁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货色,比得上他旁边那个人么?”
说完,便跟上了队伍。
留下气的原地跺脚的浮生娇。
浮生岁那话无异于正戳中她的痛处。
“好个浮生岁!你给我等着!”
众人穿过了一片幽深的隧道之后,便来到一处修建在悬崖峭壁上的栈道,底下是万丈悬崖,若是落下去后,必死无疑。
白月宴心道这浮生家族怪不得几百年来不被别人知道,躲在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旁人若是想找都难得很。
离开了栈道,又爬上了那青石板阶梯,爬了足足几千台后,才到达那个浮生家族。
阶梯的尽头,是一座古朴的大门,大门两侧是连绵的院墙,院墙之上,雕刻着一轮弯月形状的图腾。
和白月宴在浮生岁马车上见过的图案一模一样,想必这弯月图纹,就是这浮生家族的家族图纹了。
大门处早有人立在那里等着他们,领着他们进门。
柏老看着南溟夜白月宴两人进去之后,浮生娇也想跟着过去,却被柏老半路拉住了,“阿娇,夜公子已经有未婚妻了,就是他旁边那位,我劝你不要有事没事地贴上去。”
浮生娇今日本就碰了不少灰,心情十分不好,她愤愤甩开柏老的手,“谁要贴上去了?这里面也是我家,难道你还不许我进?”
说完便气呼呼走了进去。
南溟夜进门没多久,便和南溟夜分开了。
南溟夜似乎要去见那浮生家族的家主,还有其他几房的人,虽然私生子是伪装的假身份,但是该有的排面还是要有的。
和南溟夜分开后,便由红蔓带着白月宴去她的住处。
“这里是姑娘住的院子。”红蔓推开门请白月宴进去,随后指了指门上挂着的一串红铃,“姑娘有事即可摇铃铛,我会赶过来。”
白月宴心有愧疚,心道,人家堂堂一个鬼王还对自己低声下气。一切都是南溟夜的缘故。
“鬼王客气了。”
红蔓恭敬一点头,退下了。
白月宴转身走进了那个小院子,院子虽小,但是里面栽种着花花草草,却格外别具韵味。
她在院子里找到了一张椅子,便悠闲地躺了下来,然而还没躺多久,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你就是白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