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 苏茉莉认真的想了想,好像都说完了,没什么要跟高雨讲的了。脸上绽出灿烂的一朵花, 用食指轻轻的抚着照片上高雨的脸, “我走了, 有时间再来看你。”
转头对姜以珊说, “我要去单青那儿, 一起?”
姜以珊点点头,“我也没事做。”
苏茉莉边走边考虑待会儿要不要去买点菜,老是在外面吃浪费钱不说, 也不见得多美味。貌似她还不清楚单青喜欢吃什么呢,到时候问问他好了。看样子, 苏茉莉的心情倒是不错。
“苏茉莉, 你跟高雨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苏茉莉被问懵了, 这话说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了。
姜以珊尴尬吐舌头, “好像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形影不离的,可是我完全想不起来你们最初是怎么开始有交集的。”
“因为一个鸡蛋。”苏茉莉说。
“鸡蛋?”姜以珊不太懂了。
“嗯……”考虑了一下,“可能是他上辈子欠着我的了,所以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哈?”姜以珊有些跟不上苏茉莉的思维。
谈起高雨, 苏茉莉有些小俏皮, “他说的啊, 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和我这么一个倒霉孩子绑在一起了呢?还说我是长歪的向日葵, 向日葵就向日葵嘛, 什么长歪不长歪的,不是明摆着讨打是什么?我跟你说哦, 高雨打架总不过我,哈哈哈哈,想起他那憋屈的样子就好好笑,有时候看他像个女孩子似的。”
果然是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啊,姜以珊黯然,当时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一对,虽然早恋在那个时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但好多人都暗暗的羡慕着,连她也是。
“苏茉莉,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姜以珊犹豫不少时间,但还是开了口。
苏茉莉道,“什么问题?”
姜以珊说,“你既然忘不了高雨,为什么会答应做光头哥的女朋友?”
苏茉莉脱口而出道,“为了实现一个愿望。”
“愿望?”姜以珊疑惑,光头哥是仙女儿还是阿拉神灯?还能帮人实现愿望了?
苏茉莉笑了下,“这两者之间也没有直接的冲突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高雨,难道一辈子都不谈恋爱不结婚?”
姜以珊说,“我不能想象,你究竟有多爱他。”
爱?苏茉莉愣了愣。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当初因为他们俩走得太近,被别人误以为他们在谈恋爱,还被老师好几次叫去办公室。但是他们俩真的没有恋。在她的心中,高雨一直站在她只可以仰望的高度。
“我看得出来,光头哥很在乎你,他是可以给你幸福的吧。”
苏茉莉嘿了一声,“王小强也一直很在乎你啊,我想他也是很愿意给你幸福的。……还是说,你也忘不了高雨?”
姜以珊脸涨得通红,汗水一下也冒出来了,“你别乱想,不是这么回事啦。”
苏茉莉笑着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快走吧,要被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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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学期是苏茉莉最悲惨的一学期,仔细想想,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她开怀的了,哦,对了。班上转来的新同学,蛮稀奇的。
听说是从比县城还大的城市转过来的。苏茉莉只在他被老师带到讲台上做介绍的时候看了他几眼,他说他叫高雨,高矮的高,雨天的雨,请多多指教。
口齿清楚,普通话很标准,一点都没有带着乡音,大大方方说话的样子,一看就不一样。恩,长得比姜以珊还漂亮,特别是那双大眼睛,真好看。
苏老师把原本在姜以珊旁边的王小强调开,那位置让高雨坐了。
没过多久,高雨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一点都不像是刚转来的新生摸样,每个班委干部都和他成为了好朋友,连高傲如斯的姜以珊,对他都好好。至于苏茉莉,有可能从同学口中听说了她的事迹,合着他们一起嫌弃她,有可能,她都没有被这个人在意过。
结束四年级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苏茉莉破天荒的考了个全班第三名,原本满心期待拿到奖状的,却只得到了比别人多的作业本。苏茉莉绝望了,她觉得是因为苏老师不喜欢她的原因,所以这学期才不给前三名奖励奖状。苏茉莉偷偷的哭着,拿完通知书,在回家的路上,她把那些面儿盖有红红印章的作业本如数丢到了河里。
不用去学校,相对来说,苏茉莉是乐意的。她已经不愿意见到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了。毕竟家里只有一个刻板的外公和一个看她不顺眼的舅妈。只要她勤快一点,帮舅妈割猪草,喂喂猪,舅妈还是会对她好一些的。她还发现几件让自己高兴的事情,那就是她喜欢看到小表妹因为调皮被舅妈打得叫唤着到处跑,看到小表妹哭,她会快乐,打心底发出笑声的那种快乐。
另一个,蚯蚓很好玩。
苏茉莉发现用削铅笔的小刀把蚯蚓切成一段一段的很有趣,看那些段段蚯蚓垂死挣扎,她的心情会变得很好。因此她到处挖蚯蚓,装到塑料瓶里存着,等她心情不好,她就会从塑料瓶里倒出几条出来玩,这样无论她先前再伤心哭得再凶,过后都会笑起来。她的秘密基地,就是她家房子背后那片竹林,那也是挖蚯蚓的绝佳之地。竹林里有蛇出没,外婆都交代她不要去那儿,所以她一直只能偷偷的去,在竹林里一呆就是老半天,苏茉莉以前想过,要是谁跟她玩捉迷藏,她就藏在这里,他们准找不到她,只不过这一想法一直未能实施罢了……
对了,那个暑假中,苏茉莉还去了一趟乡里奶奶家。斥责的声音在奶奶家也没能消失,像是要给她洗脑似的,几乎天天都充斥着她的耳朵。不过这里骂她的人少了,他们骂的都是她妈妈杨桃,说得很难听,比那些同学们还过分。苏茉莉这次竟相当的固执起来,本来打算这次玩久一点才回去的她,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当着奶奶的面,大声的朝那些人吼,“你们都去死吧!我要让我爸爸把你们都杀了!”之后她就背着书包跑了,一路上心里都在诅咒这些人死。相比爸爸,她是更爱妈妈。她甚至潜意识里怨恨着那个骑士,就因为他,她才会遭到所有人唾弃,她才会一下子从公主变成了灰姑娘,她的人生才会变得一团糟,是的,她这时已经想到了人生这个词汇。
苏茉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爸爸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偏心的,毕竟致使爸爸杀人坐牢的始作俑者是她妈妈。但苏茉莉从不听信,她小时候只就知道妈妈在外面是很辛苦,一个人挣钱供养她不容易,能明辨是非以后就更不信这些谣言。如几年后处于叛逆巅峰期的她对这些婆婆大婶所愤,“爷爷奶奶有怨我理解,他们要说我就听着,但是关你们什么事?!杨桃既没有欠过你们家钱也没有挖过你们家祖坟,你们存的什么心这么中伤她!你们又凭什么说‘将来不要孝敬她’这种话!退一万步讲,她哪怕真的有什么不对,真的做错了什么,她也是我妈!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她一个人在外面辛辛苦苦挣的,你们没有资格侮辱她,更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她半句不是!”
在后来的后来,苏茉莉跟单青唯一一次敞开心扉的说,她的十岁就是个坎,她一只脚垮了过去,但另一只脚却永远停留在了坎那边。而她开始变得扭曲,懂得憎恨,也是在十岁。如果不是那个少年,她的憎恨也许会因为他人无心或有心的浇灌在她年幼的心里疯长,将她的整个世界湮灭,乃至看不到一丝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