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观礼的宾客早已在礼堂等着了,长公主先带着夏三爷夫妇去拜见皇帝。
皇帝打量这对朴实的夫妻一眼,看出是两个话不多老实的人,笑道:“今们才是主角,就不必多礼了,快上座吧。”
苏氏灵机一动,道:“皇上,如今长公主府没了驸马,正所谓娘亲舅大,不如今日您作为长辈,与长公主一起受两个孩子一拜吧。”
夏三爷与三太太一惊,这个提议也太大胆了!
长公主却是欢喜道:“这个主意好!快快快,皇帝,快跟我一起上座!”
皇帝哭笑不得,默了默,道:“既如此,朕就当一回证婚人吧!”
当皇帝与长公主一起在上位落座,全场哗然,皇帝竟然亲自为长公主的女儿证婚,这可是独一份的殊荣啊!
见此情景,不知有多少未婚姑娘眼红。
承瑶公主险些撕破帕子,因为她知道只有长公主才有这样的待遇,待日后她的女儿成亲,必定没有如此风光。
鸣炮,奏乐,新人入场。
夏邑宣攥着满是汗水的手掌,一步步走进礼堂,不等他站定,喜婆喜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新娘子来咯!”
夏禾一身绯红,将背着江潇潇的夏邑卿送入礼堂。
龙凤呈祥的金丝嫁衣鲜艳华贵,宽大的曳地大摆红得刺眼,夏邑卿一步一个脚印,背着江潇潇走向夏邑宣。
看到这一幕,皇帝理了理袖口,无声叹息。
终于走到终点,夏邑卿蹲下身将江潇潇轻轻放下,含笑将江潇潇的手交给夏邑宣,千言万话汇成一句:“好好照顾她。”
本是从小一起长大,再熟悉不过的堂兄,此时此刻,却成了令人紧张的大舅兄,夏邑宣忙不迭连连点头,保证:“我会的!”
江潇潇笑了,道:“这句话该我说。”她流出喜悦的泪水。
拜天地的过程永远都是那么稀疏平常而感动人心,跳脱坚毅如长公主,也不禁热泪眼眶,皇帝一直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在欢呼与恭贺声中,新人被送回新房。
拜堂之后,宾客入宴席喝喜酒,长公主一桌桌去敬酒,可见心里有多高兴。
皇帝与男方父母,苏氏,以及代表男方家属的明远侯府一家坐在一起,左边一桌是宁王府的人与承瑶公主夫妇,右边一桌是几位皇子与顾飞璟,以及几位世家公子,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这三桌都是主桌,按理,皇帝应该跟皇子们坐一桌,再不济,也是跟宁王府坐一桌,然而,他偏偏坐到了男方家属这一桌,其中深意发人深省。
见众人迟迟没有动筷,皇帝道:“今日不论君臣,只论姻亲,大家把朕当成潇潇的舅舅就行了,不必太过拘礼。”
众人面面相觑,垂首道:“不敢。”
皇帝笑了笑,故作恼怒道:“我是作为女方亲眷,来招待亲家的,你们不能这么不给面子。”
明远侯咂摸两下嘴,道:“都动筷吧,不然好好一桌菜浪费了。”说着端起酒杯,往前举了举。
“这就对了!皇帝开怀大笑,与明远侯碰了碰杯。
其余人交换一个眼神,也都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众皇子暗暗懊恼,他们压根不知道父皇会来,不然他们不会故意显摆,拖到最后才来,父皇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在自家人面前摆架子了。
越想越是沮丧,二皇子低声问顾飞璟:“父皇要来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语带责备。
顾飞璟只觉好笑,吃了口菜,耸肩道:“我怎么知道皇上要来,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今日也是突然说要出宫走走,我哪敢多问?”
众皇子惴惴,看来父皇是有心测试他们,不然不会掩藏地这么深。
其实皇帝很冤枉,他也是昨儿晚上才知道外甥女要出嫁,根本计划那么多阴谋阳谋。
顾天启扫了眼一脸无辜的顾飞璟,默然不语。
说是来招待亲家,皇帝就真的如一个普通的舅舅般,对夏三爷夫妻十分热络,还大谈江潇潇小时候的趣事,话里话外都是慷慨,还让夏三爷放心,保证不会亏待夏邑宣。
夏三爷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毕竟对方是当今天子,是大庆身份最尊贵的人,好在他虽然不适应,却并不怯场,渐渐的,酒喝多了,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也是一口一个不会让夏邑宣欺负江潇潇。
意外的是,这俩老亲还挺聊得来,竟还畅谈起理想来,得知夏三爷是个举人,如今在封都的书塾教书,且那书塾是夏邑卿开办的,皇帝立即来了兴趣,对明远侯道:“朕改变主意了,朕现在就要考考你那外孙,明远侯你可有意见?”
明远侯忙放下酒杯,颤巍巍站起身,拱手道:“老臣不敢。”
“那就去把人带来吧。”皇帝大马金刀地坐着,下了令。
明远侯应了,让苏大爷去将夏邑卿带来。
主桌与其他席位隔着几道屏风,不等苏大爷将夏邑卿带来,夏禾架着长公主走了进来。
“我嗝——跟你说,本公主就喜欢你这样的,有点小聪明,又不会卖弄聪明,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强多了,以后你跟着本公主混,本公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嗝……”
连话都说不清了,长公主还不老实,一边打酒嗝,一边往嘴里灌酒,还不忘高谈阔论。
夏禾只能苦笑着应和,费了好大劲才将人扶稳。
两个人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往主桌靠拢。
皇帝看得直皱眉头,大喝:“来人,将长公主扶下去休息!”
他话音刚落,长公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扶着她的夏禾首当其冲,被吐了一身,她自己也是一身狼狈。
见状,承瑶公主母女,还有宁老王妃立即用帕子掩住口鼻,面露嫌弃,就连几个皇子,也都不着痕迹地转开头去。
皇帝又是尴尬,又是不满,别以为他没有看到那些躲避嫌弃的目光!
夏禾哭笑不得,斥道:“叫你别喝你还不听,现在好了,把我吐得一身都是,你要怎么赔我?”
闻言,林婷茹双眼一亮,站起身喝骂:“大胆,你竟敢对长公主无礼!”
与此同时,夏禾取出手帕,耐心地将长公主身上的秽物擦拭干净,却对自己身上的视若无睹,那细心自然的动作,令所有人不觉怔愣。
宁王默然颔首,心里对夏禾的印象有所改观。
林婷茹准备请皇帝降罪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她自认做不到这地步。
只是,夏禾没有听到她的话,其他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皇帝瞥了她一眼,凌冽冰冷的视线让她不禁浑身发冷。
见情势不对,承瑶公主忙拉着女儿坐下。
宁老王妃是第一次见夏禾,起初并不知道扶着长公主的就是她看不起的夏家女,心里还因为夏禾帮长公主擦拭秽物的举动,生出几丝赞许,可一听林婷茹说这是夏禾,她立即厌恶地皱眉,不屑道:“小门女就是小门女,为了攀高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宁王妃听到了,抿了抿嘴角,想要反驳,却又不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