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无枝的出现并不突兀,且她身上也的确也有些侠女风范。
之所以起疑,问题并不是出现在梅无枝身上,而是喜鹊身上。
梅无枝寡言少语,且欲离开的时候也干脆利落,但喜鹊的反应却有些非同寻常,在梅无枝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喜鹊便是盯着梅无枝的身影,盯了好片刻。
当时,自己看似随意地问了喜鹊一句:看什么呢。
喜鹊回过神时,也只是随意地敷衍一句:看那位女侠有些奇特,竟然女生男相。
这回答并无什么问题,关键在于神色不对劲,喜鹊无意识表现得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是怕梅无枝就这样离开,还是怕自己看出些什么?
若是不挽留,或许,下次还会有机会碰上。
试探性地挽留了一下梅无枝,这位看似无比冷漠的女侠,对于自己这个陌生人的热情,表现得竟然毫无警惕,甚至一点儿也不排斥,不拒绝?
行走江湖的人,有几个如此没有防人之心……
冷漠的人通常不会太蠢,只因这类人不喜与人亲近,因此不会轻信他人,大多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她坚信,梅无枝的出现并不是偶然,而是有安排性的。
这几个丫头片子,真是经不起试探。
宁子初,你眼线埋得这么多,是生怕姑奶奶我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颜天真踏进雅间的时候,那三人依旧坐在桌边,安静地用饭,毫无交流。
看上去倒是有一种,与陌生人相处时的不自然。
颜天真走到桌边坐下,笑道:“花茶很快就上来了,吃菜吧。”
……
花无心如厕完毕,回到了雅间,坐下之时,朝对面的男子道了一句:“我方才下楼,碰上颜姑娘了。”
凤云渺筷子一顿,抬眸,“她不是才离开,又回来了?”
“据说是请个新认识的朋友吃饭。”
凤云渺闻言,将茶杯端至唇边轻抿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是男是女?”
“我问了,是女子。”花无心呵呵一笑,“若是男子,你会如何?”
凤云渺仿若未闻,并不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吃菜。
“若是男子,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凤伶俐插了一句话,“不就吃顿饭么?身边还有下人相伴,又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必不会有什么奸情罢?”
“哎哟,伶俐,这你就不懂了,你义父自然不是怕有奸情,而是怕你义母遭人惦记,不管是否有奸情,这被人惦记他就不高兴了。”
“原来如此。”
“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一惦记必然就要付诸行动,尤其颜天仙那长相,原本就招桃花。”
“义父也很招桃花的。”
这一头二人在闲聊着,凤云渺也懒得参与,另一边颜天真等人已经吃毕,结账下楼。
凤云渺的座位靠着窗,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的风景,余光似是瞥到了一抹红影,下意识看了过去。
果然是颜天真。
她平日里喜着红衣,花无心方才又说巧遇了她,那么,此刻有红影出现在酒楼外,他自然而然地投去了目光。
她身边依旧少不了宁子初派的那两个粘人精,另有一道玄色身影与她并排而行,想必就是她那位朋友。
花无心说是个女子,看其穿着打扮,还真有点儿混江湖的侠士味道。
然而,看清那人的正脸时,凤云渺却是微微蹙了蹙眉。
“花无心,你看那人。”凤云渺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信,“那是女子?我怎么瞅着像是男扮女装的?”
花无心一听这话,伸长了脖子朝窗口凑过去,“哪呢?”
目光触及颜天真身侧的人,他也怔了怔,“咦,这姑娘相貌竟然生得如此……俊俏。”
不属于女子的那种美。
而是有些像爷们的俊俏。
“你确定那是姑娘?”凤云渺瞥了他一眼,“这年头什么怪胎都有,姑娘出门在外,女扮男装的多得是,焉知就不存在男扮女装的怪人?”
“应该是姑娘,就是相貌五官粗犷了些。”花无心道,“云渺啊,你别看脸啊,看胸膛。”
凤云渺并不去看,只淡淡道:“若真想男扮女装,垫个胸算什么。”
“胸能垫?”花无心有些意外,“男子胸膛扁平,如何垫成女子那般?贫僧还真没见过。”
凤伶俐道:“这不难,我曾经扮过,风干了的馒头可以做到,馒头刚出炉时,太松软,风干个半天,失去了松软程度,便不容易被压扁,也不至于太硬,或者,可以用内功催化到软硬皆宜的程度,拿来垫垫胸膛,只要不被人抓到,不压到,就不会露馅。”
花无心眼角一抽,“你扮女子做什么?”
“勾引敌军将领,趁其不备诛杀之。”
“这也行?”
“为何不行,色字头上一把刀,义父说了,真派个姑娘去,未免太轻贱人家,姑娘容易吃亏,不如由我这个清秀少年郎扮作姑娘,你还真别说,敌方将领见我那一刻,险些流出了哈喇子。”
“伶俐,真是委屈你了。”
“并不委屈,我觉得挺简单的,换个妆容,能轻易杀敌,总比战场上厮杀容易,减少我方将士损伤,利国利民,义父说,这是大义。”
“那他自己为何不去?”
“我年少,喉结不太明显。”
“……”
二人说话间,凤云渺走开了。
花无心好奇道:“云渺,你做什么去?”
“看看那人是否有喉结。”
……
“梅姑娘,恕我直言,我看你穿这身衣裳,实在碍眼得很。”街道边上,颜天真望着梅无枝的装扮,撇了撇嘴,“我带你去买身新的衣裳可好?”
“不成。”梅无枝颇为干脆地拒绝,“无功不受禄……”
“不就是件衣裳么,也不顶一顿饭钱,饭都吃了,再多收件衣裳也不碍事。”颜天真说着,便扯着梅无枝要走。
而这一回梅无枝倒像是铁了心一般,手腕一个翻转挣开了颜天真的手,淡淡道:“姑娘,真的不用了,我还有些事,就不耽搁时间了,告辞。”
颜天真闻言,目光中浮现些许笑意。
有点儿聪明,这下子知道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若是早点儿摆出这副态度,她说不定还真的就信了。
可惜,马脚露得有些早,这几个丫头说不定是趁着她离开雅间那会儿商量了一番,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梅无枝须得将冷漠进行到底。
也罢,随她们,反正迟早还得见。
“这就要走了么?”颜天真望着对面的女子,开口语气有些不舍,“我当真想交你这个朋友,可否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我若是得空,找你玩啊。”
梅无枝闻言,道:“有缘自会见的。”
言罢,也不再等颜天真接话,转身十分潇洒地走开了。
颜天真望着她的身影,轻叹一声,“难得碰上个看得顺眼的,怎就这么冷冰冰的,这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身后的喜鹊道:“颜姑娘,我们今日出来得有些久了,该回宫了。”
“也罢。”颜天真道,“回吧。”
颜天真领着喜鹊杜鹃,与梅无枝相背而行。
梅无枝自然不知,走过街道之时,暗处有三双眼睛,盯着她的……咽喉处。
“义父,没有喉结,真是个女的。”
“我就说是女的吧,你们还偏不信,说什么男扮女装……”
凤云渺听着身侧二人的话,不语。
怪他眼力差了?
毕竟这世道怪胎太多,不得不防。男子扮女装,是耍流氓的新招,可光明正大对着漂亮姑娘拉拉扯扯上下其手,人家姑娘也只当姐妹看待,岂不是亏大。
万一真是个男扮女装,与颜天真拉拉扯扯,那丫头连被人揩油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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